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之雀跃

第十五章 心之雀跃
　　静谧，无限的静谧。
　　日光渐渐斜射，清风吹拂过来，没了那样的燥热，换来一丝凉爽，拂过楚芩的发丝，带起她的衣裙。
　　此时，她的心中，早已混乱一片。
　　会如何回答……
　　她猜不透，她不知道，他究竟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
　　他会怎么说？
　　是答应，还是拒绝？
　　如果是扶湮的话，如果是他……
　　她想，多半是没可能的吧……
　　所以，她究竟是为什么要说那些话？现在想来，还真是够狼狈的……
　　她楚芩，居然有一天也会这样的恳求别人与她做朋友，让她能够接近他……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让楚芩觉得，她几乎就要站不下去，险些就要转身落荒而逃……
　　可是，就在这时……
　　她却突然听到一个极其轻的声音传来：“《梦无疆》……”
　　“诶？”楚芩下意识的疑问。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扶湮，却见他再起轻启朱唇，曼声道：“近来，我一直在找这本的曲谱。”
　　话毕，楚芩微微愣神。
　　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扶湮却只说到此，再不出声了。
　　楚芩僵滞了许久，而后终于回神，立时反问道：“《梦无疆》吗？你是说，你找不到这本的曲谱，所以，要我帮忙吗？”
　　她问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求证。
　　扶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但是，下一刻，他却无声的颔首……
　　他，他点头了……
　　这个意思是……
　　他真的是在找她帮忙？真的是，在和她说话……
　　所以，所以，这就表明，他，他……同样，让她与他接近？她，可以与他做朋友，若是再近一些，那就是，知己……
　　这一连串的联想下来，令楚芩险些就要站立不稳。
　　这是何等的心境，真是应了那句话‘拨开云雾见青天’，她现在，整个人都好似豁然开朗了……
　　“好巧……”楚芩忽然笑了起来。
　　“这个曲谱，我抄写过呢……”
　　她扬起眉眼，看着他，静然道：“如若你不嫌弃，我可以拿给你。”
　　这是，第一步，慢慢靠近……
　　“谢了。”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他对她说谢谢。
　　第一次，是在那荷池边，细雨初停，她为他撑着伞，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他，已经忘记了周围事物，忘记了其他，最后，连雨早已经停了都不知道……
　　但是，他离开时，却轻轻的说了那么一句‘谢了’，令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现在再看来，她没有听错。
　　那句是真的，他对她说的……
　　——彼时，已过正午，天气不再那样燥热，有些微的凉爽之意。
　　楚芩坐在那院中的葡萄架下，手中捧着一杯清茶，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杯茶，可是扶湮给她倒得呢……
　　心，没由来的一阵荡漾……
　　她抬头去看，离葡萄架不远处，那里，是扶湮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他的手指拨动着琴弦，一边弹奏，一边在教他们如何起弦。
　　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然溢满了一样呢……
　　“漂亮姐姐，你喜欢湮哥哥吧，你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呢，而且，你看他的时候，笑的像花儿一样。”
　　蓦地，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稚嫩的少年声音，楚芩微微一滞，随后转首，看向坐在她身旁的那个伏在石桌上的少年。
　　她还记得，他叫阿齐。
　　先前，便是他叫出声，所以，她才会被扶湮发现的。
　　楚芩淡淡的看着这个少年，轻声道：“方才，你的湮哥哥不是给你布置了许多课业，怎的，你又停下了？”
　　楚芩故意提到这事，她知道这是他的死穴，他好似特别怕做课业一样，所以，那时扶湮与他提到课业一事，他就皱起了眉头。
　　果不其然，阿齐听到楚芩提到课业一事，立马蹙起眉，嚷道：“哎呀，漂亮姐姐怎么跟湮哥哥一样，就爱与阿齐提课业，阿齐本就讨厌这些呢。”
　　“呵……”
　　楚芩淡笑道：“你的湮哥哥是为了你好，他希望你可以成为有才识的人，将来，若是可以考取个功名，那么你这一生，便可安逸了。”
　　阿齐听了此后，却扁了扁嘴，哀声道：“这个我也知道啊，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学这些嘛……”
　　楚芩微微扬眉，看着阿齐那样可爱的脸蛋，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嗯，我喜欢啊……”阿齐开始认真的想起来。
　　“我喜欢和大武一起去爬树，掏鸟蛋，下水摸鱼，还有，和东城的小霸王打架，让他拜我为大哥……”好像是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阿齐的小脸红红的，都洋溢着喜悦和兴奋，一双大大的眸子亮晶晶的，充满神采。
　　楚芩听着他孩子气的话，不禁莞尔一笑，果然，是调皮的男孩子。
　　阿齐见到楚芩这样柔和一笑，忽而怔住了。
　　“怎么了？”
　　见到阿齐怔住的模样，楚芩疑惑的问他。
　　“漂亮姐姐，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诶，比阿齐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好看，阿齐觉得，湮哥哥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你若是喜欢湮哥哥，那湮哥哥也一定会喜欢你的，因为，你比阿碧姐姐她们好看太多了，真的……”
　　阿齐怔怔的说着话，好似害怕楚芩不相信一样，最后那一句‘真的’说道异常肯定。
　　楚芩望着他坚定的模样，不禁柔下了眉眼。
　　“不要叫我漂亮姐姐，这样，你就唤我阿芩姐姐吧，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妹妹，她也是这样叫我的。”说到这里，楚芩忽然就想起可爱的楚韵，她也是跟阿齐一样，是个灵动的孩子呢。
　　“真的吗？阿芩姐姐，你还有妹妹？”阿齐很听话，立即就改了口，叫楚芩‘阿芩姐姐’，还好奇的问起了楚韵的事情。
　　楚芩微微颔首：“嗯，真的。”
　　阿齐就咯咯的笑起来：“真好呢，我也有许多弟弟妹妹，阿芩姐姐你看，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在他们中间，我的年岁是最大的，比阿兰还要大一岁呢。”
　　听到阿齐这样说，楚芩就将目光投向扶湮那里，只见他的身边围满了孩童，这些孩童皆是大都五六岁的模样，有的，甚至才三岁多一点。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这里这么多的孩子，都是哪里的，他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楚芩转过头来看着阿齐，问他：“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
　　阿齐狠狠的点头：“嗯，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
　　“你们都是一个父母吗？”
　　楚芩好奇的问他。
　　听罢，阿齐又猛的一摇头，连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和他们都不是同一个父母，不仅是我和他们，就是他们之间，也没有人是同一个父母的，我们大家原本都不是在一起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你们现在又怎么都住在一起？你们的父母呢？怎么没在你们身边？”
　　楚芩觉得自己好像是太过好奇了些，可是没办法，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知道这些的想法。
　　“我没有父母……”突然，阿齐的目光变得黯淡。
　　“我和他们都没有父母……”
　　“我的爹娘还有他们的爹娘，都早在战乱中死掉了……那时候我还小，现在，我都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怎么，会是这样……
　　楚芩微微错愕，她没想到，居然会问出这么个结果。
　　也就是说，阿齐这些孩子，都是在战乱中存活下来的遗孤？
　　而且，他们这么多人，原本都没有血缘关系，可是，现在，却都生活在一起，有缘，成了兄弟姐妹，组成了一个大家庭……
　　这些，都是因为扶湮吗？
　　想到这里，楚芩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孩子中心的白衣出尘，目光一个柔和。
　　“所以，是扶湮收留了你们吗？”楚芩淡然的问出声，眸光却还一直看着那处。
　　阿齐点头：“是啊，若是没有湮哥哥，我们可能现在都去当乞丐了，说不定，都已经饿死了……”
　　真是看不出呢……
　　扶湮他，居然，收养了这么多的孩子……
　　她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她一直以为，他那样淡漠的人，是不会接触这些凡尘俗事的。
　　可是，她却想错了。
　　他不但是身处凡尘中，而且，甚至是还有一颗与这凡尘俗世相牵连的心。
　　扶湮他，原来，是这样善良的人……
　　“你们都这样粘着他，还唤他湮哥哥，呵……想来，应该是很喜欢他吧。”楚芩说着话，眉眼淡淡弯起，那柔柔的目光里，都是满满的悦色。
　　“当然了，湮哥哥是我们的恩人，若是没有他，我们连吃都吃不饱，更别说还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了，湮哥哥对我们很好，很照顾我们，总是给我们买东西，教我们念字读书，虽然，我不大喜欢读书啦，可是，他真的真的对我们很好哦……他还拜托了隔壁的王大娘来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呢。”
　　阿齐的话语里，透着满满的自豪和欢喜，令楚芩微然一笑。
　　“只不过……”
　　说着，阿齐的话音又变得失落起来：“湮哥哥一个人要照顾我们这么多的人，太辛苦了，所以，他就去皇宫里做琴师了，听说皇帝陛下好像可以给好多银子呢，这样一来，湮哥哥就不能每日都来看我们了，只能像这样，许久才能出来一次，我们都很想他呢。”
　　听到这里，楚芩先是一怔，随后禁不住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阿齐的头，朗然道：“呵呵……阿齐真是有趣的紧。”
　　这是在说她的父皇给的钱多？
　　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