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好像有那个大病
二手风筝
2023-12-04 00:30
时间回到寝殿着火前，远在邺城外的一处偏僻院落里，软榻上躺着的人影缓缓挣扎着张开眼睛。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刺得他不适应，急忙闭上了眼。随即，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紧紧攥起拳头，口中低声呢喃：“君拂妩！”
玖凰憬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他的眼神变得冷静而坚定。他在脑海中将一切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君拂妩并没有真的想要他的性命！那一壶所谓的鸩酒，不过是一种假死药酒！
因此，当她后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迫使他将所有的酒喝尽，其实只是为了毁尸灭迹，让所有人误以为那就是致命的鸩酒？
“真是荒唐！”玖凰憬感到一阵无奈，对君拂妩的这一行径既觉得可笑又觉得无语。他当时真的是准备好了一死了之，没想到她竟然玩了这样一出戏！
就在玖凰憬准备离开这个院子时，他听到外面有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他侧耳倾听，内容让他错愕不已。
“你们听说了吗？女帝不仅毒杀了那闲王，还将他挫骨扬灰了！”
“啧啧，真是最毒妇人心！听说那闲王曾是她的夫君呢！”
“是啊！缥缈宫的护法们硬生生地逼死了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
听着这些议论，玖凰憬的眼中逐渐闪过一丝了然与不解，最终变成了彻底的明白。
原来，那场逼杀不过是君拂妩迫于缥缈宫步步紧逼而设计的一场局。至于那被挫骨扬灰的人……他的眸色变得深沉，忽然想起了童年时曾见过的一个与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面容。
是庸王！
在不久前，庸王失足落水，在皇宫中溺水而亡。如此一来，他不就成了最适合充当“玖凰憬”的替身？
这样一想，玖凰憬的眉头再度紧蹙，思考着君拂妩之前的话：“欠了他一条命，我们该还的。”
我们？
这个词让玖凰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决定换上另一副面容，步出院子，朝城外的街道走去。
“九爷！您不能出去！”一名隐匿在暗处的人忽然走出来，试图拦住他：“殿主已经吩咐，您应该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玖凰憬冷冷地看着那人：“殿主？君拂妩？”
“是！”那人被玖凰憬的目光吓得心惊肉跳，声音微颤：“她吩咐您立刻离开这里，隐姓埋名……”
“那是她说的，不是我要做的！”玖凰憬嘴角紧抿，继续向前走。那人想要追上，却发现玖凰憬的身法虽看似缓慢，但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甩开跟踪的人后，玖凰憬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心中恍若隔世。周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元宵节刚过，人们依旧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之中。那些灯笼五彩缤纷，仿佛回到了元月十五那夜，皇宫中的琉璃宫灯一样，却让他心头莫名压抑。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突然，有人惊呼：“你们看！皇宫着火了！”
玖凰憬猛地抬头，脸色瞬间苍白。
那正是君拂妩寝殿的方向！
他立刻放开脚步，穿过人群，朝寝殿奔去。冲进寝殿，他看到君拂妩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面露悲楚之色，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拂儿！”玖凰憬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恐慌。
玖凰憬飞快地冲过去，抓住君拂妩的双肩，急切地说：“着火了，我们得走！”
君拂妩却用力地推开他，脸上露出一种疯狂又纯净的神情：“我不走！”她的声音中透着坚定和绝望，“我很冷，我不想走……”在她看来，这火焰就是她渴望的温暖，这世界太冷了，这点火焰还远远不够！
“你疯了吗！”玖凰憬紧紧握住她的手臂，“你会死的！”
君拂妩目光呆滞地望着四周熊熊的火焰，嘴唇轻轻颤动，说出了让玖凰憬心痛万分的话：“死了就好了，死了就清净了……就还清了……”
原来，她从来不是要他偿还卿肜郁的命，而是她自己。
她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还清对卿肜郁的债。
玖凰憬紧紧抱住君拂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比哭还要痛苦的笑容：“好……我们一起……”
如果真的要死，那就一起吧！
他从未想过真正离开她，若不能同生，那就共死也罢。
火焰逐渐吞噬他们的衣裳，但他们仿佛毫不在意，只专注于彼此的温度。
他们的面颊贴在一起，这是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是只属于他们的距离。
他脑海中回荡着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不是在河畔，而是在他的丹若院。
那时，这个嚣张的小丫头无所畏惧地调戏着他：“你叫啊叫啊！没人来吧？我说美人儿，要不你就从了本小姐罢？”
“叫你骂！叫你骂！”她竟然还敢打他的屁股。
“你……不会是瞎子吧？腿也瘸了？”每次都恰好踩到他的痛脚！
“你看我都这么认真地安慰你了，笑一个嘛？”她那时的无厘头和无畏，使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在这一刻，所有的回忆如洪水般涌现，他们紧紧相拥，而周围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一切都焚尽。
“皮肤真好！想吃什么？”玖凰憬总是以轻佻的语气调戏她，好色成性。
“我要太后御赐的那尊血玉佛、皇帝送的青龙镇纸、白鹤香炉、九转玲珑。五道菜换你四样宝贝，算是白送你一道，怎么样？”君拂妩贪财如命，总是这样开玩笑地要挟他。
“你这手闻香识‘美人’的本事当真也算得一绝！”她最爱调侃他，总是能以她的机智让他哑口无言。
“吃哪补哪，多吃点眼珠子对你的眼睛好！”她还特别喜欢瞎掰，总能逗得他哭笑不得。
“你的嗅觉灵敏，猜猜这是什么花？”但在他失落时，她总能以她的方式逗他开心，成为他生命中最闪耀的星星，最温暖的阳光。
“全身闪瞎狗眼的银色难看死了，哪有这个‘山中之王’的造型好看？”她品味奇特得可怕，但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那么可爱。
“本公子怎会被你这点姿色吓到？！没见识！我身边随便拉个人都比你俊俏上百倍！”他嘴硬得气人，但她总能用她的机智反击。
“昨晚家师千里迢迢而来，我本不想迎他，他可是天下第一神医！想着他虽然讨厌但医术不错，想叫他看看你的身体。缠了好久才答应过几日过来给你看看。这是因为我迟迟未回，你不开心吗？可哪怕你不开心，我也不能不顾你的健康啊。”即使明知她是在骗他，他还是情愿上当。
“你知道吗？现在你面前的那片星空，缥缈而远，漆黑的夜空中点点星光。就像被虫子咬了一个个窟窿的黑布！”她的比喻总是那么跳脱，却又让人感到耳目一新。
在火光中，这些往昔的画面在玖凰憬脑海中一幕幕重现，他的脸上带着苦涩却又温柔的微笑。他紧紧抱着君拂妩，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恋和回忆都凝结在这最后的时刻。
这样的她，即便在后来的日子里，当他们彼此成为负累，成为不得不离开的人，他依然无法放下她。
既然放不下，那就永远在一起吧……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一根横梁从天花板上坠落，激起了火焰的迸射。
玖凰憬紧闭双眼，将君拂妩牢牢护在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一切伤害。
此时，翠儿冲破火焰进入，目睹了他们紧紧依偎的景象，她急忙上前，试图拉开玖凰憬：“你是谁？快放开小姐！”
玖凰憬闻声抬头，目光落在翠儿身上，他轻轻抿唇，将脸上的面具撕下。
翠儿惊呼：“王爷？你没有死？”
玖凰憬再次将怀中的君拂妩拥紧，轻轻将下颌抵在她的额头上，眼中流露出柔情：“是的，她没有杀我。”
翠儿望着四周日益猛烈的火焰，大声说道：“王爷，赶紧带小姐离开这里！从此远走天涯！你们会幸福的！小姐她……她最爱的还是你！”
但玖凰憬轻轻摇头：“就这样吧。离开这火场，我们还是天涯陌路……”
“可是小姐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翠儿哭泣着，看着玖凰憬震惊的表情，“她还不知道，已经有五个月了，哪怕为了孩子，你们也应该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玖凰憬猛然抱起昏迷的君拂妩，向外跑去。
但翠儿紧紧拉住他：“不要这样，走密道！”
若是从大门走出，他们永远都是女帝和本该死去的闲王，但若从密道走，他们可以只是彼此的玖凰憬和君拂妩。
进入密道后，玖凰憬转身看向翠儿：“你怎么办？”
翠儿的笑容中透出了一种凄美与坚定：“岑经已经等我很久了，我要去见他。活着实在太累，能去陪伴他，才是最好的结局……”
看着玖凰憬和君拂妩消失在密道里，翠儿仰头，将怀中的人皮面具贴在自己的脸上。她没有告诉玖凰憬，为了让这场火灾的真相更加合理，需要一具与君拂妩长相相似的尸体，而她自愿成为这个替身。
玖凰憬带着昏迷中的君拂妩，来到城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前，他的嘴角紧抿。她竟然连逃亡的马车都为他准备好了，只等他醒来，出城上车，从此与世隔绝。
她甚至没有想让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想要独自一人去面对死亡。
玖凰憬带着君拂妩上了马车，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若不是他及时发现了她的计谋，他们真的就会生离死别。
他握紧君拂妩的纤细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无论如何，我们都将生死相随，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未来的日子里，只要有你在身边，就是最美的风景。”
君拂妩在昏迷中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暖和呢喃：“拂儿，我们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她在半梦半醒之间答应了：“好，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马车缓缓向城外行进，车厢上挂着一盏红色的宫灯，摇曳着温柔的光芒，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
远处，有着隐约的歌声传来：
北方有佳人，倾城而独立。
一笑情人成，再笑倾人国。
这首歌曾在雪山谷中回响，最后有人呢喃着：“楚瀛辰，你可知，我唯一想要倾倒的，只有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