第四十二集（上）

第四十二集（上）
1、杨俊家正房东屋，日，内。
杜保长激动，又失落，恼怒，又不敢显露出来，可怜巴巴地把手里拎着的酒和糕点来回地倒着手。
“大少奶奶！”外间屋子里传来山菊冲着西屋的焦灼的喊声。
2、杨俊家正房外屋，日，内。
山菊微微地喘嘘着，用手背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等待地站在西屋的门口。
东屋里，传出周凤兰的一声佯咳声。
山菊听了，赶紧走向东屋的门口，依旧焦灼地道：“……大少奶奶，俺回来了，大少奶奶；可是……”
3、杨俊家正房东屋，日，内。
周凤兰瞥了杜保长一眼，厉声冲着门帘道：“你回就回来了，嚷什么嚷？……那大憨也回来了吗？混账的东西，他要是就还有脸回来，就叫葫芦给我准备好棍子，等我和杜保长说完了话儿，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要不是杜保长帮忙，就险一险的也牵连上了我们杨家，我还留着他干啥？”
4、杨俊家正房外屋，日，内。
山菊一愣，捂了下嘴，赶紧禁了声音。
5、杨俊家正房东屋，日，内。
周凤兰很生气的样子喘嘘着。
杜保长愣了一下，赶紧道：“别，别别，大少奶奶！大憨，大憨……他还是个好样的！”
周凤兰：“是什么好样的东西，就敢偷我公公藏了好几年的枪出去显摆？……那东西也是能显摆的吗？……也亏了，那就是我公公买来的一个玩物，在家里都放了好几年了，能不能打得响，还不一定。……要真是把应手的枪，他还不定就给我们杨家带来多大的灾祸呢？”
杜保长：“没，没没！……日本人和保安队压根儿就没拿得准，是不是他杨大憨开的枪。杨大憨他也没乱咬，也没说是……就是偷的杨先生的；就为这，日本人……还要提携他呢！”
周凤兰：“真是气死我啦！对这种偷东家东西的人，不严惩，怎么就能消得了我这口气？……哎呦？我都让他给我气糊涂了！咱们刚才……是说到哪儿啦，杜先生？”
杜保长见周凤兰的怒气终于平息了下来，但又想不起来钱的事儿，目光重又盯着周凤兰的手，道：“大、大洋，那二十块……大洋！”
周凤兰又拿捏着道：“可不是咋的？你看看我，我怎么就差一点儿给忘了呢？……也中了，就先这么着吧，……你呢，就也别嫌少，就权当作是买盒烟抽，往后等我们杨家再有什么事情呢，还短不了的……去麻烦你杜先生，你说，是吧，杜先生？”
杜保长伸着手，接过了大洋：“那是那是，俺也义不容辞，义不容辞！”
周凤兰：“那您就不再……坐会儿啦？……你看，我这还没来得及给您倒水呢不是？”
“不啦不啦，俺还有事儿，还有事儿！”杜保长暗暗地把大洋数了数，揣进兜里，向外走了去。
“那你有时间，可要来坐啊，杜先生？！”周凤兰跟着送出去。
6、日军军营竹内办公室，日，内。
竹内一个人若有所思地踱着步子。
“报告！”门外传来一名日本兵日语的声音。
竹内顿住步子，用日语道：“进来！”
日本兵拉开拉门进来，用日语道：“报告竹内大尉，我来了！”
“很好！”竹内用日语道，“你的，把那个杨大憨的，带到警备室里的去。你要寸步不离他的左右，不允许他出屋子乱看的。发现异常的，立即的，格杀勿论的。明白吗？”
“哈依！”日本兵垂头敬礼，用日语道，“属下的明白。”
竹内点了点头，用日语道：“你去执行吧；小心他手里，枪的。”
“哈依！”日本兵转身出去。
竹内又思索着踱起了步子。
7、日军军营办公室走廊里，日，内。
日本兵从竹内的办公室里出来，谨慎地为竹内关好拉门，沿着走廊走去。
走廊的另一端，翻译官正在走来。
看见日本兵，翻译官隐约感到了什么。
日本兵也隐约地有什么忌讳，与翻译官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没有吱声。
8、日军军营办公室走廊里，日，内。
翻译官思虑着什么，渐渐地走到竹内的办公室门口，用日语冲里面喊了声：“报告！”
屋子里传出竹内用日语的回答声：“进来吧，翻译官先生。”
翻译官艮迟着，拉开拉门，进了竹内的办公室。
9、杨俊家正房外屋，日，内。
杜保长从正房的屋子里出来，见山菊垂手躬立在门口，打了个愣怔，走出去了几步，又回来，点划着山菊，道：“你呀，你们两口子，……也不是俺说你，大憨家的，你们也就是摊上了个好大少奶奶！……就知足吧，你！”
周凤兰也从屋子里送杜保长出来，站在门口，道：“也行啦，杜先生，你就还和他废什么话呢？……就等她家的爷们儿大憨回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吧，好吗？”
“你也别，大少奶奶；说不定日本人要是重用了他，你又和他，结的哪门子仇呢？……俺走啦，你也甭送，甭送！”杜保长说着，志得意满地向着屋门外走了去。
10、杨俊家院子里，日，外。
正房前，葫芦家的正在用笤帚扫着院子，见杜保长出来，禁不住停了手，目光羡慕地看着杜保长。
杜保长瞥了眼葫芦家的，故意咳了声，把一口虚拟的痰使劲地啐向远处，然后扬着头走去。
11、杨俊家正房外屋，日，内。
看着杜保长绕过了影壁墙去，山菊板不住着急道：“大少奶奶……”
周凤兰把手指掩在嘴唇上，制止了山菊。
山菊诧异地看着周凤兰。
周凤兰想回东屋去，到了门口，又转身走向西屋，一边低声道：“咱们家后沟那儿有个窑洞，你知道吗？”
“嗯……俺好似听说过，大少奶奶。”山菊纳闷地跟着周凤兰到了西屋的门口，见周凤兰进了西屋，便站在门口等待着。
周凤兰在门帘的里面依旧低声道：“大憨被留在了日本人的兵营里，杜保长已经和我说了。我也……暂时没有办法。……你去窑洞那儿找他们吧。”
山菊不明白地看着门帘：“谁儿？……他们是谁儿？”
西屋里周凤兰的声音：“这是说话的地方吗？……你快去吧；要绕着日本人走，也尽量别让村子里其他的人看见。”
接着，周凤兰突然的提高了声音：“混账！要是再让你们呆在这个家里，那我们杨家，不就是得叫你们给毁了吗？……你啥也不用说啦；你走吧；你家里啥啥的事情，都和我们杨家无关！”
山菊被吓了一跳。
12、杨俊家院子里，日，外。
院子里，正在扫院子的葫芦家的也停了手里的活计，诧异地看着正房里。
13、杨俊家正房外屋，日，内。
“你还不走？”西屋里又传出周凤兰很低的声音。
山菊猛醒过来，捂着脸装作哭的样子，跑出了屋子去。
14、杨俊家院子里，日，外。
葫芦家的看着山菊跑出来：“嗳，大憨家的，就咋地啦？大少奶奶她咋就急毛了呢？”
山菊顿了一下，撇开葫芦家的，跑过影壁墙去。
“蹊蹊跷跷的，俺就知道你不是好得色。”葫芦家的愣了一会儿，一边嘀咕着，想要进屋去，可到了门口，又打怵地停住，又下了台阶，继续扫着院子。
15、日军军营竹内办公室，日，内。
翻译官静静地看着竹内。
竹内渐渐地停止踱步，用日语道：“……就这样吧，这件事情的，你就不要再管啦；杨大憨的，必须的，暂时的，留在……我们这里的！”
翻译官垂下眼帘，又马上立正，用日语道：“是，竹内大尉；如果没有别的指示，那我就先回去了？！”
竹内一边又踱着步子，冲翻译官摆了摆手，用日语道：“你的，去吧。”
翻译官转身向外走了去。
16、山丘上，日，外。
喜鹊娘站在她家房子上方的高岗上，一手搭在额头上，遮挡着阳光，向着远处望着。
高岗的缓坡上，姜玫爬上来，到了喜鹊娘的跟前，道：“大婶，望见了吗，大婶？……马同志也在着急呢？”
喜鹊娘放下胳膊，转身向回走着：“哪儿就来得那么痛快？……也不知道大少奶奶的这儿招儿就管不管用？”
姜玫跟在喜鹊娘的身后：“那咱，还是做好走的准备吧。我又想了想，马同志他说得也对，咱不能不做两手准备，万一大憨哥他……”
“不会的。也不打紧。……喜鹊去镇子上望着啦，要是有啥变故，会来家说给咱的。”喜鹊娘向下出溜着，又顺着缓坡小跑了下去。
姜玫小心地向下挪着步子。
17、西村口附近，日，外。
山菊出了村子，回望着，见四下里无人，转身拐上了山道。
山菊警惕地瞥视着四周，一路走来。
18、日军军营翻译官办公室，日，内。
翻译官一只手揉着头发，在屋子里焦躁地踱着步子。
渐渐地，翻译官的目光落在一堆显然是杨大憨换下来的乱衣服上。
翻译官思索一会儿，抱起乱衣服，朝门外走了去。
19、日军军营警备室，日，内。
大枪立在地上，曾被竹内叫去的日本兵坐在桌子上，两腿摇荡着，手扶着大枪的枪口，目光却在盯着什么。
20、日军军营警备室，日，内。
顺着日本兵的目光看去，屋子里的一个土台子上放着一挺歪把子机枪；换了半中半日军服的杨大憨正在猫腰好奇地打量着机枪。
渐渐地，杨大憨试探着伸出手指，弹了弹机枪，又回头看日本兵的反应。
21、日军军营警备室，日，内。
日本兵目光微缩着，似乎随时都会掂起枪来开枪的样子。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才分散了日本兵的注意力。
22、日军军营警备室，日，内。
房门倏地打开，翻译官进来，把抱着的乱衣服扔在地上，一丝不苟地道：“杨大憨，这是你的脏衣服，你不要忘了皇军对你的好处，在这里乱说乱动，你……知道吗？”
杨大憨诧异地看着地上的衣服。
日本兵也注意地看着地上的衣服。
渐渐地，杨大憨疑惑地想要走过去拿起衣服。
“慢！”日本兵用日语道，并随即从桌子上跳下来，一手抓着大枪，警惕地注意着翻译官和杨大憨的动静，走到乱衣服旁，另一只手一点儿一点儿地把衣服扯平在地上，检查了一番。
良久，没有发现什么。日本兵这才放松下来，抬脚把衣服踢给杨大憨，又疲累地举着一只胳膊，打了个哈欠，重新回到桌子前，身子一悰，跳上去，又像刚才那样的坐着。
23、日军军营警备室，日，内。
杨大憨疑惑地看着翻译官，拿起了衣服。
翻译官睃着目光看着杨大憨，渐渐地转身，没在说什么，重重地关了房门，出去了。
杨大憨拿着衣服展开，前后左右地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霍地又扭头看了看机枪，回过目光来又看了看自己挎在身上的盒子枪，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便一边大咧咧地卷着衣服，走到日本兵的身边，一边冲着门口骂道：“日你个娘的，俺杨大憨现在是太君的人，你少朝俺撒臆症！”
然后，杨大憨又逗着日本兵道：“嗳！……现今儿就咱俩啦，你也笑一笑，笑一笑，中不中？中不中？”
日本兵听不明白杨大憨在说什么，但看杨大憨笑着，还是放松了许多，用日语道：“唔？你的，在说什么的？”
“你也说点儿人话中不中？就你说的那玩意儿，嘀里嘟噜的，谁儿听得懂啊；你说，是不是？”杨大憨也身子一蹿，坐在了桌子上，靠近日本兵比划着。
24、日军军营警备室外走廊里，日，内。
警备室的门外，翻译官放松地嘘了口气，转身走了去。
25、喜鹊家窑洞前，日，外。
马华在窑洞前焦躁地踱着步子，不时地向四周看上一眼。
姜玫受气的似的，站在窑洞口，看着马华。
前院突然传来了狗咬声。
马华和姜玫警惕起来，立定在那里，十分注意地听着和注视着前院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