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当初你便不该救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　当初你便不该救我
　　天色已有些清明，大海之上，隐约的传来了一些空荡的声响。海面上弥漫着浓雾，浓雾中那透出的淡淡船影排开了雾气与海水，看似缓缓的移动着，实则船速已经飙的很快了，只不过距离太过遥远，所以看着似乎走的很慢……
　　劲风消停，尘埃落定，龙化的海大富仿佛被定在了那边。巨大的身躯一动不动，那拳头上紧贴着的手掌缓缓的抬了起来，脚步声便响了起来。随着沙土传出的沙沙声，声音才宛如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宽大的袍子伴随着走动声轻轻的扬着，却没有发出更多的声音，何奈便如此越过了海大富，朝着朱绛儿走去……
　　“当初，你就不应该救我……”朱绛儿空洞的眼神看着天，声音里透着冷漠和那死水一般的孤寂。走近了的何奈停住了脚步，看着躺在地上的朱绛儿，脑海中便想起了那场婚宴。
　　那一天，海家的人压着她拜堂，她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我不嫁……”对何奈来说，这一幕只不过是几天前所发生的事罢了，可对朱绛儿来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
　　记忆里的样子和如今总是格格不入的产生了无数清晰的落差，让何奈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当初你救了我，或许那一天我就死了，就不会遇到后面那些事……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朱绛儿自言自语的说道。
　　在那栋旧楼里，何奈知道了朱绛儿之后遇见的事，那一切看似自然而然的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可所有的事件中总是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仿佛有这么一个力量在一步一步的逼迫着这位年轻单纯的姑娘做出最后的选择。
　　何奈思索着，莫名的抬头看了看天，看了会，这才呼出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你该去了，放下，便可离去……”
　　“放下？”朱绛儿呢喃了一句，缓缓的站了起来，鲜红的血光重新占据了原本空洞的眼神，那深红之中透着无穷无尽的怨恨，“怎么放下？”
　　执着也好，固执也罢，心中的这股怨恨如果不换做杀戮，谈何放下？凄冷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鸡犬不留，这个词不是你教我的么？”朱绛儿抚媚的笑着，“我要让踏足这边土地的人都感受到的痛苦，我需要痛苦，需要所有人的痛苦……”
　　鲜红的缎子从泥土渗了出来，朱绛儿的四周那些原本四散的黑色浊气再次朝着她汇集过来，融进了那身红色的嫁衣之中，宛如丝线，将那原本失去了光泽的嫁衣，修补如新，嫣红如血。
　　何奈看着这一幕，微微的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了，送别朱绛儿那天，那朵带着嘲讽感觉的火烧云，那时候的他似乎心头就闪过了些许不安，没曾想到，这份不安便真是日后这份恶果。
　　难道当初真不该多管闲事，真不该救她么？
　　“阴阳无常袍”微微一抖，心中便涌入了一丝暖意，那是云蹄在用自己的方式劝慰着何奈，老白曾经说过“有因必有果……”因果从来都是相互的。何奈明白云蹄的状态并不好，“阴阳无常袍”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所以得速战速决……
　　不管如何，先散了她这份浊气再说……
　　想通了此处，脚下轻轻一动，淡淡的雾气便突然尽数盘旋而起，涌向了朱绛儿，何奈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雾气之中。乳白色的光芒附着在手掌之上，含而不放。大雾之中，两道身影一交汇，便传出了无数摄人的声响。
　　尖啸声迷茫，似夜半女子凄厉的哭声，久久不散……
　　何奈和朱绛儿之间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分出了胜负，毕竟，先不说阴阳无常袍状态下的何奈实力有多少强悍，单单只是无常力对浊气的克制，便让朱绛儿从一开始便没有胜算。只不过那份骨子里的不甘，那份固执，那份怨恨下所带来的歇斯底里，那她始终处在一种疯狂的状态下。
　　浊气被逼的散去，又凝聚，再则，还是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埋葬了太多太多的生命，所以她才能勉强的和何奈斗上一斗。
　　“砰……”一声闷响，朱绛儿的身子从大雾中滚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身上的浊气清楚的看着散开了一大片，却又像夏日那些恼人的虫子一般，一丝丝一缕缕的从四面八方缓缓的渗过去。
　　雾气卷起一阵劲风，何奈再次出现在她的身前，袖袍一卷，泛着乳白色光芒的一掌便推向了朱绛儿，如水般的涟漪向四周散去，将那些浊气化作虚无。
　　而倒在地上的朱绛儿，嘴里却依旧呢喃着那首“嫁衣是红色的……”声音十分沙哑并且颤抖的厉害。
　　她的身子抖的厉害，无比艰难的趴了起来，张开了手中的利爪，带着狰狞扭曲的面容，朝着何奈扑了过去“我要让你后悔当初救了我……”
　　“够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朱绛儿的耳边响了起来。声音空灵，似远似近，不管她的叫声是多么的响亮，那声音就如同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朱绛儿扑在半空中的身子猛然一颤，五感在一瞬间如同静止了一般，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道身影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恍惚间同样的声音再次响了一声，“够了……绛儿……”
　　她的身子停了下来，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泪水决堤般从脸上滑落，一道淡淡的光影从她的背后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年纪和她相仿的男子，他紧紧的从身后抱着朱绛儿，眼里透出的是无尽的爱恋。
　　男子柔声的唤道：“够了，绛儿……”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用一个拥抱就能让朱绛儿停下来，那么这个人便只有他了——易善……
　　“易善，你爱我么？”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把我忘了好吗？找个心疼你的丫头给你暖被窝。”
　　“傻绛儿，说什么傻话……你知道吗？如果有天你不在了，也许我会忘了你，可是只是想想忘了你这件事本身我就好难过……”
　　曾经的一幕幕闪电般在脑海中飞逝，而他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而她就这样静静的任由他抱着……
　　何奈看了一眼朱绛儿身后的男子，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轻声的说道：“你要是再不出现，我都不知道如何收尾了……”
　　易善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紧了紧，如果不是何奈，他的魂魄离不开那所房子，那个他死去的地方……
　　当年，他逃婚离开了离岛，直接便去了海山岛海家去寻找朱绛儿，可到了海山岛之后，刚刚上岛打听了一下，便被海家的人给绑进了府里。怎么说呢，只怪真的太年轻，又没有多少入世经历，单纯的易善哪里能斗的过海家。进了海家大门，便再也没有出来过了，而当时他便被带到了那座小楼里，见到了海家那为家主。当时的海福禄因为儿子的死，早就处于癫狂状态了，一知道易善是来找朱绛儿的，当场便决定了他的死期，也就是在那座小楼里，易善被活生生的殴打致死。
　　死后做了鬼，才发现，自己的灵魂完完全全的被禁锢在那座小楼中，失了自由。
　　再在后来的某一天，他见到了朱绛儿，可当时的朱绛儿也已经不是人了，甚至不能算是他所认识的朱绛儿。
　　虽然都是魂魄，可两个人就好像处在不同的时空中一般，不论他是喊是叫，她都听不到，看不到。而且，在小楼里，他看的到，看得到朱绛儿所做的一切……
　　对此，易善感觉到无比的恐怖，他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渐渐的也变的越发的沉默……
　　他原本以为这一切便将如此无休止的进行下去了，一直那一天，何奈推开了他的房门，这一切才有了变化。这个人他不认识，可是他的到来，却让小楼发生了变化。他的出现，似乎消除了小楼中时空的那种枷锁，与此同时，他吃惊的发现，小楼里禁锢的不仅仅是那些海家的人，竟然连朱母都在。
　　显然，何奈能找到易善，也全靠朱母带的路。再后来，事情便简单了，何奈和朱母将朱绛儿的一切告诉了易善。
　　“这便是朱绛儿所经历的一切……而如今，想要帮她就必须有你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易善看着朱绛儿做了很多十分恐怖的事情，心底的那份恐惧感让他纠结了很久，这才耽搁了半天，这才现身。
　　自古解铃还需系铃人，要化解朱绛儿心中的这份怨恨，便必须唤醒她内心中处残留的人性。唤醒这份人性的关键便是生前的那段爱恋……
　　何奈散去了阴阳无常袍，朱绛儿身上的嫁衣已经消失不见了，四周的浊气也终于不在凝聚，心结已解，放下之后，便是送他们上路的时间了。
　　“让他们在呆会吧……”
　　“嗯”
　　黑色的小猫趴在何奈的肩膀之上，久违了的感觉，让两个人心中都为之一松，只不过，事情到这里真的结束了吗？
　　他们心中都很清楚，只不过如今的他们需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缓冲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