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儿时
　　“当时我14岁，和桉芸、桉荀一起到纳塔沙庄园修学，认识了煜晖、煜晓，还有寞途。他们几个都是12岁。寞途在家排行最小，最小的哥哥寞迅当时是17，能跟他年龄相仿的都是像靖缭这样的侄子辈。所以我们一去，最高兴的是寞途，因为突然多了好几个同龄人。寞途从小没有父母，上面的哥哥又太多，所以性格比较内向，人也老实，尤其是对女孩子，更是说一句话就会脸红。可是桉芸你是知道的，你看她现在这样已经算很好了，小时候的离经叛道与无法无天才可怕呢！所以，很多时候，寞途是桉芸欺负的主要对象。寞途从小就很怕她，即使长大后，依然也很怕。而桉荀的性格则属于比较安静，从小又被父亲训练得非常克制，我一直觉得她对桉芸就像大姐对小妹一样，什么事都会护着她，也会依着她，虽然表面上不表现，但是背后也会做。你看桉芸抢你奇异石的那次就是这样，她先是走正路替桉芸要，不成功又会暗地里去抢，但是又不告诉桉芸。”
　　鋆俟想起了那时候的情景，的确如桉芮所说。又想起桉荀曾经跟自己说过，那个另一个自己的想法。对桉芮说：“我明白，桉荀的确对桉芸很好。”
　　“是啊！”桉芮接着说，“桉荀对桉芸的好近乎宠溺，就算桉芸做错了事，桉荀也会帮她去圆场。每一次桉芸要是欺负了寞途，桉荀都会偷偷的去跟寞途道歉，或者是哄一哄寞途，总之就是希望寞途不要生桉芸的气，下一次桉芸要是再欺负他，还能让一让桉芸。想来也有意思，谁知道桉荀的这些想法和做法，竟然在寞途心里种下了情种。他不由自主的就会觉得桉荀很亲近，与那些他平常遇到的女孩子都不一样，没有危险，没有攻击性，很好相处，自然而然的就愿意跟桉荀在一起。而桉荀对他呢？也许是因为桉荀之前遇到的人，不管是大哥、还是叔叔们，或者是母亲、大姐，对她都很戒备，而父亲平时对她又很严厉，突然遇到一个总是和风细雨的人，也会觉得很亲切，很放松，自然也想跟他在一起。而且，他们俩个又都属于话不多，很安静，不会疯闹的乖小孩。再加上因为一个是神子一个是祀女，在一起上课的时间都比我们多。总之没多久，他们俩个就开始形影不离，桉荀去哪寞途都会跟着。”桉芮轻轻晃着自己的杯子，看着远处河边一对儿对儿正在放河灯的情侣，无限感概的说到，“真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时候纳塔沙庄园的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将来一定会在一起。而我，也真的是希望寞途这个从小生活在呵护下的人能给桉荀灰色的人生带来一些光彩。”
　　桉芮停了一下，喝了一口饮料，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笑着说：“另外一对儿就是桉芸和煜晓了。他们俩真是挺有意思的，每天都是吵吵闹闹的。煜晓从一开始就跟桉芸很对路，也就他能容忍了桉芸的疯和胡闹，还能配合她，每次桉芸要干什么，煜晓总是第一个自告奋勇的去冲锋陷阵，然后还会拉上寞途。寞途跟他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总是会凑在一起说一说桉芸怎样怎样，桉荀又怎样怎样。有时候我偶尔听到一两句，都会觉得很好笑。其实说来寞途被桉芸欺负，很大一部分也跟煜晓有关。煜晓为了哄桉芸高兴，经常会要求寞途配合一下，寞途呢？为了兄弟，当然两肋插刀了。”
　　十几年的事，现在想来，竟生出无限感概，桉芮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从前，不由自主的就会笑一笑。
　　鋆俟静静的听着他的诉说，第一次走进了桉荀的从前，想起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12岁的桉荀，也是会心的一笑。
　　桉芮笑着笑着突然又长叹一口气，紧接着却“哼”了一声，说到：“煜晖这个人，怎么说呢？其实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他的成熟与老练与他那个年纪不太相符，装模作样的，感觉上就让人觉得不真实。因为他说话，总是藏半句，对自己的真实想法也总是遮遮掩掩。不知是从小就这样，还是炎上烨凡潜移默化的影响，总之就觉得他有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精明与世故。而且，还很功利。从小到大，他做任何事都带有目的性，很露骨的目的性，同时为了这个目的会不择手段。我不知道别人怎样，反正我从小对他就或多或少的存有戒心，也从没在他面前开诚布公过。后来渐渐长大，这种情况就越来越严重。我算是比较早熟的，桉芸也是。一般女孩子就会比男孩子要早熟。要说之前是煜晓追着桉芸走，到后来其实都是桉芸在引导。你相信吗？竟然是桉芸向煜晓求的婚！”
　　“真的？”鋆俟不相信的问。
　　“真的！”桉芮肯定的说，“其实应该叫做逼婚。那时候桉芸跟桉荀过20岁生日，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庆祝。大家嬉闹着，问桉芸跟桉荀，跨入20岁了，人生有什么目标没有。桉芸当时就说自己在20岁的一大目标就是要嫁人，所有人都笑了，桉芸却突然指着煜晓问‘我想嫁人了，你娶不娶我？！’，当时煜晓吓得不知所措，没有立刻就回答，桉芸马上瞪起眼睛，恶狠狠的说‘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敢不娶我？’，煜晓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不敢不敢，我娶我娶！’。”
　　鋆俟想象着桉芸和煜晓的神态，边笑边无奈的摇着头。
　　桉芮也笑了笑，接着说：“比较晚熟的是寞途，本来对于处理与异性的关系就不是很会，更何况是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他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和桉荀才能像桉芸和煜晓一样。而桉荀，在这方面也比较差。你知道的，她的话总是那么生硬，做事也特别的果敢，可是在感情这件事上，甜言蜜语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女人的娇羞也很重要。可是这几样她都没有，更不屑于做。”
　　听到桉芮这样说，鋆俟立刻就想到了，桉荀和他这么多年，无论为他做过什么，但是却从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阵失落，在心里默想：“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听到她亲口说。”
　　桉芮看到了鋆俟的神色，也有些无奈的说：“她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办法，所以才会错过了很多东西。”停了一下，又慢慢说到，“那时候我每天看着寞途跟她墨迹来墨迹去，却没有实际进展，也是很着急。可是这种东西，教是教不来的。而就是在那时候，煜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桉荀走得很近。之前他一直都不屑于在这上面浪费功夫，但是现在却突然开始大献殷勤，自然是有目的的。我本来对他就存着戒心，这一下更是连一点好感都没有，三番五次的警告过他，让他离桉荀远点。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开始了。”桉芮伸手摸着自己手背上早已看不清的疤痕，轻声说道，“后来我大哥娶了煜晖的四姐，他就开始视我为眼中钉，桉荀接任祀女后的第一个中元祭，他竟然就派了杀手来要我的命，幸亏当时有寞途在，不然现在我也许就不可能坐在这跟你说这些了。”
　　“那一次，原来是他派的人，目的是取你的命。”鋆俟接上说。
　　桉芮愣了一下，但是立马想到原委，不以为然的说：“当时你也在，是不是？”
　　“是，不过我当时只是在欣赏，欣赏桉荀的身手。”
　　听到他竟然这样说，桉芮笑了一下，接着说：“后来我们回到筑山别院，他竟然跟他父亲都在，一个劲儿的逼父亲彻查，给大家一个交待。我当时特别生气，对炎上烨凡也很不客气。但是桉荀却表现得异常冷静，几句话就把炎上烨凡打发走了。原来，不止我对煜晖有戒心，其实桉荀对他也一直都有戒心。桉荀她，看人的眼光很毒，也是真的很聪明。”桉芮微蹙了一下眉毛，说，“可能从那时候起，我跟煜晖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再后来，我们之间的仇就越结越多。他明里暗里，从没停止过要我的命，也从未停止过对我身边每一个人的伤害。”桉芮停顿了一下，看着鋆俟，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说到，“寞途就是因为他才落下了一个治不好的老毛病。”
　　“什么老毛病？”鋆俟忽然记起那年过年的时候，自己在圣地误伤了寞途，寞途曾经就说过自己以前受过一些伤，落下了病根，不由自主的就问，“是血不归经的毛病吗？”
　　“你知道？”桉芮有些诧异。
　　“他跟我说过，但是没说是怎么弄的。”
　　桉芮听到，轻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他当然不会跟你说原因了，因为说起来也有你的事。”
　　“我？！”鋆俟更加诧异。
　　“对，你！”桉芮肯定道，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知道吗？就在你跟桉荀结婚的前一天，桉荀要跟寞途私奔。但是寞途拒绝了，而且说得特别的无情无义，理由我就不说了。桉荀当时特别的绝望，特别的愤怒。寞途看到她的样子，万念俱灰，冲动下就自杀了。”
　　震惊立刻就出现在鋆俟的脸上。
　　桉芮看着他的神色，笑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后来被及时赶到的桐卓救了，当时桐卓劝寞途，既然是为了桉荀好，想让她恨你，忘了你，那你就应该装得无所谓。如果你现在死了，桉荀会多内疚，多自责？于是第二天，寞途就像什么事都没有的去参加了仪式，可是心里的痛谁又知道。晚上舞会的时候，寞途就喝多了，然后煜晖就来了。说了很多不堪的话，他……”桉芮有些说不下去了。
　　鋆俟看到他停了，知道话一定不好听，但是自己也要听，冷冷的说到：“接着说！”
　　桉芮看着他毫无温度的表情，有些不忍的说：“算了，反正就是很不堪的话，你还是别听了。”
　　“说！”鋆俟的语气又重了些，“我要听，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桉芮听到他不容置疑的语气，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沉声说到：“他问寞途‘11年来你对桉荀如此的精心呵护是图什么？是为了今日可以把她如此完美的献给九道王吗？’还问寞途‘你奉为雪山神女的这个女人，你耗尽心血守护了11年的这个女人，今晚就要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了，你有何感想。’然后就开始形容，形容你和桉荀的初夜，形容桉荀是，是如何被你一寸一寸的抚摸……”桉芮再也说不下去了，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颤声说到，“这些话，这么多年，我说来依然会无比愤怒，而当日当时的寞途，以那样的心情来听，又会是怎样的感受？你能想象得到吗？”
　　鋆俟没有说话，却握紧了拳。
　　桉芮苦笑了一下，又说：“当时寞途就被气得吐了血，整个经脉大乱，直接就昏了过去。再也稳不住自己体内的阴阳之流，连烧了两天，整整一宿都只是重复一句话——桉荀，对不起。”
　　风瞬间就在鋆俟的心里刮起。原来，原来寞途对桉荀的情竟深到这种地步。鋆俟任由自己心里的风不停的呼啸，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一口气，看着桉芮，一字一顿的说：“他，真不是男人。”
　　桉芮听到鋆俟这样的评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是震惊，忽然又明白，鋆俟说的是煜晖，立刻附和道：“对！真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