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记住了

第三十二章   我记住了
　　听着风声，我垂着头，捏着衣裳，缩了缩手，无奈地叹气。刚刚的箫声像是在梦里一般。这么久没有听到厉夙说话，我也不指望他能出现了。
　　空中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弄得我的额头眉毛鼻子全都是绒白一片。微微冷，雪花掉在我的手上，许久都不会融化。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清凉，颇有一种安心。我想，我现在就在边缘，或许过了这一道墙，一切都会正常了。
　　但是即使这样，对于我这样一个生人来说，要想真正闯过去，也是比登天还难。我想了一想，也许厉夙说的对，我在里面呆着，等入宫廷受礼的时候再出去也不打紧，反正他又不会叫我饿死在这里。我现在出去，又不知道怎么面对明翊杉。只是，要我呆在这里两天，还真是不太可能。我会耐不住，不撞个头破血流才怪。
　　垂着的头有些沉重，嘴巴也干干的，我忽见地上多了一双脚，周围的气息竟然也变了，变得压抑。我一抬头就见到了厉夙的那一张不太明朗的脸。心中却是一阵欢呼，跳上前就揪着他的胳膊，大力地捏了一下。不知廉耻地笑起来，没心没肺地说：“你来带我出去了？”
　　他眯着眼睛，眼底是千年的寒冰一样，似乎永远也无法化掉。“你想多了。等着某一条狗来救你吧。”他瞅着我，居高临下。这个人的个子太高，我只是到了他的肩，尽管我在北疆已经算得挺高的了。我平时游荡太多，闹腾也多，因此长得比较快。比一般的女子高出许多。
　　我也不气馁，既然能见到他人，我就有办法出去，黏着他不就行了。虽然我不大愿意。“喂，我可没有点名道姓。你自己会错了意可不怪我。”我一想，这人还真是小气，不就是骂了他一下吗？至于将我困在这里，见死不救吗？
　　“精神好像还不错，再困几天也死不了。”他突然含笑看着我，五官分外的沉静，薄唇轻抿，眼睛挑了一下，一副迷死人的样子。
　　“本姑娘天生体寒，真困死了，看你怎么想北疆交代，贵国富国强兵是不假，可是，我北疆也是不可小觑的，我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手段才使得皇上妥协，但是，北疆绝对不是武力可以随便收服的。君上英明睿智，才智无双，想也不会和北疆对着干。我在你的眼中是货物，在皇上和父王眼中未必是，你之前的那些话，我听一听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威胁不到我，不管怎样，我都相信父王和皇上。你千方百计弄我来，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告诉你，你别想着我为你做什么，我不会叫你如愿的。”我示威地看着他，我这些话说得真是大气啊，而且还是对着他说的，我说完就顿时觉得自己出息了。我的眼光闪了闪，想着我这些天来都是逆来顺受，对他百依百顺的，顿时觉得憋屈。我知道他不吃软，也不吃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可是，许多话，我再不说出来，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软骨头，任人欺负，我得立一下威。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他眉色一直阴寒着，可是还是听着我把话说完了。许久他都没有开口，久到我提着的心都掉到了谷底了。他背着手，手里还抓着一支箫，和雪一个颜色。他一动不动，连风也吹不动他的衣角，像是雕塑的。
　　我有种被忽视的落寞之感。
　　“我记住了。”他的下巴终于动了一下，眼珠子却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地方。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没来由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我记住了。”他似乎知道我的心声一样，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睁着眼睛看他，风中的寒意冷得我龇牙咧嘴。他不再看我，径自地朝前走了。他走得不快，我愣了一愣，慌忙迈开了步子跟上去。
　　我以为他会出去才跟着他走，可是，他好像是带着我走我之前就走过的那些路。左转右转，再左转右转，如此好几个来回了，事物都是一样的，一点儿区别也没有。可是，只有温度是变化的，越是往前面走，越是冷。走着走着，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开始紧缩了。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是不停地抖着。双脚有千斤重，脚上像是多了一个冰球，走一步就砸在地上，不但砸不小，反而越砸越大。
　　他的步子不紧不慢，完全不费力的样子。我走在后面，一直都瞪着他，想要在他的背上瞪出一个洞来。他是故意的，居然这样子整我，现在，我想要往回走也不知道该向哪里走啊。我不停地搓着手，手心通红通红的，冻得像一个包子。地面很滑，我那冰球一样的脚，走一步就滑一下，好几次都要摔倒。
　　我垂头丧气地走着，刚刚的霸气似乎都成了狗屁，我只是一个被霜打过了的茄子，再也折腾不起来。前面的路况似乎有变动，竟然多了一个坡，我提着裙子往前面滑呀滑，那坡太陡了，我打了一个冷战，厉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坡底，而我还在坡顶，这坡不仅是陡，还很长，等我滑下去，前面的那个人影估计都看不见了。我心一横，直接向前滚了下去。
　　身上除了冰冷与刺痛，没有别的感觉。我不知道滚了多久，只是还没有到坡底，我的眼前就黑了，没出息地昏了过去。恍惚中，我听到有人叫我，生衣，生衣……声音软软的，很好听。我呢喃地叫二哥哥。印象中，只有他最喜欢叫我生衣了。我被人背了起来，那人的被很宽阔，让我觉得很踏实，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等我清醒过来，我已经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暖烘烘的。我睁开了眼睛，屋子里空荡荡的，是我先前住过了一夜的那间屋子。我忽然感到脖子一阵疼痛，手也肿的像包子，才想起了自己从坡上滚下去的事情。可是，我怎么在这里？厉冰块终于大发慈悲将我救回来了吗？我好像是被人背回来的。
　　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把我丢掉就算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