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都撞到一起来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都撞到一起来了
　　林烨很容易地就打开了在他家梁楠昨晚住的那一间房的门，然后轻轻地把它关上。她还在凝视着窗外，她的双腿折到胸前，坐在窗台上。
　　林烨撞上了一个凳子，因为他只留心她，别的都视而不见。梁楠转向林烨，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哀伤，这让林烨心焦。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她说，她的声音里浸透着痛苦。“来找到我的，不应该是你。”
　　她语气里的疼痛让林烨却步了。
　　“但在这里，我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林烨说。
　　梁楠闭上眼睛，虽然她尽可能地想把心里的情绪控制着，可林烨看到了她的两腮绷紧。林烨想告诉她，让情绪泄出来，别那样痛苦地忍着。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教堂。”林烨说。
　　她摇摇头，好像她可以把哀伤摇掉。
　　“我不会为她哭泣。”她呱呱地叫。“我不会为她哭泣。”她强忍着眼泪。“她不值得我为她哭。这些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自作自受。她不值得我为她哭。”
　　林烨走得更近，总想过去抱住她，安慰她。然而，林烨还是跟她保持一步之遥。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现在不是为了拥抱她。
　　梁楠还是一动不动，把脸埋到了膝盖上。她抬起头来，闭着眼，“你来这里是要开车送我到王雨寒家吗？”她问，声音镇静，眼神迷茫。
　　林烨点头，为她的变化而震惊。
　　“我叫了辆车去教堂接王雨寒。”
　　“好的。”她舒了一口气。“那我们走吧。”
　　车子来到了王家后，梁楠手拿着那个白纸袋，匆匆走上楼梯。
　　“你们刚才停下来吃了东西了吗？”梁楠听到王雨寒没有好气地对林烨说，她也紧跟在林烨和梁楠之后，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什么？她已经两天粒米未进了。所以，我们当然就停下来吃点东西啊。”梁楠爬上车时，他的声音渐远。
　　瘫坐在王雨寒家的娱乐室白色的皮沙发上，翻找那个袋子，抓起一些煎饼，那是梁楠在车上没有吃完的。梁楠真的没发现，自己竟然那么饿了。
　　“感觉好些了吗？”王雨寒从楼梯上来后，就问。
　　梁楠点头，嘴里还塞满油腻腻的汉堡。以前，梁楠都不爱吃这东西的。梁楠把面包屑从唇上擦去，喝了一口营养快。
　　“对不起。”王雨寒坐到梁楠的旁边，梁楠对她说。
　　“为什么这么说？”她问，好像她不知道梁楠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样。
　　“你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梁楠嘲讽道：“这两天来，我成了一个自私的疯子。害得你为我四处奔波，时刻照顾着我。对不起，我是个可怕的朋友。”
　　王雨寒摇着头，用肩膀轻撞梁楠的肩。“你需要我。我时刻乐意为你效劳。就那么简单。但我还是认为，你要是不再——喝酒就好。”
　　梁楠轻笑一声。“我不再碰酒了，我保证。”
　　“我也是。”王雨寒笑笑说。“对不起。”她小心地看着梁楠，半天说不出她想说出的那后半句话。“因为让你住到了林烨家去的事。”
　　“这事就别再提它了。”梁楠告诉她，又咬了一口汉堡，可心里还是想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他是不是留下来了，还在楼下，或者他是不是已经开车回家了。
　　不一会儿，王雨寒的妈妈来了。“雨寒，你能给我一两分钟时间，跟楠楠说几句话好吗？”
　　听到她的要求，梁楠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要到楼下去了。”王雨寒对梁楠说，她的妈妈接着坐到了王雨寒的位子。
　　“靠近点，楠楠。”安绮叫梁楠靠在她身上，她双臂张开。偎在她怀里，梁楠千肠百转，嗅着她散发的百合花一般的体香，梁楠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指抚摸着梁楠的头发。“这些天来，你备受煎熬了，我为你难过。”
　　梁楠忍住泪水，说不出话来。
　　“我们会照顾你的。”她的话、她慈母般的爱抚都像春天里温暖的阳光，安慰着梁楠。“我想，如果你心里难受，你可以跟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谈谈，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我可以想象得出，你心里是多么难过。”
　　梁楠还是沉默不语，一点都不想让抑积在心里的万千思绪，像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总是在担心你。”她接着说：“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你感到安全。作为一个母亲，那是我对你和王雨寒的希望。对于你，我想让你感受到爱和安全。”
　　“我能感受到了。”梁楠低声说：“当我在你们家时，我一直感到温暖。”
　　“我希望你离开我们家时，你也还能有这种感受。”
　　她们继续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梁楠的头搁在她胸膛上，听着她的心跳。她纤细的手臂有力地搂着梁楠，让梁楠感觉到一种慈祥的母爱。
　　“阿姨，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梁楠平静地说。
　　“当然能啊。”她鼓励梁楠。
　　“她，她真的是上吊自杀的吗？”梁楠闭起眼睛，强打精神等着她的回答。
　　“是的。”安绮回答，温和但肯定。
　　“在哪里的？”
　　“在她住的那一栋房子里。”
　　梁楠倒抽了一口凉气。“从楼梯栏杆上吊下来？”
　　“是的。”
　　梁楠的胸口堵得慌，仿佛里边已经没有什么空间来呼吸了，好像就要在痛苦中窒息了。
　　“她经受痛苦吗？”
　　“不。”梁楠听到安绮低声说，她的声音阻断了。
　　梁楠从她怀里出来，看着她，泪水从她脸上流了下来。
　　“为什么？”梁楠问，梁楠眨着眼，感觉鼻子酸酸的了。安绮只是摇着头。“她没有留下一张纸条。但即使她留下，我也没办法知道，她是不是真实地表达了自己结束生命的真实原因。”
　　“谢谢你。”梁楠回答，下巴在颤抖。看到她的痛苦，简直让梁楠难以承受。“你总是对她很好，在每件事上。也谢谢你在过去几个星期里为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知道，我对于这些事措手无策，很难过。”
　　“别道歉。”安绮说，擦去流到下巴的泪水。“雨寒爸爸和我都都关心你。我们会帮你挺过这一难关。““谢谢阿姨。”梁楠重复道。
　　“你明天要回到上海了吗？”
　　梁楠点头。
　　“我知道。”她说，那种善解人意，让梁楠伤感。“但你会如我所说的，要多跟别人说话呢？”
　　梁楠又一次点头，梁楠知道，梁楠很难办到的。
　　―――――“我感激你今天所做的一切。”王雨寒对林烨说，她坐到娱乐室大大的组合沙发上。“我知道，对你来说，也是不好受的。”
　　林烨静静地坐着，略加思考，说：“是啊，很不容易。那么你能不能做一件事作为对我的回报？”
　　“什么事？”她问，她的眼睛怀疑地眯起来。
　　“明天让林煜和我一起送你们到机场。”
　　她盯着林烨，试图找出他的请求背后是否有一个幕后天机。当然有。
　　“为什么？”她怀疑地问。
　　“我只是想确定，在她离开滨海之前，她没事。”这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回答。
　　“我想可以。”她迟疑地说：“但我和梁楠坐在后面……就我们俩。”
　　林烨努力忍着不笑。“好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梁楠听到在楼梯下王雨寒的爸爸几乎是咆哮的声音。梁楠小跑下去，最后一两级时，当林烨进入视线，她还差点绊倒了。他的眼睛抬起来看着梁楠，开始是警觉，但当他看到梁楠稳住了，他的嘴唇咧开，成为让人心脏停止的笑容，这个笑容他曾经无数次地在这个楼梯底下用以问候梁楠。
　　“嘿，”他说，梁楠继续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却闪到了一边。
　　“怎么了？”梁楠问，梁楠的注意力转移到王雨寒的爸爸那边，他看起来像梁楠一样惊讶，他看到了林煜和林烨在他的门口。
　　“我们的那些包都在客厅里。”王雨寒宣布，她跳下楼梯，无视梁楠皱起来的眼睛和她父亲的询问的表情。“哦，我忘了告诉你，爸爸。你不需要开车送我们去机场了。”
　　“我知道了。”他回答道，仍然警惕。“真的不要了吗？”
　　“是的，没事的。”王雨寒说，她爸爸的脸上绽出了微微的笑意。然后梁楠听到她倚在耳边告诉他：“仅仅是搭一趟车去机场罢了。”
　　王雨寒爸爸改变他的注意力到林煜这边，警惕地眯着眼睛。
　　林煜不自然地微笑着，匆匆从他面前走过去拿两个女孩的袋子。
　　“你到底在想什么？”梁楠喃喃地说，当她把她的手袋甩在她肩上时。
　　“这只是一段路程罢了，梁楠。别担心，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确定性地微笑着，但梁楠的内心蜷缩成结，梁楠知道这中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梁楠悄悄从林烨身边走过，跟王雨寒爹妈说再见，然后就跟着王雨寒走出大门。
　　那淡淡的红晕又回到了梁楠的脸上，虽然在她眼里的表情仍然是难以捉摸的，她看起来……美丽依然。当她看到梁楠在楼梯上差点摔了下来的时候，林烨很难让脸上的微笑不显露出来。他总是在心里说服自己，他跟她已经结束了，应该让一切过去，可当她就站在林烨面前时，事情就不是这样了。
　　开车到机场，一路很安静，所以林烨打开了音乐来打破沉默。他注意到，梁楠转向林煜，王雨寒用眼角看了梁楠一下。
　　梁楠总是感觉，有什么事是梁楠不知道的，有什么事王雨寒在瞒着梁楠。梁楠真的准备好了，即使梁楠最终伤得更重。不过，梁楠认为，不可能还有谁会在情感上再来给她伤害的了。
　　梁楠的眼睛一直飘到他的脖子后面，看着他的修剪整齐的发线。他稍稍蠕动了一下，偷偷地看着王雨寒，梁楠瞥见他精雕细刻一般的侧面，他的修长的鼻子，角度适中的颧骨和眉骨。梁楠的心在抽搐，梁楠很快地转过眼去，不让梁楠的脸颊升温变红。一个小时后，梁楠就可以从这里解脱了……也许。
　　当他们在机场路边停下来，林煜和林烨去搬她们的袋子。这时梁楠看到在车后箱还有其他袋子堆放着。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梁楠几乎是向王雨寒叫道，相信她参加了这一阴谋。她也盯着梁楠，一样困惑。
　　她们都同时转向林烨，用责备的目光瞪着他。
　　“我告诉过你，这是个坏主意。”林煜喃喃地说。
　　“闭嘴，林煜。”林烨低声说道，然后向王雨寒和梁楠耸了耸肩。“有什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我要到那边跟我的朋友贾亮玩一下。”
　　王雨寒的嘴张开。“你是认真的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问，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
　　梁楠知道，他并是完全在说真话。他是一个可怕的骗子。
　　王雨寒恼怒，抢过了她的包。“快点，梁楠。”
　　“这是不可能的。”梁楠对她说，拉着手提箱，跟在她后面。
　　“别担心。”她向梁楠保证说：“没事的。”
　　“冷静！”林煜嘲笑道，把后车箱关上，而两个女孩急匆匆从他面前走过了。“你能更明显吗？”
　　“好……他们最终会发现的，不是吗？”
　　“你知道你让自己陷入了什么境地吗？”他说，摇着头。
　　“真的不知道。”林烨承认，即使他花费整个晚上说服自己，他是在做正确的事情。“但工从来没有为她这样做过，我为什么要改变注意？”
　　林煜叹了口气。“我会在两周后去到那里。你告诉过贾亮你是先行一步吗？”
　　“是的，昨天晚上我和他谈过了。现在，他那房子里没有人住的，但我知道钥匙在哪里，所以这不是一个问题。”
　　“祝你好运。”林煜说，拍拍林烨的背。他又看了看梁楠，然后进了他的沃尔沃，哈哈一笑，摇摇头。
　　梁楠没有试图去找到那两女孩。他知道，反正他们会在同一航班一起飞到上海那边，只是他还不知道，她们会在上海的哪个地方住宿。
　　“贾亮的房子是从农科房子那条大街一直走下去就是。”梁楠告诉王雨寒，梁楠的神经在肆虐。梁楠几乎又要呕吐了。
　　“什么？！”王雨寒惊叫，让她们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我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有一次，我和农科去参加过一个聚会，就在那个房子里，是农科告诉我，房主是林烨最好的朋友。”
　　“妈呀！”王雨寒目瞪口呆。“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但……妈呀。这么说……农科认识贾亮？”
　　“农科也认识林烨。”梁楠承认，凝视着窗外。
　　“不会吧。”她喘着气说。“梁楠，这——”
　　“这以后的一段时光，我就难受了。”梁楠说，把头轻撞在玻璃上。
　　“那我们不必呆在那里。”王雨寒建议。“农科几个星期去度假的时候，我们就到别的地方去住。”
　　梁楠叹了口气，很是失望，梁楠本想可以独自地跟王雨寒度过一个安静的夏季暑假。“也许吧。”
　　“我们会挺过去的。”她向梁楠保证。梁楠不是很相信她这句话了。
　　当她们的飞机在小机场的着陆跑道停下来，乘客们开始站起来抓起他们的袋子。王雨寒和梁楠坐在林烨前面几排远的地方，所以她们是在林烨前面下飞机。林烨调整了肩上的背包，朝行李处那边走去。
　　王雨寒的头发很难忘却。林烨看到了那两女孩。
　　“嘿，梁楠。”梁楠突然停了下来，差点让梁楠后面的人撞到了梁楠身上。
　　梁楠走近农科，他脸上挂着微笑。
　　“哦，妈呀。”梁楠呼吸停止了整整一分钟，然后最终找到了力量继续朝行李区走去，无法在狭小的空间避开他们。
　　“林烨？”林烨看过去，农科好奇地看着林烨。“我不知道你也会过来了。”
　　“嘿，农科。”林烨回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愉快。“是的，我暑假在贾亮家过。”林烨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到梁楠，她没有看林烨的眼睛，林烨说：“我不知道你和梁楠彼此认识。”
　　农科的眉毛拧在一起，开始在在心里想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场景。“是的，我们认识。”他说，拿起她的包。“我们认识。嗯，你要搭车吗？”
　　“什么？！”梁楠突然说道，她的脸颊绯红。
　　“贾亮的房子就住在我住的那条街上。所以……你要搭车吗？”农科的前半句话是对梁楠说，后半句，则是对林烨说。
　　“好的。”林烨回答。梁楠瞥了一眼王雨寒，以为她要晕倒了。
　　农科用手臂搂住梁楠的肩膀，她惊讶地猛然抬起头来。
　　这个夏天将是梁楠生命中最糟糕的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