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足为患

他又接着道：“王妃的老主人去世后，那丫鬟独自伺候着她，每每王妃陷入这漫长的沉睡，她都提心吊胆，恐主子醒不来。但奇妙的是，王妃总能在一段时日后自醒，虽然沉睡的时长或长或短，时有半日，时有一日，甚至长达数日。对于那丫鬟而言，王妃最大的难题不过是心智尚幼，其他都不足为患，因此也未曾请医询治。”

当寒慕川听到紫霄道人的叙述时，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般涌现。他忆起了那些日子，皇上偶尔驾临，或是自己前往皇宫拜见那位女子，却总被告知她正在沉睡。那些传话的仆人常常一站便是整日，最终事情也不了了之。当时，他只以为她爱睡，未曾料到背后另有隐情。

“当初我曾询问过，既然她知晓王妃有此病情，为何不及时告知王爷，以避免事态恶化。”紫霄道人继续道。“那位仆妇告诉我，恰逢她家小姐溺水的前一日至入殓期间，她被敏王妃派遣到他处。原来是她家小姐父母的祭日，王爷虽有心，但不能在王府举行祭拜。她家小姐又昏昏沉沉，便让她代替去祭拜，以保全王府礼仪。没想到，她一离开，便传来小姐溺亡的噩耗。”

这一段，寒慕川曾从自己的高敏那里听说过，甚至可以说是他默许的。

“她深知小姐的病状，当时便坚称小姐未死，要求开棺验尸。未料，被人拦阻，甚至将她视为发狂，关入柴房。后来，众人慌乱之际，她逃出，及时救回了小姐。”

“此事真有其事？”寒慕川听罢，心中起了波澜，转头询问旁侍的方直。

“回禀王爷，记得那日黄昏时分，芸姨如一阵急风般闯入，双眸中满是不甘与坚持，声声嚷着她家小姐尚在人世。而那管事娘子，心细如发，便亲自探查了雨蝶王妃的呼吸。她那苍白如纸的脸庞，无声无息，宛如已经离世。娘子方才沉声宣告了王妃的噩耗。当时府中人心惶惶，未有人料到此等变故。芸姨虽然言之凿凿，却未能详述其因，使得王爷也为之动容，心生惊疑。”方直语气中带着几分回忆之情，缓缓回道。

寒慕川闻言，眉心微蹙，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他心中的疑团远不止于此。国师的忠心，本应指向与圣心第一人相连的他。那日，他与皇上几乎同时出现在她面前，若论真正的羁绊，自己与皇上理当是共同的归属。若国师真知晓此事，他的心，恐怕早已倾向于皇上。寒慕川心中忽生感慨，谁居帝位已非要紧，重要的是那位女子，应属于谁的怀抱。

“那皇上何以在此后，便病倒于榻，且称是晦气所侵，龙体不适？”他问道。

紫霄道人眼中掠过一丝深意：“世人若患病，往往因邪气所致。若不慎，此邪气还会感染身边弱者。王妃本就先天不足，更受过溺水之苦，尽管未死，却也未能完全摆脱晦气的纠缠。”

“这晦气平日潜藏，只在阳气不足时显露锋芒。王妃自破棺而出，怨气冲天，首先接触者必然首受其害。若是同为阴之人，或许还能稍减其威，但若是阳性之人，尤其是平日与她有所疏离者，那便是阴阳相搏，晦气必会首先影响到那位离她最近的男子。”紫霄道人的声音低沉而又神秘，似乎隐含着天地之间的奥秘。

紫霄道人眉眼间流露出深沉的好奇，再次追问：“那日，寒慕川大人与皇上，究竟是谁更近那位傻气逼人的王妃？”

寒慕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缓缓道：“那日，我与皇上齐至，但皇上身份尊贵，自是先一步靠近了她。”

平素里，皇上对这位傻王妃颇有兴趣，常以各种手段激怒她。记得有次，皇上竟被她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倒在地，痛下杀手。那一幕，皇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然而她手持免死金牌，皇上也无法加害于她。从此，皇上便常找自己纾解心头之恨。

寒慕川记得每每皇上惹怒了那傻王妃，她总是毫不犹豫地去攻击皇上。而皇上，虽不追究她的过错，却总来找自己出气。知道皇上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那傻王妃怎可能轻易伤到他？皇上分明是故意的，挨打之后，总是来找自己解气。”

按理说，那傻子的父母曾救过母妃，本应保她周全。王府也不缺养女人的财力。但不知何故，每当自己见到她，心中便涌起杀意，自幼便是如此。每每我们相遇，便想方设法想要置她于死地。然而，每当此时，内心又会莫名其妙地痛苦，仿佛杀了她，便是自杀一般。因此，最终都只是残忍地折磨她。若非如此，这些年来，她早已死去无数次。

寒慕川的心湖便泛起微微的涟漪。紫霄道人说话了，言语间透露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深意：“王爷，虽然晦气自王府而来，但首当其冲者非您无疑。此乃天意，预示着王爷日后定将风生水起，逆境转吉。”

寒慕川沉默片刻，继而询问应如何应对。紫霄道人踌躇了一瞬，眉宇间流露出难色，似有不可言说之事。寒慕川察觉到这一细微变化，随即挥退左右侍从，再度追问。

经过一番沉吟，紫霄道人才缓缓开口：“王爷，只需与那晦气之人保持适当距离，晦气便不会及您，而会仅留于原人。至于此气是否会给原人带来不祥，尚难预料。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王爷不主动接近那不幸之人，灾厄便不会降临于您。”

寒慕川听后沉默不语，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思绪。他心想，难道是皇上有意让自己远离那女子吗？或许顺应天意，静观其变为妙。想至此，他从怀中取出重金，感谢紫霄道人的指点。

随后，寒慕川再度陷入深思，细细推敲着紫霄道人的话。忽然间，他心中一动，觉得事情似乎逐渐变得有趣。他召来负责监视的侍卫，询问那女子的近况。侍卫回应道，那女子自那日醒来后，便再无醒转，仿佛沉睡在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