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中,光线柔和地洒在书架和桌椅上,庆心抬头便看到父亲杨尚书正端着寄月送来的茶,沉浸在深思中。她轻轻地走近,微笑着问道:“爹爹,您这是在想些什么?这般出神?”她的声音轻柔,掩饰着对今日上午事件的知情,似乎一切尚在平常。
杨尚书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我在回忆你小时候的事情。”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一转眼,我的心儿已经长这么大了,仿佛就在昨天,你还是个牵着我的手,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呢。”
庆心装作惊讶地眨巴着眼睛:“我什么时候耍过赖?”她的语气中带着调皮和坚持。
杨尚书笑着点头:“是啊,我的宝贝,总是那么听话。你三岁不到就会安慰人,从小就懂事,乖巧得很。”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限的自豪,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忧郁,“心儿啊,如果当年我没有带你进宫见太后,该多好。你现在可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庆心轻轻地握住父亲的手:“爹爹,您不必自责。如果不是那次进宫,我怎能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享受幸福?就算像姐姐一样早婚,我也不会觉得快乐。为那些事烦恼,您不必生气或难过。您当年是为了我好,后来的事情并非您能控制。”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父亲的理解和爱。
其实,庆心内心深处想说的是,她原本只想安静而平凡地度过这第二段人生。她如轰轰烈烈的烟火般降生在杨家,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弄人。
事情得从二十一世纪开始说起。那时,庆心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备受疼爱。她天生体弱,但在爷爷的精心调理下,她的健康逐渐改善。虽然身体状况不允许她上学,但家里为她请了优秀的家教,教她钢琴、绘画等。爷爷发现她对中医有天赋,便常与她一起研究药草和疾病。
随着时间的流逝,庆心逐渐明白了自己的身体无法治愈,她的生命正被珍贵的药材维系,但终将有一天燃尽生命之火,早早地离开这个世界。
起初,她感到恐惧和悲伤,觉得自己既不能长久生存,也许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但当她看到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那个最爱她的爷爷为她流泪时,庆心觉得自己有责任在有限的生命中为这些深爱她的人绽放光彩。她无法控制生命的长短,但她决定控制生命的质量。
她决定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物中,将精力放在所爱的人身上。她时常黏在家人身边,用自己的存在给他们带来欢乐。她热衷于弹琴,乐于为邻里抓药。她立志成为一名设计师,渴望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美好的事物,让人们记住她的善良;她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继续生活,代替她陪伴她所爱的人。
在她十七岁那年,庆心终于耗尽了生命之火,临终前,她安慰道:“请不要为我难过,我带着你们的爱离开,我并不孤单。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成为你们的孩子,下次我会更健康,更听话。”听着母亲勉强抑制的哭声,庆心的视线渐渐模糊,听力也在消逝。她感到身体异常舒适,但心中却清楚母亲正在悲痛。
她内心深处疼痛不已,想要告诉母亲不要哭泣,不要太过思念她以免伤身伤心。她想安慰母亲:“不要哭,妈妈,不要太想我,过度的忧伤会伤害您的身体。”但她已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深深的疲惫中沉入长长的睡眠。
十八年前,庆心感觉自己仿佛沉睡了许久,经历了一个漫长而悲伤的梦。梦境的结局让她心痛至极,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无法自制地痛哭失声。但令她惊讶的是,她的哭声却换来了周围的欢笑声。她感觉,自己又一次被爷爷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了。她感觉到身体异常轻松舒适,只是一直困顿,昏昏沉沉的。
经过好几天,庆心逐渐能够看清周围的世界。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尘世,只是这次的地点变了,不再是她熟悉的环境,而是名为曌国的地方。
曌国的风土人情似乎与古代中国有些类似,却又无法准确对应到任何一个朝代。它不及唐朝的开放,也不像宋朝那样保守,既没有开国之初的战乱,也没有灭国之前的动荡。这是一个充满繁华的时代,使庆心再次感受到上天的恩赐。她倍感庆幸,决定要珍惜这次重获的生命,过一个平凡而健康的日子。
然而,命运并非总按人的愿望行事。这一世的庆心不仅健康,还出生在一个高官家庭,而且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在她的娘家,富贵已是注定的命运。
庆心深受父亲杨尚书的宠爱。起初,这份宠爱源于一个巧合:庆心出生在宫中晋升杨尚书官职的圣旨发布前的一个时辰。因此,杨尚书不加辨别地将“带来好运”这个美名赋予了他的嫡女,每天都抱着她,溺爱有加。这就是庆心名字的由来。
后来,在庆心的抓周仪式上,桌上摆满了各种吉祥之物。庆心并不急于抓取任何物品,但为了让总是抱着她的父亲开心,她选了一柄赤金打造的小算盘,还学样地拨弄了几下。这个举动果然赢得了杨尚书的欢心,他喜出望外地称她为天才,自此对她的宠爱更甚。
拥有前世记忆的庆心,天赋异禀,“早说话”“早识字”“早断文”,各种聪明才智在她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因此,她比常人更早开始学习,无论是文学还是艺术,她都显得格外出类拔萃。
那年,庆心只有三岁,却发生了让杨尚书终生难忘的一幕。那一年,杨尚书的母亲离世,他因失去亲近的母亲而悲痛至极,竟哭到晕厥过去。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软榻上,周围是忙碌的仆人,还有坐在他身边、满脸忧虑的小庆心。她正在用她那粉嫩的小手轻轻地擦拭他脸上的泪痕,那忧心忡忡的表情,仿佛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眼中满是不忍。
庆心那时确实体会到了杨尚书的痛苦,她想到了自己在前世离别时的父母和爷爷。见父亲醒来,庆心忙不迭地安慰道:“爹爹,莫要伤心了,哀大伤胃。”她那稚嫩的童音轻轻地敲击着杨尚书因失去母亲而脆弱的心。那一天,杨尚书再次抱着庆心落泪,从那时起,他真正地将庆心放在了心尖上。随着庆心的长大,她越发受到众人的喜爱。
庆心深知父亲心中的疙瘩。她明白,父亲一直觉得自己的失误耽误了她的一生。但在庆心看来,这并不是所谓的“错”。当年的一切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真要说谁有过错,庆心觉得那应该是她自己。如果她小时候不那么刻意地讨大人喜欢,不过于逗人欢笑,父亲或许就不会溺爱她到如此地步,今天的局面也就不会这么尴尬。
过去的已经是往事,无法改变。庆心只能寻找补救的方法。她轻声对父亲说:“爹爹,莫要忧心了。女儿的事情,由谁引起,还是要劳烦爹爹去疏通,去费心。将如今的尴尬局面,也让那个人来解决,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