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渊环视一圈,刚才的争执早已将这里变得杂乱无章,地上还有碎落的茶杯碎片,那些向来容光满面的侍妾脸色也是颇为狼狈。
他皱了皱眉,连一眼都没丢给那些女人,便面无表情地绕开那些东西,大步离开。
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些女人俱是面色难看:都怪那个鹿弥,她自己在王爷面前出了个风头,就将她们都当做了陪衬,王爷方才连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就走了,反而对她是彬彬有礼请她回屋休息......她们怒火盈胸,以至于刚才云锦渊让鹿弥极为不爽的公式化口吻下意识地被她们抛到脑后。若说有一个人能令她们全都无比痛恨的话,那么现在,那个人必是鹿弥无疑了。
云锦渊不慌不忙走回房间,坐在紫锦木椅上,轻啜醉花颜,暗暗沉思半晌,方才开口:“白夜,你觉得我的这个王妃是否有些奇怪?”
白夜听此,不发一语,只是安静地为云锦渊添酒。他知道,王爷并不是想问他,只是习惯性地沉思出声,他这样说话,心中必定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果然,云锦渊继续说:“不过,我与右相已有过约定,他说他的这个女儿温柔贤良,只是太过懦弱,他不放心,所以才暗中拜托我好好照顾......我公事繁忙,的确是从未见过她(拜堂那次被他直接忽略了),不过今日一见,倒是与右相所说大不相同啊!”
“只是右相与我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犯不着欺瞒殿下吧!”白夜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这是自然!”云锦渊轻叩檀香木桌,“那么便是这丞相府的嫡家千金太善于伪装了吗?竟连一向机敏睿智的右相大人也欺瞒了过去?这鹿家父女......当真是有趣!”
“是。属下这就去查。”白夜当然知道云锦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施礼后便迅速闪身不见,融入夜色中朝某个方向离去了。
湘南玉府敬轩书房。
一个瘦削柔和的身影俯案书写,时而轻啜一口浓茶,时而揉揉太阳穴,显得极为疲惫,但依旧坐得笔直,认真而仔细地翻阅着。
突然,房间的门被一下子推开,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儿轻盈地跳了进来。
那个人没有回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惜儿,哥哥正忙,你就别再给哥哥添乱了好吗?”
“哥......我哪有添乱啊!人家不过就是想成为行侠仗义的女侠嘛!”玉兰惜看着认真翻阅账目的玉林溪,摇着他的手臂撒娇。
玉林溪早就习惯了她的招数,于是腾出一只手摆脱玉兰惜的魔爪,另一只手继续翻阅,安然道:“如果你没有因为想要练习轻功而挂到树枝上一天一夜,如果你没有因为想练铁沙掌而烧了书房,如果你没有因为想练武功而三番四次离家出走......那么我对你的女侠梦其实是没有异议的。”
“呃......”玉兰惜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脸颊羞得通红。
可是想起了鹿弥,突然又有了精神,得意道:“那只不过是意外!我现在找到了师傅,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一定能成为女侠的!”
玉林溪敏锐地找到了她的中心点,心中疑虑,不禁暗自皱眉道:“你说你找到了师傅?”惜儿一向单纯,若有人以拜师为名欺骗了惜儿倒是有极大可能的,况且现在是特别时期,指不定那些对玉家虎视眈眈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是啊!”玉兰惜神气十足,“她可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女人哦,你肯定想不到她是谁!”
“女人?”玉林溪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她对你说了什么没有?或者有没有问一些关于我们玉家的事情?”
“欸?没有啊!我就是带她到拍卖会转了转,顺便送了她拜师礼,这样她以后想不承认也不行了,嘻嘻......”玉兰惜有些小得意。
“拍卖会?”难道是他猜错了吗?若那人只是为财,那只要惜儿高兴,待在她身边也无妨。
“对啊!哥哥你知道今天拍卖会发生什么事了吗?”玉兰惜兴味盎然,想要将那件快事和哥哥一起分享。
“什么事?”玉林溪低头沉思,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只是随意应和着。
玉兰惜兴奋地说着:“哥哥你知道吗?今天林家的那个肥婆竟然偷偷溜进了我们的拍卖会,想要从中破坏......”
“什么?”玉林溪大惊失色,他突然想起了今天黄昏时前来拜见的拍卖会老板,只是他当时忙着百市节的准备事宜没空去见,就让他离开了。
难道......他那时就是为了报告这件事?
那个被惜儿称为师傅的女人出现得也是蹊跷,怎么她去了拍卖会,那个林家的女人就溜进去了呢?莫非......她是林家派来的人?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玉兰惜看着他难看下来的脸色,便知道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件事,于是赶忙说:“可是那个老女人不仅没能破坏我们的拍卖会,反而她自己丢了好大的脸,恐怕现在正气得想要杀人呢......哈哈......”
玉林溪愣了愣,“怎么回事?”
“哈哈......那当然要感谢我聪慧机敏、美丽帅气的师傅喽!”玉兰惜满脸得意,“哥哥你还记得风雪寒吧!”
“风雪寒?”
“对啊,就是那个长得超级漂亮的男人啊!”
玉林溪的眼中忽然闪现出那张绝美却阴枭的面容,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他们捉到他后,用尽各种方法,都没能让他吐出一个字,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是哑巴。
“是他自己告诉师傅的呀!哥哥你是不知道啊,师傅不仅在那个女人面前把风雪寒赢了回来,灭了她的嚣张气焰,而且三言两语间就将那个老女人气得吐血,最后那个女人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死猪一样被拖了出去,这下子,那个老女人的脸算是丢光了......”
玉林溪忍不住勾起了唇,纵然背后笑话一名女子实在有违道德,可他心里还是感到格外快意。
突然,他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紧紧的盯着玉兰惜的眼睛问:“你刚才说的拜师礼不会就是......风雪寒吧?”
“是啊!”玉兰惜开心地点头。
玉林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颤声问:“那、那最后的定金是......”
“一千万哦!师傅可真是豪气!”玉兰惜油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一千万?!!”玉林溪顿时塞牙缝儿似的吸了一口气,一颗心在滴血,那可是玉家上下半年的开销啊!
人家豪气那是因为花的是你的钱哪!!!
玉林溪心中突然有一种想要把这个败家丫头塞回娘亲的肚子里回炉重造的冲动。
“哦!对了......”玉兰惜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道:“这个是师傅让我给你的,说是买风雪寒的回礼,反正我是半句话都看不懂!”玉兰惜嘟囔。
一张纸?那个人用一张纸就想抵了一千万两黄金?难道是用宝石镶着的纸不成?
玉林溪将纸捏了过来,仿佛是捏着某个可恶的家伙。
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镶宝石也没有镶黄金,就是极其普通的白纸,甚至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从自家拍卖会拿的纸,唯一的不同就是上面写了短短几行字。
但就是这几行字却让玉林溪移不开眼,他看着看着,突然喃喃说:“真是精巧过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方法?这次的百市节我终于有了十成的把握了,真是匪夷所思,那人是如何想出如此高明的计策的......这简直是我们商道的无价之宝......”
玉兰惜疑惑地看着玉林溪自言自语,忽喜忽笑,心中暗暗佩服,师傅就是师傅,不过是一张纸就可以让自己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哥哥如此“疯癫”,她果然没认错人。
玉林溪突然按住玉兰惜的肩膀,道:“惜儿,那人是在哪里隐世的高人?为兄要亲自前往拜访!”
玉兰惜一下子被玉林溪激动的反应唬懵了,而后又心中暗笑,若是哥哥知道他所说的那个高人,就是外界传言中那个懦弱不堪的睿王妃,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玉兰惜眼睛眨了眨,计上心来,故作高深道:“哥哥,你知道那样的人最讨厌别人的突然到访了。如果你答应我以后不再限制我的出入自由,我就亲自带你去,怎么样?”
玉林溪原本激动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他整理了一下仪表,淡淡地扫了玉兰惜一眼,温柔的说:“那你还是回房去刺绣吧!”
玉兰惜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哥哥,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玉林溪瞬间恢复了以往的运筹帷幄,刚才的激动仿佛只是一场梦。他吹干刚写下的墨汁,浑不在意的说:“总会知道的!”
是的,总会知道的,只要将惜儿这一天所接触的人查出来,那样一个女子,应该一下子就可以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