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讨厌厉冰块

第十七章  我讨厌厉冰块
　　吹完了一曲，我睁开了眼睛，天地间似乎都很静，很静。三哥哥在一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我竟然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咻的吹了一阵冷风来，我感到有些凉，清醒了不少。我感觉到有人在想我笑，细看了才知道是三哥哥，原来他没有走啊。我愣愣地笑了笑。
　　“三哥哥，我吹得怎么样？你一定很久没有听我吹了。芷儿没有落后吧？”我眼巴巴地望着三哥哥，总想着他给我一个肯定。三哥哥最挑剔了，想得到他一个赞扬，比看到聚烨的笑容还要困难。
　　三哥哥好一会儿没有吭声，许久才说：“问我干什么。”他哼了一声。
　　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再看他，他也不理。但是，我环顾了一下他周围，这才发现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心跳顿时加快了。我的老娘啊，这不是厉冰块吗？我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了。
　　“郡主记性真好。”他看着我，冷冰冰地道。
　　我好想咬舌自尽算了。不说我吹得好，却说我记性好，有什么关联吗？“厉公子客气了。”我脸皮动了动，鼻子哼出了一声。我不喜欢厉冰块，特别不喜欢，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些反感，他对我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好像上辈子就是仇人，仇怨还没有消除，所以这辈子继续是仇人。
　　一旁的三哥哥笑了笑，对我说：“原来你们都认识啊。芷儿，厉公子就是我今天想要你见的人。他笙吹得也不错，刚刚你也听到了。”他看了看厉凌初，又看看我。
　　我咬咬牙，早知道是他，我干嘛还要来啊，真是自讨没趣。不过，我承认，他吹得真是不错，我忧伤了，这破冰块怎么什么都会啊，骑射技术又那么高。“公子吹得真是好，芷儿甘拜下风了。”我赶忙敷衍道。我觉得他吹得不错，可是天知道我多想狠狠地挖苦他，可是三哥哥在身边，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还是给他一个面子好了，弄得大家难堪，真是不好。
　　“郡主不用违心一说。”厉凌初说。他的那一张脸，平静无波，真的是没有什么表情。他今天穿着很朴素，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打扮和莲城里普通的百姓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不知为何，还是一身的贵气，这厮天生就是王者一样，尽管我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可是，我总是觉得，他不生在皇家，真是可惜了。
　　不过我也奇怪，三哥哥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三哥哥分明比他有情调多了。他们两个分明是不合拍的，有什么可以聊的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
　　“公子是何意，小女子审美有问题？”我说道。不论他说什么，我都觉得不痛快。
　　三哥哥说：“嗯，芷儿的审美确实有点问题。”他语重心长，“不过，凌初这曲子确实吹得好。”
　　我瞪着他，他是我亲哥哥吗？我想问自己，竟然拆我的台。我别过脸，连他都不想给好脸色了。
　　天色开始变化了，黑压压的一片，我感觉就要下雨了，而这附近没有什么避雨处一样，“三哥哥，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我望了望天。真不想变成什么落汤鸡。
　　“唔，是啊。不过，不出三刻钟，这雨就要下来了，我们现在走还是要被淋湿。”三哥哥说。
　　“那我们要站在这里被活生生地淋吗？”我白眼。
　　“凌初，这儿附近应该有避雨的地方吧？”三哥哥转头对厉凌初道。
　　厉凌初没有说什么，朝着一边走了。三哥哥跟了上去，我将玉笙放好，也牵着马儿跟了上去，他们走得很快，似乎在谈着什么，我几乎跟不上。这厉冰块好像和三哥哥挺熟的，只是刚刚怎么没和哥哥多说什么。他们没有准备等我，功夫似乎都不错，像一阵风，我在后面，心里骂骂咧咧的，直想将厉冰块的头颅给踢了。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我赶啊赶，他们忽然不想不知道哪里去了，四下已经没有人影。我愤怒得想要打人，明目张胆地就要把我扔在这里。我好歹是堂堂的郡主呢，倾国倾城，金枝玉叶好不好。
　　真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学什么功夫，要是我有好功夫，一定一剑结果了厉冰块，看着他我就觉得碍眼。
　　好像雨马上就要下来了，我心中那叫一个急啊。在心中不知道把厉冰块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多少遍了。
　　天空一灰一暗一明，正在打着雷，闪电一道又一道。风很大，我在风中站了一会儿，这风真是强劲，我觉得自己可以被风吹走了。
　　“还不进来，站在外面找死吗？”一个凌厉的声音响起来，我打了一个凛冽，叫我进去？我连他站在什么方向都不知道。我的周围有人吗？我怀疑。这厮不会是什么江湖道士，专门装神弄鬼的吧？可是，三哥哥应该没有那么笨吧。另外，要是他是江湖术士，一定很赚钱，卖脸就可以赚很多了。
　　嗯，他应该不是。我下了一个结论。况且，他还这么衣冠楚楚呢。
　　我雷打不动地想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一紧，就被人拖着走了，我刚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就变了一个模样，这边真的是小桥流水啊，哗啦啦地，我都可以听见清脆的水声了。
　　“你抓我做什么？”我见厉冰块抓着我的手，一直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我瞪了他一眼，光天化日之下，我三哥哥还在一边，他竟然敢冒犯我，我想打扁他的脑袋。
　　他放开了手，冷眼看了我，走开了。三哥哥在一边咯咯地笑着。
　　“三哥哥不要芷儿了？芷儿被坏蛋欺负，你也不帮一下。”我委屈地蹲在他的面前。竟然敢不等我就自己避雨来了，不过真是一个好地方呢。看起来是一个山洞。厉冰块似乎挺有品位的，这么好的地方竟然被他霸了去。还藏着掖着的，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记过半日的思考，给自己下了一个结论。
　　三哥哥笑得更深了，那一脸的表情高深莫测，他一脸无辜地道：“丫头，你可真是冤枉哥哥了，你在我的心目中多么聪明伶俐啊，我以为你凭着聪明才智，一定可以跟上我们的，谁知道呢。至于，凌初嘛，他要是不拉你进来，你现在可就是落水鸡一只，他分明就没有欺负你，反而是在帮你，我当然不好出手阻拦了，这样我不是恩将仇报了吗？”
　　一字一句，有条有理，面色不改。
　　我憋屈了，扭头干脆不理他了。
　　厉凌初往里面去了，这山洞似乎很深，从这头绝对看不到里面，而且洞中也有着一层薄薄的雾，看东西不太清切，倒是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这里也看不到外面，和外面本来就是隔绝了的一样，但是下雨的沙沙的声音却听得清楚万分。雨下得很大，很久都没有停下来。
　　这山洞不像是一般的山洞那般幽深阴暗，石壁上偶尔还有一些字样，有的是画作，雕刻的也有，这些字奇奇怪怪的，像蝌蚪一样，真是丑陋，我想骂。写字的人倒是挺有才情的，写出来的东西感情韵味深，我看着都感动。那些雕刻也修饰极好。
　　三哥哥见我盯着石壁，一直不吭声，他也走了过来，盯着石壁看了一会儿，可是马上又转开了视线，不动声色地说：“这是什么东西？你那点小小才情看得懂就有鬼了。看不懂就不要看了，小丫头片子，不嫌烦啊。”
　　他刻薄的毒舌有来了。我在王府是算不上什么出彩的，那不是因为哥哥们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吗？我又贪玩又捣蛋，懂的东西自然就比他们少了，可是比起外面的小姐们来说，我可是顶呱呱的。我在府里名不见什么经传还不是被他们打压的，能怪我吗？可是，这些字，我分明就认识啊，他自己不认识就不让我看了，呸，我果断地忽视他，看他嚣张。
　　壁画一幅接着一幅，我开始往里面走。里面和外面一样亮，到处都可以看得见，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洞里面。
　　厉凌初究竟是什么人？
　　我在心里第一次问自己我这个问题。我和他见面除了第一次，好像全都不是什么巧合，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一样。他要做什么？
　　我这个疑问越来越大，越想下去，越觉得疑点重重。
　　“芷儿，你在想什么？怎么一脸疑虑？”三哥哥还是跟了上来了。
　　他突然出声，我有些吓住了。他一直都是悄无声息的，我平时也习惯了，可是，今天不知何故，吓得还不轻。我觉得丢脸。忙摇头说：“没什么，这画真是不错，看得有些入了神了。”
　　“看这些做什么？你平日里不是罪讨厌这些文文墨墨的？有空你巴不得出去和别人打架呢。我觉得你生在王府真是浪费了，就应该当一个市井的小混混的。那样看起来，和聚烨还是很配。你看你现在长在王府弄得他多累啊。”三哥哥说了一长串。我没留意什么，只认为他是在挖苦我罢了。可是，他提到聚烨做什么？
　　我睁大了眼睛看他，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身在王府跟聚烨有什么关系啊？
　　我一想，也许是我听错了。三哥哥跟聚烨几分的交情，偶尔提到也没什么。
　　“我才不是什么小混混。我要是小混混，那皇伯伯他们也和小混混不远了，谁叫我们是亲戚呢。三哥哥说这些话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我不悦，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他没有躲，只是嘿嘿地笑着。转而又问：“真的要嫁人了？不后悔？”他的眸子中多了一些担忧。
　　“才不呢。芷儿就是一个打不死的蟑螂，哥哥你担心什么？”
　　“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从小到大什么都想要最好的。我若是不担心你，就不会回来了。你以为我闲着没有事情做，要和老头子打架呀。”三哥哥皱眉头。
　　他的话让我微微感动。他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又是为了我的婚事才和父王大打出手的吗？
　　我愣着，有些木讷，不知该如何反应。
　　“傻了？”他捏了一下我的耳朵，笑起来。
　　“哥哥比较傻。”我想咬他，虽是感动，但是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芷儿才傻。”三哥哥较起劲来。
　　“芷儿风华绝代，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才华过人，能文能武，在莲城口碑又那么好，哪里傻了，三哥哥的意思不是说，莲城的父老乡亲没有眼睛吗？再说了，这壁上的字样我都认识呢。要不要读一段给你听啊？”我无不自恋地说道。反正在三哥哥的面前，我的脸皮早就比城墙还要厚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是我忘了，这里还有另外的一个人，厉冰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靠在一边，似笑非笑。我和他对了一眼，暗叫不好，果断的别开了脸，有些尴尬了。
　　丢脸死了！
　　在什么人的面前都可以丢人，就是在他的面前不能。我讨厌他，才不想在讨厌的人面前丢人，会被耻笑的。
　　“在下也早已经久仰郡主的才情了，想不到郡主连这异国的文字也识得，我看离乐也不识得这些，不如郡主念一下这一段好了。他对这些字可感兴趣了，只是装作不知，想要叫你指教一下呢。”我看见厉冰块指着其中的一段字，嘴角扯了一下，对我道。
　　我大惊，厉冰块竟然笑了，虽是淡淡地笑，但这也是千古一奇闻了。这厮笑起来多好看，嘴角的那一个弧度小小的，优雅万分，这才叫风华绝代啊。我想到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小小的嫉妒。
　　三哥哥见我这一个呆样子，在我的脑袋瓜子上弹了一下，我翻然醒悟了，自己竟然花痴了，呸呸呸，好想咬舌自尽。我冷静了下来，厉冰块指着的那一段文字不是原创的，而是《诗经》的一首。竟是一首情诗。我干嘛要给他念情诗啊。我才不妥协。可是，我不念，未免又丢了面子。三哥哥也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呢，他肯定以为我念不出来，等着看我的笑话呢。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一伙的呢。我清了清嗓子，才慢慢地念了出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我越念越是小声，我又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人，本就不喜欢这些诗，还要我当着两个男人的面念出来，真是丢脸。我念着念着就想骂人。这首《关雎》在我这里被念出来一下子成了糟蹋了。谁叫我又是一个这么不懂得情调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