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欠他一条命

第一百七十五章  欠他一条命
　　“丫头，你是不是以为你的厉夙是天下无敌的？”明翊杉的手指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嘴角的冷笑渐渐加深，“在高雪，他是。可这里不是高雪，那就未必了。我们这些人不适应高雪的气候，同样，他不会适应外面的气候。你就不怕他坚持不住，保护不了你吗？”
　　我移开脸，“那又如何？他死了，我跟着，他活着，我也跟着。反正了无牵挂，不是吗？”
　　“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他终于不再平静了，咬牙切齿地问。他的眼睛一片血红，似乎恨不得掐死我，掐死莫离。可是，我竟然不怕。因为，这一刻，我竟然觉得他有几分像厉夙。厉夙发狠时，也经常要将我掐死的样子。
　　“这不是应该问你吗？若是，你现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你没有算计北疆，没有害死我的家人，我，我还是会相信你的。从小到大，我都是相信你的。”
　　“相信？相信是什么东西？我不要！”他打断我的话，“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这天下，就是要灭掉北疆。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现在到我身边来，求我，我也不会放弃。”他恶狠狠地说着，好像怕我听不见一样。
　　我木然地看着他。不管我是不是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我当初救的那个脏兮兮的男孩，我记得，我缠着他教我各种东西，我把他当成知心人，告诉他我身边的趣事。我出阁的前一个月，他笑着在莲花桥上给我备酒送别，火红的衣裳和枫叶融为一体。他威胁我收下他的传家宝九天珠玉。他对所有的人都冷清，却经常对我笑……
　　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他不过是插在我身边的一个敌人，他潜伏了十几年，只为了给北疆致命一击。我也是他的一颗棋子？
　　“如果你真有本事灭掉北疆，杀掉厉夙。在此之前，先把我杀了吧，我不想死在他后面。我不想抱着他的尸体哭。”我没有力气去探究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我没有那个本事，他终究是我看不透的。
　　我不想知道他是怎么穿越层层障碍来到这里的。我不想知道他背后究竟有多大的实力。我其实很胆小，胆小得在一切发生前，我想要先死掉，那样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会认为身边的人和事还是那般美好，世界还是那般美好。
　　三哥放任我在江湖上闯了那么久，我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生死离别，可一切都是虚的，只是因为死的是别人，我无动于衷，一旦我身边的人出了事，我就会崩溃。
　　明翊杉松开了手，我看着他那张凄冷的面孔，我想，我很快会忘记他也叫聚烨，也是我的十二师兄，从今以后，我只知道，他叫明翊杉。因为，那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不好，统领，有人来了！恐怕有埋伏！”一人急急地过来，冷声道。
　　明翊杉的视线在我的脸上扫了一下，“你做了什么？”淡淡的声音从他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我不做声，抱紧了莫离。
　　我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是留了几个记号罢了。那时我本也没有多想，就是以防万一。没有想到，真的用上了。已经有人找来了。
　　“我竟是看错了你！”他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可这声音，分明是想将我杀掉一般。
　　“我们看错了彼此。明翊杉，下次再见，你我便是仇人，形同陌路。”我道。我怕自己的声音太小，他会听不见，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将这些话喊出来。
　　他的脸色崩掉了，那个茫然的眼神，竟然让人有几分的心疼。我移开了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统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的手下催他。
　　一柄利剑突然向我攻了过来，我大吃一惊，连忙抱紧了莫离闪开。可还是被硬生生地削掉了一缕黑发。
　　我正要反击，那抹红影却已经在一边和几个将士缠斗起来。
　　“保护娘娘。”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几名将士将我和莫离护了起来。
　　厉夙留在这边的都是高手，明翊杉似乎有些吃力。这样下去，他必定败落。我毕竟欠他一条命，罢了。
　　“都住手！”我大喊一声，“各位将士，这位是我的故友，他只是一位商人，昔日他救过我一命，我叫他来，原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帮忙。大家看在我的面上，让他离去吧。”明翊杉很少露面，这些将士未必认得他。
　　果然，他们都停手了。明翊杉看了我一眼，带着他的几名手下离开了。
　　“都回去吧。这件事，不要跟君上说起。大战在即，就不要让他为这些小事分心了。”我交代道。
　　“是，娘娘！”
　　我抱着莫离往回走。这一刻，仿佛又看见了，他骑在明翊杉头上欢笑的样子。好在他是睡着的，他的明叔叔在他的眼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若是他听到明翊杉的那些话，一定会心碎的。
　　我还没有回到帐篷，便看到玉清从我的帐篷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我，在我要走过去的时候，突然说：“娘娘，微臣有话说。”
　　我点了点头，将莫离抱了进去，安顿好之后，很快出来。
　　“说吧。”我道。
　　“我刚刚在旁边。”他说。
　　我怔了一怔，“我欠了他一条命。”
　　“也好。该还的，还了的好。希望娘娘是一心一意对君上的。”他说。
　　“若是他会死，我一定死在他前面。”我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我声音淡淡的。
　　他却不语。他确实是护着厉夙，跟着厉夙久了的人，都是这般冷冰冰的吧。
　　“你怎么会留在这里？”我问。他不是应该跟着上战场吗？
　　“我不会武功，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当肉盾。”他愣了一愣，脸上竟然有些绯色。
　　我想起来，他是文臣。可是，跟着厉夙这么多年，一点功夫也不会，实在有些奇怪。不是他不正常，而是厉夙存在感太强了，文武都叫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