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算还是天算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算还是天算
　　海家人的怒火即将在这方圆百十海里内刮起一场腥风血雨之际，这场暴风雨的罪魁祸首们此时却躲在山坳中一隐蔽的山洞里。这里是何奈最近给自己找的一个住所，口袋里塞的几张纸币在这里和那上茅房用的黄纸无意，这里的人们可不认识这钱。所以身无分文的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地方落脚。
　　不过，此时看来这地方找的还真是不错，山明水秀冬暖夏凉，最关键的一点便是相对来说清净一些安全一些。海家在这座岛上的势力很显然如果待在镇上他们是怎么都躲不开海家人的眼线的。对于何奈来说，他是可以不怕，但是，身边带着一个小丫头，那便得多考虑几分了。
　　篝火啪啪啪的作响，那些干柴的温度被加热到一定程度后总会爆裂开来，发出类似轻响。暗地里扑倒火光中的虫儿瞬间便会被燃烧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带着一股古怪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多谢恩公搭救之恩……”朱绛儿跪在了地上，这情景就像电影经常上演的那般，英雄救美之后总得来一段以身相许的戏码，更何况此时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照常理来说这样的故事放在任何一个年代或许都是一样的节奏，这姑娘如何报恩，除了这身子，眼下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她能给他的了。接下来发生任何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那都是无比正常的。
　　只不过，毕竟故事只是故事罢了，大多数的故事讲白了都是说书人添油加醋编造的，现实生活远比故事复杂的多。何奈没有阻止朱绛儿跪在地上，拿着树枝在篝火中掏了掏，将两块烧黑了炭给拨了出来，手指在黑炭上轻轻一划，露出了焦黑表皮下那金色的红瓤，冒着诱人的香气。
　　山洞里响起了一声闷雷，朱绛儿羞射的将头压的更低了些，她跪着不敢抬头，因为何奈还没有说话……“膝盖不疼么？赶紧吃吧。”何奈看她依旧跪着这才柔声说道。何奈的话让朱绛儿的眼眶瞬间便打湿了，她再次拜了下来，人却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态，伸手接过何奈推过来的红薯，正想下口，却因为何奈的下一句话，整个身子僵在了哪里，不可置疑目光震惊的看向了何奈。
　　“吃完了，把衣服脱了……”
　　这是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吗？朱绛儿悲伤的想到。伸在半空中的手又缓缓的缩了回来，低着头，眼泪便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拽着裙角，裙摆上的金边皱成了一团。心中原本的感激在此时却化作更深的悲凉。
　　她再次拜了下来，抬头时声音却更加的清冷了几分，“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本无以为报，既然恩公看的上这幅身子，那小女子给了恩公也无妨，反正小女子也生无可恋，活着也是继续受罪……”一边说着一边便解开了衣扣。尽管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几分，却依旧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以身相许有时候会是一段佳话，有时候却看着像一段笑话，而在朱绛儿看来，她便是一段笑话。这也许便是主动与被动所带来的心里上最大的差别。
　　山洞里很安静，朱绛儿的声音很清晰的落在了何奈的耳中，吃着红薯的他楞了下，原本还在思索中的他这才抬眼看向了朱绛儿，见她此时的动作和那眼中的悲凉，微微一想，便知道自己刚刚的话闹出了这么天大的误会了。于是，赶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刚刚心里一直想着如何送你离开这座岛，你这身鲜红的嫁衣太过显眼，走出去就算是今晚没进院子里喝姑娘这杯喜酒的人估计也猜的到姑娘的身份，所以……”
　　“恩公此话当真么？”朱绛儿捂着微微露出的内衬，眼里又恢复了几分光芒，她看着何奈有些尴尬的脸色。
　　“必须的……”
　　听到何奈确切的答复，朱绛儿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又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心头冒出的想法，让她真想找个石缝钻进去，低着头小声的吃着已经微微有些凉了的红薯。随后何奈吃完了出去了一趟，隔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回来时带回了一身村妇的衣服让朱绛儿换上。
　　他得想办法送她走，只有离开了这座岛她才有可能活下去，而他不能走，或则说他有一种感觉，他不能离开这座岛，否则他便无法回到自己身处的那个时间了……
　　朱绛儿换好了衣服，坐在角落里隔着篝火的光打量着思索中的何奈，何奈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心中一动，便开口说道：“天一亮我就送你离开，离开了这座岛，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朱绛儿疑惑的问道：“恩公不走么？”
　　何奈靠坐在山洞口处，手里的树杈扔在了火堆里，给渐渐暗去的火里添了一把薪柴这才回答道：“我得留下来……”
　　朱绛儿没有多问，只是简单的回了句“但凭恩公安排……”
　　山洞中的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或许是先前的误会，让两人有些刻意的保持着距离，而朱绛儿折腾了一天照理来说应该无比乏力才对，可每每一闭眼，就会想起这些天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着实无法安然入睡。
　　“为何不睡会，离天亮还有很长一短声时间呢……”何奈轻声问道。
　　这一问却又让朱绛儿发出了心酸的哭泣声，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罢了。朱绛儿的抽泣声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开始讲诉自己的故事……
　　可听完了朱绛儿的故事，何奈的心中却感到了一丝疑惑，如果说自己没有出现，那么对朱绛儿来说嫁给了一个病秧子，又有一入门便是守活寡，就算加上对父亲出卖自己的恨意，就算抱着这些恨意死去之后凶的程度也应该有些，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天渐渐的明亮了，可布在心头上的阴霾却依旧未能散去。朱绛儿的故事持续了整整一夜，让何奈突然很有兴趣见一见那个叫易善的男孩。此时他倒是挺想月纶这家伙，他在的话，翻一翻他的姻缘簿估计就能知道，这朱绛儿和易善之间所有的事了。可惜，这月老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角色。又想起了涂涂，这个现代版的特工女仆，相比也有她的方式可以找一些关于他们二人的资料，当然直接找“青晓”这家伙估计也能搞定资料信息的问题……
　　何奈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手表，原本送给海家了，临走那会何奈顺手又给拿了回来，这喜酒都没喝完，这礼金么自然也得拿回来，这可是他身上唯一看起来值钱一点的东西了，想着留着或许还有用，便趁着大乱之时，顺手给拿了回来。
　　时间一缓而过，清晨蔚蓝的清光让树梢与枝叶上都附着了一股淡淡的水汽。第二天一早，何奈也换了身衣服，他的那身行头看着也太显眼了。
　　这里是海岛背面的一户以捕鱼为生的野户，昨晚帮朱绛儿取衣服的时候，他便听说了海家那边的情况，知道了海家散出了所有的人手，要找到他们。想着或许也就只有这里因为地形和时间的关系，那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再说了，住这么偏远又不富裕的人家更没有那闲情逸致去翻山越岭的参加海家的那场婚礼了吧。
　　所以这里或许也是唯一一家肯接这单子生意的人吧。于是乎，何奈手中的那块表再次发挥了它应有的价值，渔夫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家，冷眼撇了一眼这来的一男一女，不闻也不问，伸手就将何奈手上的手表夺了过去，“上船。”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未落，渔夫就转身上了船，收拾着船舷上的杂物准备开船。
　　朱绛儿再次对着何奈轻轻一拜，“恩公当真不和我一同离开吗？”
　　何奈笑着摇了摇头，将包裹递给了朱绛儿，“里面放着那身嫁衣，衣服的材质的剪裁都不错，到了大点的镇上去当铺当掉应该还能换点钱应急，还有几个早上烤好的红薯，全做路上的干粮。”
　　朱绛儿红着眼再次拜谢，感激的看着何奈，轻声问道：“还不知道恩公如何称呼？”她叫了一夜的恩公，此时才想起来问，“我叫何奈……”。
　　“何奈……”朱绛儿缓缓的重复了一声，点了点头，“记下来……他日有缘必当想报……”她又一次拜了一下……
　　身后的渔夫催促道：“拜天地都拜完了……快点……”
　　何奈看着那一脸秀气的姑娘，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绛儿，尽量往远的地方去，别回家……”何奈的话让朱绛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嘴角轻启，淡淡的笑了一下。“我得回去，因为那里有我爱的人儿……”这话朱绛儿并没有说出口，可那眼神往向的方向，似乎告诉了何奈她所做的选择，而这晨光里的微笑，却让何奈心头那么不安越发的凝重了些……
　　小渔船缓缓的离了岸，在水波中朝着海的另一边驶去。“船家，可否送我去离岛……”朱绛儿对着老渔夫说道。老渔夫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缓声说道：“姑娘你确定吗？”朱绛儿微微一愣，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和还在岸边的何奈挥了挥手，“确定……”老渔夫不在多说，起身摆渡。都说相由心生，命由天定，你以为是自己做出了选择，你以为是自己做出了改变，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些选择和改变又何尝不能本身就是在计算之内的事呢？
　　而这便是何奈心中最大的不安，他抬头望向天的那一瞬间，心中便冒出了一个声音，“这便是你想让我做的事么？是救她还是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