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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玖、反其道明心正性,转愁肠懵然待醒(上)

缘栖于木 木偶戏 2025-01-07 10:08
第贰玖、反其道明心正性,转愁肠懵然待醒(上)
  “娘!”陈洛虞说着推开了刘氏的房门。
  “怎么了?”刘氏早记不清自己女儿上一次露出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什么时候了。
  陈洛虞将教欧阳驰练功,失手将其打伤的事情说了一遍。
  “伤得重不重?”刘氏听到这些,也紧张了起来。
  “重是不重,飞刀穿了脚面。只是……只是……”
  刘氏听到伤势不重,脸上现出了微笑,淡淡地说道:“是啊,你是在担心,他伤了,我们飞龙帮的生意没人照看是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你是在愁自己功夫不到家,竟然失手伤了人,那以后更要勤加练习了。”刘氏看起了手中的书,依旧开着玩笑。
  “娘!别拿我开心了!”陈洛虞生气起来,声音又降了下去:“我只是……只是觉得对不住他。”
  刘氏一直等着女儿把心里话讲出来,于是说道:“你伤了他,内疚是应该的,既然觉得过意不去,去看看他请他原谅,不就好了?”
  陈洛虞沉默不语,眼中泪花闪闪。
  “怎么了?我女儿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哪里像个女侠的样子。有什么事不便和娘说么?”刘氏放下书,温柔地问道。
  “我不能去看他,走得太近该让人觉得不好了。”陈洛虞眼看去别处,声音有些哑。
  “我说你教他练功时候板着个脸,原来是怕人说。你怕个什么?都是师兄弟的,大不了还有你娘给你撑腰呢。”
  看陈洛虞不说话,刘氏有些明白了,说道:“原来你是怕那个叫敖吉儿的小姑娘啊。”
  陈洛虞被说中了心事,皱了眉头,忙道:“娘,不要乱说。”
  刘氏叹了一声,说道:“你这样怎么行,看人家走得近,自己就不敢上前了。照我看,我家姑娘也不差。走,我们看看他去。”刘氏说着起身抓起女儿的手腕,向外走去。
  “哎?娘,这是?”陈洛虞被拽着出门,怕被旁人看见,忙着用另一只手拭去了眼角的残泪。
  刘氏母女到的时候,敖吉儿刚从欧阳驰的房中出来,正掩上门。其余的人在将欧阳驰送回来后就走了,只有敖吉儿是等到欧阳驰睡安稳后才打算离开。
  “帮主,陈小姐,欧阳公子睡了,你们还是改个时候再来吧。”敖吉儿听说二人前来探望,很有礼貌地回绝了,语意中仿佛刘氏母女是客,她自己则是欧阳驰更为亲近的人一般。
  刘氏很俏皮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心想:“怪不得你怕了呢,这女孩可不一般,还是让娘帮帮你吧。”于是说道:“姑娘就是敖吉儿吧,不知你是阿驰的什么人?”
  敖吉儿突然被问到这些,脸皮红润了起来,答道:“我是欧阳公子的朋友。”
  “看二位的关系,不只是简单的朋友吧。”刘氏继续道。
  敖吉儿仿佛嗅出了这话中藏着的味道,露出腼腆的神情,说道:“我们两家很要好,论起交情,自然也比普通朋友要好一些。”
  刘氏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不禁想道:“听她说的,仿佛家中与欧阳府上有些交情。看她雍荣华贵的样子,自然不是平常女子,若说是名门之后,也讲得通。只是她怎么知道阿驰的身世的,对了,许是因为那枚铜钱吧,若是连铜钱这事都知道,两家怕不是简简单单的交情了,但看阿驰的样子,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亲近阿驰,对身世什么的又绝口不提,不知打着什么主意,我得盯着才是。”
  “既然这样,我就叫人把隔壁的那间屋子打扫一下,你搬过来住吧,这样离阿驰近一些,又能好好照顾他的伤势,你看如何?”刘氏想了想后说道,她以退为进,表面上把敖吉儿和欧阳驰挪得近了,实际上是要激自己的女儿。
  敖吉儿眉头扬起,很是欢喜,说道:“如此甚好,多谢帮主,不劳烦帮主费心,我自己打扫就好。”
  “阿驰伤了,可能要调养一段时间,你自然要照料他,就不要见外,想吃什么,去厨房吩咐一句,想抓什么药,和我们帮里的大夫陈文说一声。只是照顾人很是辛苦,阿驰怎么也是我们帮里的人,我在这就先谢过了。”
  “分内之事,帮主言重了。”
  “如果忙不过来就和我说,我派帮手给你。”
  “不用,我一个人足够了,一点也不辛苦。”敖吉儿说着,脸上洋溢着暖意。
  “娘,人是我伤的,我也该帮点什么。”陈洛虞终于忍不住了,脱口道。
  “不用陈大小姐操心了吧,毕竟你是帮主的女儿,来照顾欧阳公子还是有些不合适。”敖吉儿劝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伤的他,叫你一个帮外人来照顾,我怎么过得去。”陈洛虞心内一股无名火不住往上撞。
  “我们在他入帮前就有着深厚交情,照顾他是应该的,再说,伤了欧阳公子的不就是身为帮内人的陈小姐么,何必计较些帮内帮外呢?”敖吉儿不知为何一反常态,语气竟变得重了,话刚出口自己也发现不妥,正待多说几句把话兜回来,却见陈洛虞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孤傲的微笑。
  “敖姑娘说得固然不错,心意我领了,但这是我家府邸,而我又爱使些小性,不愿任人摆布,该如何做我自己拿主意,就不劳烦敖小姐来费心了。”语气中毫无善意,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不好意思敖姑娘,我家鱼儿平时不这样,不知今天怎么了,请多包涵。”刘氏赔了几句礼,心中却高兴至极:“鱼儿是要强的性子,果然不激不行,凭着天生丽质,再认真起来,怕什么英雄也过不了这一关。驰儿除了长得不抢眼,其他方面几乎都无可挑剔,这样的乘龙快婿真是求之不得,怎么也不能留给别人家,更何况这个敖吉儿有些可疑,不知打些什么算盘,无论怎样,也绝不叫欧阳兄弟的孩儿无故受了骗。”
  “对了,”刘氏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紧事,问道:“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望姑娘指教。”
  “不敢当,帮主请直说。”
  “那日你们在我们府上的灵堂里拿走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可是我们帮的镇帮之宝,传说十分锋利,平常人只是拿上一拿也不可能,姑娘是何许人,如何拿到手上毫发无伤,又是如何知道这匕首的所在的?”
  将仙家身份宣扬出去,保不齐会招来什么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敖吉儿已逐渐化成凡人,更不愿将自己曾是仙人的事多与人说。她想过刘氏会问及这件事,早就想好了解释,从容地说道:“此匕首名为‘飞龙’,是贵帮第一代帮主陈至清在绿河边拾到的,自此以后,成为贵帮镇帮之宝,我说的,可有错误?”
  刘氏一惊,答道:“一点不差。”
  “这匕首是千百年前一位仙人遗失的,我曾与他有一面之缘,他托我将这匕首收回去,多的我也不知,虽然是贵帮宝贝,我也不能归还帮主就是了。”她撒谎道。
  “哪里,既然是他人遗失之物,物归原主,天经地义,姑娘多虑了。”刘氏毕恭毕敬地答道。
  敖吉儿送走了刘氏,心中不知为何很是不安,过不久一个仆人将新房的钥匙送来,敖吉儿便叫来了爪儿,东西运完安置妥当,二人又仔细地打扫了一番,爪儿渐渐发现敖吉儿有些不对,于是问道:“这几天又有什么不同于神仙的感觉了?”
  “我……我也说不准。”敖吉儿停下了手中的抹布。
  “姐姐说话何时变得吞吞吐吐的,莫不是变了人,嘴也不好用了?”爪儿随口开起了玩笑,只见敖吉儿仿佛被说中了心事,把爪儿好生吓了一跳。
  “真的假的?我早就说过,凡人看上去都又蠢又笨的,叫你想好,你偏偏不听,如今想要再化神成仙,金身都给那黑小子当钱花了,根本无从谈起。”
  “我并不是在后悔,说想好了也不是一时兴起,这事我想过几千年了,自从坠入绿河后就一直在想。前几天你问我化人的缘由,我只说要试一试感受感受,更细的没有和你讲:当时天地劫数,我很怕,是想要逃走的,但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挡在巨木的上面,挨了天雷。肉身没了,唯剩这几块残骨,还要不见天日不得自由地困在世上数千年,我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承受这么多冤屈,因为这事毫无公平可言,无论怎么看都违背天道,可没人能告诉我。吾等大青龙算是万龙之祖,栖于九天最高处,在众神中也算至尊了吧,却仍想不清楚这事,可见身为仙人,应该得不到什么解答,于是我就下了决心,一旦有天得以自由,一定要化身成人,用凡人的眼光重新审视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
  “哦,是这样,姐姐不愧是我们的统领,想得就是周到,不像我糊里糊涂的,我还从未想过,自己究竟为何变成这个样子,经姐姐一说,我倒是也很好奇了。当时姐姐要降成凡人,我还十万个不乐意,现在反倒盼着姐姐早日化人成功,也好给我们讲讲真正的缘由。”
  “有没有缘由什么的,只有完全成人时才知道,而我现在都不清楚能不能挺到那时候了。”敖吉儿将手放在胸口,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怎么了?不舒服么?”爪儿见状焦急不已。
  “嗯,胸口仿佛放着一块大石一般,很是苦闷,不知是降成凡人的过程中这样,还是每个凡人都这样。而且我觉得自己越发变得怪了,我跟你说过我不知为何有些恨陈大小姐,这几天恨意愈发强烈,虽然知道她人很好,可越觉得她好,越有厌恶她的感觉,这在之前是完全不可能的。”
  “是啊,我觉得谁好,就喜欢谁,觉得不好,就不喜欢,哪里可能会反过来呢?”爪儿更是理解不了,一脸惊诧。
  “可确实就这样,更可怕的是,今早欧阳公子的脚被陈小姐刺穿的瞬间,我甚至有杀了她的冲动……”
  “姐姐,她……鱼儿姐姐她不是故意的……”爪儿听后慌张起来,面皮也变得有些发白。
  “我自然知道,正是知道所以更心烦,我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一切不怨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唉,本是要弄清楚一件事,还没什么起色,不懂的事反而更多了,真不知以后会怎样。”敖吉儿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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