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如雁惊鸿篇《三》

第4章如雁惊鸿篇《三》
　　此时，隔壁几个客人嘹亮的声音如丝如缕传进耳中。
　　“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不知今年有没有什么新颖的？”
　　另一个粗俗的声音响起，“说的道是。。。。我听说前一阵子，【雅闲居】一掷千金，邀请东都第一名妓洛紫儿来参加。”
　　“真的？这一下子，肯定精彩。能有洛紫儿这样的一等一的大美人来，一定比往年精彩。”
　　随后，两人有的没的互相附和几声，还有酒盏碰撞的叮呤声。
　　“大哥，牡丹花会是做什么的？”
　　“这个。。。”杨玄感思考一会，不知如何作答。
　　慕容遐看出他的苦恼，连忙说。“就是竞选花魁。”
　　“慕容遐。”他赶紧叫住他，示意不要再讲下去。
　　“花魁？！好玩！还有这样的习俗。”她突然一个灵光，“你们看我怎么样？可不可以去参加？”自认为自己还是不错的，不出意外的话，在花魁选举中一定名列前茅。
　　“不准去。”杨玄感铁青着脸，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夹杂着不悦和恼怒。
　　而杨琳清被他的吼叫给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阴厉的脸色，闭上嘴。这是他第一次向她发脾气，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忿怒，不由得委屈低首，抿着嘴巴，不敢动弹半分。
　　就连悠扬恣意的慕容恒泽也愣了一下，视线落在旁边女子的脸上。拽了她的衣袖，让她靠近几分。
　　“玄感，你怎么啦？”慕容遐惊讶地打量，想着他应该没病吧，发什么神经呀。
　　“没什么。”等他回过神来，瞥到她低垂着眼眸，几滴荧亮悬挂在浓密的睫毛上。“琳清？。。。。琳清，对不起。大哥不该对你发脾气。”
　　她并未抬头，干笑道，“大哥对妹妹发脾气是理所当然的，琳清应该承受的。”因为，从小影姨去世后，她就一无所有，孤零地生活。直至后来遇到他，是他给了她希望，给了她失去的亲情，给了她久违的温暖，给了她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温暖的家。不然现在，她一定还在流浪，过着乞丐一般的生活。这份恩情毋庸置疑是感激的。即使在司徒府的七年，很多人欺侮过她，她都不曾埋怨，因为只要有他在，她就会开心，温暖就在，家就在。
　　“琳清。。。。”杨玄感尝试解释什么，可不知如何说起。
　　“大哥，琳清真的开心能到洛阳看望大哥。”抬眸时，眼睑的孔中一片清新，好像泉水轻洗一般透彻，不含任何杂质。但声音却是掺杂几丝苦涩。“等过段时间，琳清就会离开。”她不想任何人讨厌她，所以会自动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这样的她，让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双手环抱着她，“琳清。。。对不起，都是大哥的错，大哥只是担心你。”
　　杨琳清被这样紧紧地搂着，有点窒息，但面色超乎寻常的沉寂，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好了，琳清还没吃饱呢！”
　　杨玄感一听没吃饱，赶紧松开她，“我再命人送上几份菜。”
　　而这样的画面在慕容恒泽的眼里，竟是他不能熟悉的，尤其是她，就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孱弱的身影。心里竟有几分心疼，尤其是那个比死还要难看的笑容，总是让人误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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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轮辘辘的倾轧声，在漆黑的夜晚匆匆驰过，而车内的周遭异常的静谧，甚至莫名的冷清。杨琳清一直呆呆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的怨恨或生气，还是一片熟悉的清明。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从未发生一样。
　　慕容恒泽看着呆若木鸡的她，想起刚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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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走出酒楼，心情各异，周遭格外冷清。
　　“琳清，你跟我回去吧！”
　　“我这样偷偷溜出来，爹爹知道了，肯定被骂。”杨琳清担心道。
　　杨玄感眉头一皱，“这。。。。可你一人。。。我又不放心。”
　　“杨玄感，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放心把琳清交给我们吗？”慕容遐一听他这样说，不由得郁结，是严重怀疑他们慕容家的人品吗？
　　“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好了！我们一定好好照顾琳清的。”慕容遐连忙说道。
　　最后杨玄感不得不妥协，只能让她留在慕容遐居住的府邸。“那就拜托了。今晚宫殿那边的修建出了一点事，我现在得去查查，先行告辞了。”
　　准备快马加鞭时，慕容遐像似想起什么。“慢着，我也去看看。。。。四弟，好好照顾琳清。”
　　慕容恒泽淡淡一笑，望着他们远去，转眸看向身边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他不知她的迟疑是害怕被父亲骂，还是其他，或许此刻他才知道其实他不曾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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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哭就哭吧！”
　　她清澈的双眸一瞥，“我为什么要哭？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哭？我不需要你的施舍！”纯真中透着冰冷，冰冷中透着懵懂。
　　“也许你说的很对。”从容的他笑了一下。资格？施舍？。。。。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面对事情的方式，更何况自己又是她什么人呀！就算难过，她也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给我讲个笑话吧！”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会。”见她静如平镜的脸，无形无色，“你真的想听？”其实他是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讲笑话。
　　杨琳清将目光转向别处，这个时候特不喜欢别人的废话。
　　慕容恒泽看着她无谓的表情，心里虽有些难过，但还是笑了。“今天说的那个什么饼的，是逗你玩的！就是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做过画饼充饥的事？”
　　“噢？是吗？这还真是个冷笑话！”淡淡的语气竟有丝讽刺，不知是这个笑话，还是自己从前的悲苦？
　　过了一会，她平白无故地而慢慢地移了过来，坐在他的身旁，头倚在他的肩膀。“我困了！”渐渐闭上眼睛。
　　慕容恒泽凝视她熟睡的样子，竟是那么安宁，那么娴静；同时也是那么可怜，那么悲伤。就在自己的注视之时，她的浓密卷长的睫毛抖动几下，颤如蝶翼。“你会娶我吧？”
　　一直沉迷她的静美中的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不知如何作答。
　　“我知道了！。。。。你的肩膀很舒服，同时也很生硬。”话后的她还是靠在他的肩膀，一动不动。
　　慕容恒泽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般，莫名的痛楚从生命的源泉一直延绵。。。。渐渐垂下眼眸。或许某些东西，依旧是他给不起的，但那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半饷，马车终于停下，赶马的小厮掀开车帘，“公。。。”
　　“嘘嘘”他做了一个手势。
　　小厮明白之后，轻轻地说道，“公子，到了。”
　　慕容恒泽晃动她几下，没有反应。于是便抱起她。转眼间，便已到了她的房间。小心翼翼把她安放在床榻，就像捧着一件精美的瓷器，不敢有半分的恍惚。为她盖好被褥，便在床沿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还是有些酸疼，但心底却是蜂蜜萦绕，甜了一片心湖。
　　于是，默默地注视，此刻的她没有往日的一颦一蹙，就是很安静，就像寒冬的鹅毛飘落大地的洁白，掩盖世间万物的音色，轻柔而安祥。。。。似乎没有任何时刻，比此刻的凝视更温暖，更温馨。听着她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不由得竟有种想要触摸的感觉。于是双手慢慢地抚过，白皙的脸颊，如樱的唇瓣，当抚上细长的眼角时，指尖竟有些许晶莹。眉头不禁一蹙，从旁侧的水盆中捏出绢帕，替她擦拭。
　　过了一段时间，他竟发现，无论怎样擦，它还会流出来，就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直至干涸枯尽。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她的眼泪是他一生擦拭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