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亡之火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死亡之火
　　萧摇手上就没有沾过鲜血。
　　雁长空觉得自己养大这么一个孩子不容易，费尽心机。这孩子想要一个好的江湖，他也想给他。
　　想给他。
　　可是江湖实在是太坏了，那么脏。没有那么多鲜血是洗不掉的。
　　雁长空的实力，未必救不下这些痴狂的人，可是他找不到理由。现在他的眼睛里也是狂热，他一想到萧摇醒过来的时候，萧摇重新回到中原大陆的时候，世上干干净净，他就觉得很快乐。
　　本来要做点什么的身子突然就松懈下来。
　　所有攻城的人几乎都要进到城里了，城里的青要宫众似乎更加多了，这会儿拼杀起来似乎有点旗鼓相当的味道。
　　有了对手，对江湖人来说简直是打了鸡血，激动地不得了，于是愈战愈勇。
　　——诱敌深入。
　　只有一群人还留在门外，和尚们。他们说着断后，于是走在最后，却留在了门外。
　　雁长空歪着头看着，下面带头的似乎是三个鼻孔的和尚。和尚也歪着头看雁长空，待他人都进入城内，和尚们纷纷动起手把城门关上了。
　　“你们不是真的少林人！”雁长空叫道。
　　三个鼻孔的和尚手中的木鱼一掷朝着雁长空面门就飞来，雁长空歪头一避，然后后心受了里，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推了他一下，他朝城外落去。他在空中一个转身，看到了一抹白色。
　　“菊七。”
　　还没来得及有第二个反应。甚至电光火石间他还没落地的时候，突然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发了，云中城被封闭了起来。
　　怎么说呢？就是云中城的上空似乎结起了一层膜，在阳光下比和尚们的光头还要闪烁。
　　“什么鬼？”雁长空被朝地落下，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喃喃道。
　　“好像是波斯国送过来的叫做玻璃的东西。”三个鼻孔的和尚说道。
　　“坚固么？”雁长空问道，“谢零要憋死所有人么？”他隐隐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坚固，但是脆弱。”三个鼻孔的和尚给雁长空拍拍衣服说道，“一敲就碎。”
　　“哦？”雁长空奇怪的说了声，“那他要怎么做？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秘密武器？”
　　“药蛊冷心啊。”三个鼻孔的和尚说道，“还是毒。”
　　雁长空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小手炉，他拍开三个鼻孔的和尚的手说：“不行我得去看看。”那个叫做玻璃的东西把整个云中城都包围了起来，上下左右密不透风，即使没有别的东西，不多久，那些江湖人，不，所有的活物都会憋死在云中城里。
　　只是那个玻璃那么脆弱，谢零究竟是要怎么做呢？
　　“你别去敲玻璃。”三个鼻孔的和尚大声叫道。
　　“谢零怎么不把你们也丢到里面呢？”雁长空厌恶的转头问道。
　　“因为和尚还要给死去的亡魂超度。”三个鼻孔的和尚从怀里又摸出一支木鱼，所有和尚都开始席地而坐，念起了经文。
　　“有病。怎么不去普度苍生？都是假的。”雁长空眼里的厌恶更加浓了。
　　“杀手堂的幕后者也好意思说这话？”三个鼻孔的和尚冷哼一声，不再看雁长空，雁长空口也冷哼一声转头往云中城上方飞去，他没有看到，身后的和尚们闭眼念经的脸上，新鲜的泪痕。
　　玻璃是脆弱的，是透明的，谢零当然知道，所以他要速战速决。
　　雁长空和三个鼻孔的和尚说话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太多的功夫，这会儿踩着那些玻璃他有点慌张。
　　武林人踏风都习惯了，可是风的触觉和玻璃的实在是不一样。雁长空她在玻璃上往下看，云中城迷迷幻幻。
　　火和烟雾几乎塞满了整个云中城。
　　人在烟雾里模糊不清，挡得住风，却挡不住声音，杀喊声一阵一阵的，兵刃碰撞的声音也还在，却渐渐地稀少了。
　　雁长空知道燃烧会消耗一些气，可是事情似乎远不像他想的这样简单，他看到云中城烟雾最浓的几处地方烟雾是白中带着粉色，而身下，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呼吸的声音越来愈少。
　　是死了。
　　都死了。
　　还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雁长空站在云中城的上空，像天神一样，低着头俯瞰苍生，看着他们死亡，是痛苦的。
　　不只死去的人痛苦，雁长空也是痛苦的。
　　他是杀手堂的幕后人，他见过无数人的死亡，手上沾满了鲜血。他假装是萧摇，做了那么多凶残的事情，可是他杀过的人和现在眼皮底下的人比起来，可真是，少得太多。
　　雁长空在烟雾里还看到少数的一些人在动，带动着烟雾。其中包括竹六菊七和谢零。他们面上捂着面纱，想必是能拦住一些那种毒气吧。
　　虽然听得出他们的呼吸也越辣越沉重。
　　这些还活着的人青要宫的人偏多，那个毒气很可怕，似乎是什么东西燃烧后释放出来的，吸入以后，不久人就开始咳嗽，停止呼吸。
　　谢零真是个可怕的人。
　　雁长空睁大眼睛看着。他一直以为自己站的最高，却突然害怕起来，如果谢零要杀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谢零要杀他，或者要杀萧摇，只要他想，根本就是举手之劳。
　　雁长空一直和手下的杀手们强调计谋。
　　是的，人要聪明才可以，要不然就永远只能给别人做手下。
　　谢零无疑是一个聪明的人，他摧毁了几乎整个武林。雁长空甘拜下风，如果谢零要他死。他不敢想下去。他还自以为利用了谢零，到头来大概还是谢零根本看不起他这一条命。
　　雁长空赶来看，其实也想过要砸开玻璃，救人。
　　可是现在救又有什么意义呢。
　　青要宫的人开始排查那些地上的人的尸体，没有死透的补上几刀。这个排查的过程远比刚才毒气杀人要久。还有那些躲在建筑里的，半生不死的人，统统被杀掉了。他们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江湖人当然会龟息之功。只是，皮肤也是会呼吸的，躲不掉。
　　再后来，谢零放了一场大火，从云中仙开始，焚烧了整个城市。在火海中，谢零抬起头看站在城市上空的雁长空，雁长空生怕他还要出来。
　　谢零当然知道玻璃的脆弱。这样的恶魔怎么还能活着？雁长空握紧自己的拳头，做好了和谢零甚至其他人决斗的准备。
　　只是他看到了谢零举起了手，一束烟火从谢零手里飞向自己，然后隔着玻璃炸开，绚烂。
　　金光闪闪的像是一个美丽的梦。
　　然后，苟延残喘的青要宫活着的宫人们纷纷抬起头，然后揭下了自己的面纱。
　　谢零懂医术的啊，人要活着都还有救。
　　可是，连青要宫的人都纷纷倒下了。站着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菊七倒在竹六之前，竹六把面纱罩在菊七脸上，被菊七奋力的挣开了。雁长空看到菊七摇了摇头。
　　雁长空看到竹六跪在谢零面前。
　　雁长空看到谢零点了点头，动作微弱。
　　雁长空看到菊七还是摇头，然后菊七的脖子歪了。
　　雁长空看到谢零伸手指着城门的方向。
　　雁长空知道，谢零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说：“和尚拜托你了。”
　　谢零时最后一个倒下的人，可是他倒下了。
　　雁长空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很微弱，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不知道是他呼吸停止得比较快还是火烧的比较快。
　　雁长空看着烧到了谢零身旁的大火，没有再看下去。
　　谢零的脸朝着码头的方向，眼睛是闭着的。黄穆倒在谢零脸朝着的方向不远。看样子父子两死也瞑目了。
　　好吧。
　　雁长空深吸一口气，拳头再次紧握，先去解决那些凶残的假和尚。他想着，眼睛像是燃烧的大火一样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