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喜欢或爱

墓碑安安静静矗立在洛连雪身后。

洛连雪笑意浅浅，仍是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可能听不到，不过没关系，你要听得到，我也不一定说给你听。其实，我觉得现在真的很累，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后宫还是那个样子。每年朝臣都会上奏选妃，理由就是皇室子嗣单薄，可是那能怪我吗？南宫洬不理会那些妃子，难道我还要赶着他去吗？”

洛连雪嗤笑：“简直笑话，我又不是圣母，为什么要把自己最爱之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一阵南风拂面而来，坟墓旁的草丛跟着摇摇曳曳，洛连雪忽然一皱眉：“你不会是听到了吧！”

又是一阵南风吹过，洛连雪僵了一僵，眼神灵动狡黠：“好吧！我就当你听到了，既然你听得到的话，以后我就经常来这里骚扰你，你可千万别嫌我烦啊！”

坟墓四周安安静静，洛连雪也就不再啰嗦，舒口气道：“那我就先走了，改日有时间，会经常来看你的。”

坟墓仍是静悄悄，洛连雪走了几步，回头看向墓碑，一刻的恍神，她仿佛看到那个笑意如温煦日光的男子站在那里，冲她疏淡一笑。

洛连雪眼中泪光浮动，再揉揉眼之后，才明白那只是她的幻觉，吸吸鼻子后，朝着马车处走回。

阎慈玉与洛连雪一同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出发开始回宫。

洛连雪哀婉叹口气，掀开帘子，目光悠远望着外面晃眼日光。

阎慈玉舒口气，浅然一笑：“现在，荀先生的仇也总算是报了，你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即使报了仇又怎么样，他终究不能活过来。而如今，君息和秦泷月的孩子，终究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知道，澹台皇室会不会善待她。”洛连雪放下帘子，又是一声重重叹息。

阎慈玉宽慰道：“既然君息说让你把孩子送回去，自有他的道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个孩子的命运。”

“但愿吧！”洛连雪望着晃动的彩绣锦帘，心中怅然的同时，忽然一阵失神。

不觉间，马车已经回到皇宫，宁儿欢欢喜喜小跑着往洛连雪怀里冲，挥舞着小手喊着：“母后。”

洛连雪赶忙蹲下将她抱入怀中，笑融融道：“母后出去这会，宁儿有没有听奶娘的话啊！”

宁儿奶声奶气的回答：“宁儿很乖的，宁儿很听奶娘的话。”

“听话就好，这才是母后的好宁儿。”洛连雪宠溺的蹭了蹭宁儿鼻尖，牵着她的小手往里走去。煊儿已经学会走路，步伐还不稳定，也学着宁儿的样子，跌跌撞撞朝着洛连雪走。

奶娘小心跟随在左右。刚在殿内坐下，颐和殿一名小太监并两名端着托盘的宫女自外面走了进来，低首施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洛连雪目光落在桌上的选妃册子，内务府要她看，其实也只是象征性的看看而已，这种事情还不需要她做主。

几名宫人起身后，为首的小太监恭谨道：“娘娘，皇上让奴才来告知一声，说是再过几日，会乘銮驾到民间巡视一周，以示皇恩浩荡，这也是百官的提议。所以，娘娘您和后宫其它几位娘娘，也是要去的。”

小太监转了身，命那两名宫女将托盘上的东西呈上前，继续道：“这是皇上安排司衣坊为您做的新凤袍，请娘娘到时务必穿上。”

洛连雪望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托盘，抬手翻开来看。

新制的凤袍是整体明黄之色，上方没有繁复的绣凤花纹，只对襟袖口处刺绣着小小彩凤，再就是背后一直淡彩凤凰，素面的上好云锦布，散着珠缎色泽，煞是精致好看，却不会令人觉得眼花缭乱。

洛连雪眼中流泻恬淡笑意，南宫洬果然懂她，知道她不喜欢太过华丽的东西，这凤袍如此别出心裁，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

笑意掩藏间，她随手又翻开另一个托盘，小太监忙道：“这是为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所准备的新衣，娘娘看看是否满意。”

洛连雪望了望托盘，小皇子的是明黄色泽，而小公主的是桃粉色泽，都是别出心裁，清新华贵，遂满意点头：“本宫觉得很好，替本宫谢谢皇上。”

小太监这才放了心，随后施礼告退。

宁儿仰脸望着洛连雪，问道：“母后，我们要去民间吗？”

“是啊！不过不是去玩，而是去巡视。”洛连雪认真解说。

宁儿不乐意的撅了嘴：“可是宁儿好想出去玩，听巧竹姨娘说，外面比宫里好多了。母后，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宫里呢？”

“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宫里？”洛连雪神色忧淡的摇头：“母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宫里。”

外面园中种下的木槿在盛夏时节开的正盛，洛连雪轻轻念出：“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宁儿一脸茫然：“母后，那是什么意思啊！”

“等以后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洛连雪眼眸疏淡，同宁儿说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园中的木槿树上。

早早起身，换好了一身新制的凤袍，凤驾早已等候在凤仪殿外。

洛连雪抱着宁儿上了凤驾，随后才上去接过奶娘手中的煊儿，安安静静坐下，奶娘并一大班宫人随行前后左右，一路到了宣政殿。

洛连雪下了凤驾，望着宣政殿上方一身玄色龙袍的南宫洬，剑眉锋目自风流，气自风雅绝世，眼眸中流露出的既有高旷洁净，又有冷傲幽远。

他挺拔身姿玉立于百官之前，洛连雪心中不禁感慨，南宫洬已不是她当初初见时那般眉目间都是风流散漫之态，他如今是受万民敬仰的天下君王，即使不说话，也有一股不容人忽视的雍容威仪，令人心生敬畏。

礼乐响起，洛连雪打断思绪，不觉间已是到了上方，南宫洬随后牵住她的手，踏着龙道一步步往下走。

巡视的队伍早已准备好，两人各自上了銮驾，百官跟随在后，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凰城。

进入凰都大街，夹道都是百姓的欢呼声，朝拜声，每经一处，百姓俯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连雪心猿意马，根本没心思听这些欢呼声，虽是无上尊崇，可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巡视过后，所有一切都归于平淡，南宫洬一如既往的忙碌，每日都是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去凤仪殿，间或怕百官诟病，会去其它宫里走上一遭。洛连雪只隐忍不做声，不再如曾经那般跟他置气。

秋季，新妃入宫，洛连雪亲自看过之后，吩咐内务府安排宫殿，而最低品阶的女子，都是暂住西舍宫。

洛连雪忙着处理完每日后宫之事，想着南宫洬已有多日不曾来过凤仪殿，不禁心中郁郁，牵了宁儿的手出去走动。

一路穿行过御花园，到了一处开阔之地，再往前走，是一做汉白玉石桥，御河中残败的荷叶之上，孤零零立着一只看起来生气微弱的蜻蜓，河道两岸，的花圃中，新菊却开的繁盛热烈。

宁儿目光只注意到蜻蜓，欢喜的摇着洛连雪的手道：“母后，是蜻蜓，我想抓。”

洛连雪皱眉，忙道：“宁儿，你看这蜻蜓多可怜，都快死了，我们不抓它好吗？”

“母后，你看，是父皇，我要去找父皇。”宁儿眼中忽然神采奕奕，挣开洛连雪的手就要往汉白玉石桥上跑。

洛连雪转头看去，忽然僵在原地，随之拉忙拦住宁儿，怔怔盯着汉白玉石桥之上的两人，一个是南宫洬，一个是刚入宫不久的苏婕妤。

苏婕妤眼眸中带着温婉笑意，望着面前那张俊逸容色，声音柔软好听：“皇上，您和皇后娘娘都夫妻多年了，为什么还是对皇后娘娘那么好？”

“为什么？”南宫洬轻笑：“朕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离不开她，就是不希望她伤心，不希望她难过。”

“那皇上还喜欢皇后娘娘吗？”

“不喜欢。”南宫洬答的极肯定，洛连雪只觉头脑一懵，接下去的话，她实在不愿再听下去。

她只看到苏婕妤牵住南宫洬的手，眼中笑意那般浓郁，轻轻靠在南宫洬怀中低喃：“皇上这几日都去臣妾那里，是不是，也算是喜欢臣妾呢？”

“算是……喜欢吧！”南宫洬淡淡答着，目光却飘向远方。

洛连雪忽觉心底一阵揪痛，宁儿摇着她的手问：“母后，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过去找父皇？”

洛连雪将眼泪压下去，抱着宁儿急匆匆离开。

宁儿很是不满，大吵大闹起来：“母后，我要找父皇，你为什么不让我找父皇？”

石桥之上，南宫洬转头看向一直吵闹的宁儿和那个清瘦背影，微微皱眉，忽然意识到，洛连雪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面色也凝重起来。随即将苏婕妤推开，淡声道：“朕对你，只限于喜欢，却谈不上爱。”

苏婕妤心头一凉，绝美容颜之上漾过一丝痛色，随后眼睁睁看着南宫洬走远，那般决绝，不留余地。

回到凤仪殿，洛连雪一直失神坐着，久久不动，直到夜幕降临，小太监来传话，说是皇上国事缠身，今晚不能过来。

洛连雪也只点了头，兀自起身更衣洗漱后睡下。

总算忙完手中之事，南宫洬疲倦揉了揉额头，石岐问道：“皇上，要不要传膳？”

“不必了，朕去凤仪殿，陪皇后一起吃便是。”

石岐颔首，南宫洬已是收拾了桌上奏折，站起身往凤仪殿而去。

洛连雪手中执笔，写下一封书信之后，小心藏在书案夹层之中，随后命人传膳。

刚吩咐下去，外面通传之声已经落下，殿内所有人赶忙行礼：“参见皇上。”

洛连雪眼眸冷清，望见走近的暗黄色衣摆，低着头道：“臣妾参见皇上。”

南宫洬试着扶她起来，洛连雪却不经意拂开他的手，淡声道：“皇上还没用膳吧！”

南宫洬眉心一蹙，心底划过一阵不安。他实在不希望和洛连雪之间有任何误会，淡淡点头后，宫人已经忙着去传膳。

洛连雪与南宫洬对坐着，宁儿向来跟南宫洬比较亲近，蹭到他怀中，稚嫩嗓音不停喊着：“父皇，父皇，父皇。”

南宫洬抚了抚她的头发，笑融融问：“宁儿有事要说吗？”

“父皇，母后好像很不开心。”宁儿小大人一般挠了挠头，仰脸望着南宫洬寻求答案。

洛连雪呵斥道：“宁儿，别乱说，母后没有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