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山河无泪篇（五）

第19章山河无泪篇（五）
　　海潮碧云，江河流荡，西山一抹残霞，映入水中，平铺一面妖娆的锦瑟。
　　杨琳清站在龙舟最高的楼阁，四处眺望，皆是水天一色的流霞溢彩，千帆竞过，剪出一道狭长的白色的花边，如此美妙的流景，集天地间之飘渺，汇忘川之茫远，烟色暮云，一江春愁，流不尽，休几时。
　　其实早在突厥之时，她便从傅蓝城口中得知，这条史无前例的南北运河，波澜壮阔，浩瀚不惊，沿途青麓隐隐，流水迢迢，一览全余，尤其北通涿郡之渔商，南运江都之转输，极力方便沿途百姓水利的灌溉。没想到今日的她，可以骄傲地登上这条通往江南的龙舟，站在最高处，瞭望最美的风景，拥有世人未有的荣耀。
　　这样的日子虽是舒坦，但总觉缺少点什么，沉思了许久，也没想出所以然，天色便已落下帷幕。
　　于是回到寝殿，又很烦闷，不知该做什么。自从登上龙舟之后，这些日子以来，幸亏杨广看出宇文智及对她死心不改，大现殷情。然后训斥一番，很少见他，也让她安心不少。但大多数时间，她只能呆在自己的寝殿，面门思过，百无聊赖。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是寂寞了。
　　准备解衣而睡时，突然旁边的柜子有些动静，顺手捏来一个很大的棒槌，以前是防止宇文智及，现在。。。。狠狠打过去。“打死你，打死你。。。。”
　　“哎呦。”慕容恒泽双手捂着头，像只老鼠到处乱窜。
　　杨琳清立即丢下棒槌，“恒泽，怎么是你？”没有想到躲在柜子里是他，只觉这下麻烦大了。
　　他轻哼一声，“我好心千里迢迢来看看你生活的怎么样？你倒是好，居然回我这么大的礼。”故意夸张了疼痛的动作。
　　“对不起。。。。谁叫你躲在柜子里，偷偷摸摸的，像个小毛贼。”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
　　她立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连忙说道，“没什么，我给你包扎。”赶紧找来绷带，轻轻地为他的头做了一个简易的包扎，露出两只狐狸的耳朵。“好了！”心底不禁暗笑。
　　“看来你生活的不错啊！”慕容恒泽环视周围的饰物，俨然就是一间未出阁的公主的闺房。
　　“还好。”因为自从登上龙舟，杨广的确对她很好，突然好奇地盯着他，“恒泽，你是不是违抗圣旨，没有回大兴？”
　　看到她担心的神色，他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你想多了，本公子我可不会儿女情长地为了某人，抗旨不尊呢！”
　　“真的？”她一脸失落，嘴角微翘。
　　他眉毛一挑，瞥到她郁闷的神色，用手指敲了她一下，“笨呀！。。。。好了，我饿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
　　“哦。。。。”于是莫名其妙地，又赶紧乖乖地端来一些吃的。
　　很快，不出一会，桌案上的食物皆被洗劫一空。望着他吃的津津有味，她竟感觉很好笑，“喂，你多久没吃东西了？竟连鸡骨头也都吞到肚子里了。”
　　他微愣一下，很快明眸流出一丝狡黠，“你不知道所有的鲜味都在于汤，所有的美味都在于髓，这个简单而明确的问题吗？”
　　“。。。。”杨琳清顿时咋舌。哼！居然敢说自己笨，要不是看你受伤了，肯定把你吃我的，全部再给我吐出来。
　　就在这时，门扉突然‘噔噔’响起，“琳清。。。”
　　“是皇上。。。。怎么办？。。。你先躲起来。”杨琳清吓得赶紧把他拽到帷幔后侧，也不管桌案上的狼藉。平定一下慌乱的心态，便打开门扉。
　　“怎么啦？好像不欢迎朕似的。”杨广见她脸色怪异。
　　“没有，怎么会呢？”紧张的她尴尬笑了笑。
　　杨广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禁疑惑，莫名地瞥了一眼桌案上的凌乱，好像明白了什么，笑了笑。“琳清，你去看看今晚御厨都做了什么？”
　　“噢。。。。”
　　见她有点犹豫，“怎么啦？是不是有事情跟朕说？”
　　“没。。。没有，我去。”就这样，杨琳清半不情愿地跑去。
　　见她乖乖地听话离去，而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出来。”
　　躲在帷幔后侧的慕容恒泽知道肯定瞒不过皇上，赶紧把头上的两只耳朵给拆掉，于是便走了出来，“微臣参见皇上。”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违抗朕的懿旨，就不怕朕杀了你？”杨广阴鸷的脸上闪过一道寒冷。
　　慕容恒泽一点也不担心，微微一笑，“皇上，这里可曾有慕容恒泽？”清流似的眼眸透着一丝狡黠的青芒。
　　半饷，原本阴狠的杨广突然哈哈大笑，“你喜欢她？”
　　“是。”他十分肯定道。接着瞥到皇上满意的笑容之后，突然一个激灵，“皇上，可曾记得江南健康人士刘碧？”
　　杨广眉头紧锁，想了很久，模糊的人影从记忆深处幽幽而来，接着便是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你怎么知道她，她是。。。”
　　“娘亲。”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让杨广有些震惊，然后叹出一口气，“没想到她们都有自己的儿女了。”顿了顿，“朕辜负你娘亲的一片心意。。。”那年，江南最大的乐坊正在举行【以乐会友】盛会，而他与陈枫儿就在乐坊中，结识了南陈著名乐师刘碧，之后陈枫儿便在乐坊中起舞，而她执箫吹奏，。。。。于是他们三人便成了最好的朋友，而且许下誓言——三人三世，不离不弃。慢慢地，刘碧爱上了杨广，而他喜欢陈枫儿，但刘碧丝毫不介意。。。。之后时局动荡，变化莫测，他离开了江南，陈枫儿嫁了别人，刘碧不知行踪。。。“这么多年了，朕还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死了，已经十多年了。”慕容恒泽沉下眸子，以前他以为娘亲和父亲很相爱，却不懂父亲为何把娘亲的墓葬在大兴，说是娘亲临死前的夙愿。现在才明白，那是守护。
　　杨广阴厉的脸上掩藏不住悲伤，“她为何不来寻朕？”有些疑惑，甚至不解。
　　“恒泽小时，娘亲经常教恒泽一首曲子，也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些话，她说‘情如阳春，情如潮霞，情如三人的天堂。’”话罢，杨广苦涩笑了笑，那句话是当年他们三人手牵手，一起坐在山头看日出所说的话。
　　慕容恒泽见他一脸悲戚，安慰道，“皇上不要太过伤心了，娘亲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
　　“是啊！她们已经远离朕那么多年了！说着，朕道是有点想她们了。。。。。”落寞的他慢慢地走到门槛，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你要是让她伤心，朕一定会杀了你。”嘴角划过肆血的弧度，便甩门而出。
　　慕容恒泽明白这句话中的她指的是谁。
　　过了很久，慌张的杨琳清跑了回来，却不见杨广的身影，“喂，皇上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你好好照顾我？而且还要热情款待噢！”他悠扬地漾开一个涟漪的笑容。
　　她飞一个白眼给他，他见势不妙，顺势搂着她，“好了，逗你玩的！”脑中不禁想起那年、那日、在那山洞的一句戏话。
　　‘今生能够得到琳清的爱，不知哪辈子积的德。’‘或许就是上辈子，你欠了我许多钱，今生以身相许来还债的。’原来一切并非上辈子，而是上辈的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