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惊天秘密

第三十六章　惊天秘密
　　“前辈！沈姑娘伤得太重，快撑不住了！”凌天霁面色凝重，冲撑船的银袍老头惊呼道。
　　银袍老者闻罢骤停手中动作，身形一晃以至跟前，俯身瞧了瞧沈沫霜的伤势沉声道：“此箭伤及肺腑，依目下流血情况来看，确实凶险……”
　　凌天霁闻罢万分焦急，心情亦沉痛不已。青鸾昏迷不醒，而沈沫霜眼下又有性命之忧，自己却束手无策，一种无言的挫败感深深向他袭来。
　　银袍老者拈须沉吟片刻，忽地眸光一闪，急道：“那丫头身上理应还有一颗续命药丸！快，找找看！”
　　“药丸？”凌天霁微愣，不明所以的望向银袍老者。见老者面显不耐，眼神瞟向一旁的青鸾，便生生压下话头，手忙脚乱找了起来。
　　几处搜寻，终于在青鸾的腰际找到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还未来得及细看，银袍老者已急急开口道：“不错，就是那个药瓶！”
　　凌天霁提拎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放下，忙打来药瓶一看，果然有一颗褐色丸子。
　　为何这老者知晓的这般清楚？他跟映月到底有何渊源？
　　心中疑惑太多，却来不及细问，见沈沫霜唇无点色命悬一线，忙将药丸喂入她口中，又用内力护住她一口真气不散，只愿能早日到达建康府能救她一命。
　　轻轻拥着青鸾，心里万分自责。她旧疾未愈，又添新伤，自己却总是不能护她周全，那份歉疚感深深围绕者他，令他的心反反复复煎熬不已。望着依旧黑洞洞的周遭，他的心迷惘而感伤，只盼她能早点醒来。
　　这一路走来可谓九死一生，他跟她，更是好不容易才能迈出这一步，他们不过是想一份安乐，为何却这般难？
　　望着摇橹的银袍老者，心中感激不已，冲着他瘦削的背影朗声道：“前辈仗义相救，晚辈铭感五内！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河风猎猎，银袍老者头也不回口中哼道：“你不必谢我！我罗九鹤一生只图畅快，偶尔救人实为心情！今夜不过是你们运气好罢了！”
　　凌天霁听罢脸色一变，提高音量失声道：“什么？你说你是罗九鹤？！”
　　银袍老者罗九鹤放慢手中动作，不解的回头睨了他一眼：“你认识老夫？”
　　凌天霁闻罢只觉胸中一窒，气血翻涌。他缓缓放下青鸾，面露愤色大喝道：“果然是你！罗九鹤！你这个武林败类，残害家父的杀人凶手！”
　　说罢，倏地拔刀，程亮的刀口对准那道刺目的身影。
　　罗九鹤闻罢微怔，怪眼一翻，倏地怪笑道：“黄毛小儿胡扯什么？！你父姓甚名谁？老夫几时对他下了毒手？你若说不上来，我要你今夜就葬身河里喂那鱼虾！”
　　他声音尖细，怪笑喋喋，在夜里听来说不出的诡异。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凌天霁不想在此遇到了杀父凶手，不由激愤难抑，双眼蓦地被仇恨的火焰点燃，口中喝道：“老贼！我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你却忍心将他杀害，我等虽为你所救，可今日即便拼上性命，我也要为家父报这血海深仇！”
　　说罢，不顾身上疼痛，刀锋一横，整个人急急向他掠去。
　　罗九鹤嘴角抽了抽，面上阴云密布。他冷哼一声，身形略晃，袖摆一挥，一股浑厚的内力疾疾向他反击而去。此番力量气势磅礴，震得船身骤晃不止，河面赫然激起丈多高的浪花。
　　没想到这老贼身手竟是如此深不可测！凌天霁心里暗惊，眉峰紧拧，刀光一闪，带着丝丝杀气，动若游龙，疾若闪电，猛然罗九鹤劈去。
　　罗九鹤冷笑道：“好刀法！”赞罢手上却是不停，整个人身形拔起，抡掌向他袭来。
　　凌天霁深知罗九鹤不好对付，十几年前他已凭一双“夺命鸳鸯手”响彻江湖。眼下见他掌掌生风，气势如虹，更是不敢大意，过招时格外小心。
　　转眼已过二十来招，却丝毫未有伤及对方分毫，凌天霁心里不由焦灼起来。一番打斗后深感体乏，难以支撑。而掌心的伤口早已裂开来，鲜血淋漓。
　　“还来？”罗九鹤白眉一挑，如孩童般顽劣一笑，语带戏谑。
　　凌天霁被他激怒，正要再战，却听的罗九鹤蓦地喝道：“慢着！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了你爹，你到底是谁？”
　　“装腔作势！”凌天霁厌恶的啐了他一口，抹掉唇边的血迹，强忍悲痛一字一句道：“老贼，六扇门捕头凌祖胜正是家父！十一年前为缉拿你却被你所害！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罗九鹤面上有些震惊，他定定直视着切齿不已的凌天霁，皱眉道：“你是凌家的后人？”
　　“老贼，想不到罢！”凌天霁蓦地仰头大笑，笑声悲凉中夹杂了丝畅快：“苍天有眼，让我能遇上杀父仇人……我自知打不过你，命也是你救的，可我却不会就此罢手！”
　　罗九鹤见他双目赤红，恨意滔天，眉头皱的更深：“是谁告诉你我杀了凌捕头？！”
　　凌天霁面上一滞，惊愕的望向他：“难道不是你？”
　　罗九鹤冷嗤一声，阴测测道：“我罗九鹤虽然声名狼藉，却尚有善恶之分！凌捕头也是我罗某敬重之人，我又岂会害他？！”
　　凌天霁见他言辞凿凿，不像是说谎，可他自小就从师父那里得知，父亲被害皆是因为罗九鹤，眼下见到凶手本人，得到的却是不一样的真相，一时间，有些发懵，脑子乱哄哄一片。
　　很快，他的脑子清醒开来，师父待他恩重如山，十几年来名为师徒，却亲如父子，不仅授他武功，还帮衬家里不少。他岂可仅凭罗九鹤言语几句，便去怀疑师父的说辞？
　　思付至此，心中定心不少，冲罗九鹤怒道：“老贼，你双手沾满家父鲜血，休得为自己开脱！”
　　说罢，刀锋一横，摆好架势。
　　“楞小子！你既不信，我也懒得多费唇舌。你且说说，是谁告诉你，我杀了你爹？”罗九鹤见他不依不饶，冷笑道。
　　“六扇门总捕头沈万里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一生正派誉满江湖，他的话岂能有假？！”凌天霁面露不耐大喝道。
　　罗九鹤听罢面露讶色，微怔后，忽地大笑，笑得张狂：“哈哈哈！我还想到底是谁收了你这又笨又蠢的徒弟！原来是那老匹夫！有趣，有趣！”
　　凌天霁见他笑得疯癫，话语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又出言不逊辱骂师父，心中怒火中烧，厉声道：“罗九鹤，你这无耻老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罗九鹤面色一收，狂笑之声戛然而止，他怪眼一翻，面上一沉寒声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说罢身形一晃，单足立在船尾，缓缓摆开架势。
　　凌天霁正要飞身上前，却听得一声细微的低呼传来：“天霁，不要！”
　　扭头一瞧，青鸾不知何时已苏醒，正强撑着坐起身来，她焦急地望向他，冲他摇头道：“不要……”
　　见她醒转，凌天霁欣喜莫名，忙上前将她扶起身：“映月，你醒了！”
　　青鸾冲他勉力一笑，睇向不远处的罗九鹤，惊讶道：“前辈？！”
　　罗九鹤轻咳一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道：“算你丫头还有良心，没有恩将仇报！”
　　一席话呛得凌天霁俊脸通红，他气咻咻瞪了罗九鹤一眼，低声问青鸾：“你认识他？”
　　青鸾点头轻声道：“上次也多亏前辈出手相救，我才有幸得救……”
　　凌天霁惊愕的望向罗九鹤，满脸不信，恶名昭彰的罗九鹤，怎会大发善心救人？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又被心中的认知生生打断，就在刚才，就在他以为会丧命的瞬间，罗九鹤确实救了他三人。
　　凌天霁皱眉，低声道：“他虽救了你我，却是我的杀父仇人！”说罢，面带恨色的望向他。
　　自古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青鸾闻言也是一呆，难以置信的急急道：“不会的！”
　　罗九鹤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他俩的谈话，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忽地大笑起来。凌天霁怒道：“老贼，你笑什么？！”
　　罗九鹤冷冷道：“我笑你恩怨不分，是非不明，看人还不及那黄毛丫头！也是，你若是精明，又岂会认贼作父？！”
　　凌天霁闻言一震，怒道：“老贼，你胡言乱语什么？”
　　“你既是沈万里的徒弟，想必这身功夫也是他教你的罢？！可惜啊，你竟不知他才是你的杀父仇人！”
　　罗九鹤此言一出，犹如晴空霹雳般，炸的凌天霁脑袋嗡嗡起来。他惊得倒退数步失声道：“你，你胡说！”
　　青鸾在一侧听罢也是大惊，口中忙呼道：“前辈！此事非同小可，你万不可信口雌黄！”
　　“哼，老夫虽非正人君子，却从不打诳语！凌老捕头确遭沈万里所害！我亲耳听得，焉能有假？”罗九鹤面色极为不悦，拂袖道。瞟了眼依旧未醒的沈沫霜，眉头深锁，不再有话，握住橹柄，船儿急急向前驶去。
　　气氛僵滞，凌天霁被罗九鹤的话惊得跌坐当场，手中的钢刀赫然滑落。不，不可能，师父怎么会？师父怎会杀死父亲？他们情同手足，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啊！
　　师父一直未曾成家，父亲走了后，这些年来一直对他母子百般照料，甚至授他武功带他入六扇门，光这份恩情，他就难以报答，自己这次执意离开六扇门，更是深深伤了师父的心，眼下他岂可听信外人几句挑拨，开始怀疑师父？不能……
　　可罗九鹤语气笃定，方才的一番话直觉又不似说谎，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个疑问似一条巨蟒般紧紧缠绕心头，深深困扰着他，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青鸾见他手掌鲜血直流，臂上也是伤痕累累，眼中不由一酸，轻轻执起他的双手，替他重新包扎了伤口。见凌天霁一脸疲惫正呆呆望着河面，知他此刻心中纷乱，便不做打扰。
　　俯身看了看伤势颇重的沈沫霜，心里不由有些愧疚。眼下这位明艳动人的美人儿，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生命垂危……都是自己连累了她！
　　掀眸望向船尾的罗九鹤，心中一阵感激，轻轻来至他身侧，低声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罗九鹤“哼”了一声，头也不回。
　　青鸾知他生气，呐呐道：“前辈方才说的可是实情？”
　　罗九鹤倏地转身，直直瞪着她厉声道：“怎么？你也不信？！”
　　“不，晚辈自然是信的，只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前辈详细告知……”青鸾急急解释道，言毕悄无声息的看了眼纹丝不动的凌天霁。
　　直觉告诉她罗九鹤没有说谎，这其中怕是另有内情，但见凌天霁这么大反应，怕是一时难以面对。
　　罗九鹤蹙眉，面显不耐。侧目见青鸾一脸企盼，语气终是缓和了些：“你问这些做什么？你是那傻小子什么人？”见青鸾无意识的护着小腹，他讶然道：“你？你们？”
　　青鸾迎向他惊疑的目光，坦然点头道：“事关重大，还请前辈详细告知，晚辈万分感激！”
　　罗九鹤半响才收回犹疑的目光，经不住青鸾再三恳求，摇着橹，渐渐陷入回忆：“十一年前，我替大哥劫狱而遭到官府追捕，对我们穷追不舍的正是六扇门副统领沈万里和凌祖胜。在城外一番恶战后，我们侥幸逃脱，往附近山上跑去。那时正是严冬，大雪封山，道路滑且难行，在山上交手时，我用“夺命鸳鸯手”伤了沈万里，而凌捕头为了救他却不慎掉入猎人的陷阱，我跟大哥便趁机藏躲起来。待天黑我们折返下山时，却发现凌捕头已是奄奄一息，心口被刺穿血流不止，我兄弟二人向来敬佩他的为人，便想尽办法将他救出，可为时已晚，凌捕头还是咽了气。临死前，他亲口道出害他之人正是沈万里…”
　　“不！”一直沉默不语的凌天霁仰首狂啸，喉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方才两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传入他的耳朵，师父是他最尊敬的长辈，转眼间成了杀害父亲的凶手，这样的真相让他难以相信。
　　“天霁！”青鸾见状面色微变，飞身扑了过去。紧紧环住他口中不住道：“天霁，你冷静点，冷静点……”
　　凌天霁颓然瘫在船上，口中仍喃喃说着“不可能”，青鸾望着这个平日刚强坚毅的男人，此刻却无助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心里涌起一阵爱怜，揽过他宽阔的肩头，轻抚他的黑发，小声宽慰着。
　　船而飞速前行，月儿惨淡照在河面，让人心里愁云密布。
　　凌天霁只觉疲惫不堪，满心支离破碎，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在青鸾馨香的怀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