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无法触及的高度

第043无法触及的高度
　　司空若水，是一千多年前，空之妖精的女王，暗之妖精王的王后，傲世铃的母亲。
　　自从伊梦洛解读出碑文的意思后，她受到了凡克利多家族的盛情款待。傲世零、司空渊和伊夏晴也因此得益，随她一起住进了凡克利多最豪华的房车——这是凡克利多的特色之一，由于崖底气候多变，凡克利多族人的房子都带有车轮，便于随时迁徙。
　　从和沙耶帝洛的交谈中，伊梦洛渐渐了解到——和其他家族不同，凡克利多家族，是个由各种妖精共同组成的大家庭，大约形成于八百年前。此外，凡克利多的王与妖精大陆的王也有所不同——妖精大陆上的妖精非常重视血统，他们根据血统来区分身份等级、地位尊卑，一族之王往往是家族中血统最为纯净的存在。凡克利多却不这样——他们比起血统，更重视个人能力。
　　所以，每到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凡克利多就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竞选出能力最强的人来担当他们的王。
　　伊梦洛对他们的这种传统持保留意见——虽然这样选王很公平，但是……万一选出的是个昏君，不会直接导致整个家族的灭亡么？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她并不想纠结太多，她现在只想知道——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回到原先所在的那片大陆？
　　“你们从未离开过崖底吗？”和沙耶帝洛面对面坐在一间房车里，伊梦洛试探着问，“呃……我的意思是——你们从未飞上去看过吗？”
　　“不。”沙耶帝洛答着，金色的眼眸间闪过一丝惆怅，“在遥远的过去，曾有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人试图飞上悬崖，然而，他们的努力只是反复验证了——这个悬崖的高度不是妖精之翼可以战胜的。”
　　“真的……无论如何都飞不上去？”伊梦洛轻轻地皱了下眉。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沙耶帝洛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其实，崖底的生活并不坏，你没必要执着于原先的生活，完全可以考虑加入我们。”
　　伊梦洛当然想拒绝，她还有太多的答案想去找寻，怎么能在这里停滞？
　　可是，看着沙耶帝洛关切的眼神，伊梦洛拒绝的话语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沉默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会考虑的……”
　　回到自己的房车，环顾四周，竟然只有傲世零一个人的身影，伊梦洛不禁疑惑道：“渊呢？还有伊夏晴，他们去哪里了？”
　　傲世零耸了下肩：“渊我不知道。至于伊夏晴……我让她离我远点，所以她……”
　　“你怎么可以这样？”伊梦洛撇了下唇，不满地打断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你就不能对她宽容一点嘛？”
　　“宽容？”傲世零冷笑了一声，“我对她宽容，她对我……”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
　　这不是他第一次戛然而止了——他上一次戛然而止，似乎也跟伊夏晴有关。
　　对她好一点？凭什么？你知不知道她……
　　脑海里回荡起傲世零上一次异常的停顿，伊梦洛疑惑地抿了下唇——伊夏晴到底做过什么？为什么傲世零会这么讨厌她？竟然连提起她都不愿意……
　　“那个……我出去一下。”留下这句话，伊梦洛带着疑惑，转身走出房车。
　　漫无目的地在崖底游荡了一会儿，伊梦洛终于在一棵枯树下找到了伊夏晴的身影，只见她正抱膝坐在树下思考着什么。
　　“原来你在这里啊……”伊梦洛走到她身边，尽力用轻快的语气说，“那个……不要在意傲世零的话啦！他只是……”
　　“他没有错。”伊夏晴平静地打断她，起身倚在枯树上。
　　被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打断，伊梦洛怔了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欸？”
　　“我的时间快到了。”伊夏晴自顾自地说着，望向傲世零所在的方向，殷红色的眼眸间闪过一丝不舍，“其实，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见他一面罢了……”顿了顿，她头也不回地问伊梦洛，“喂，你爱他么？”
　　“爱……谁？”伊梦洛疑惑地歪过头。虽然她潜意识里明白伊夏晴说的是傲世零，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伊夏晴要问她这个问题。
　　“算了，无所谓了。”伊夏晴说着，叹了口气，“无论你爱不爱他，都别再让他受伤了。”
　　伊梦洛对她反常的语气与态度感到不安，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选择沉默。
　　于是，伊夏晴继续说：“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你。”她似乎根本不在乎伊梦洛是否在听她说话，因为她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在伊梦洛脸上，“其实，认识傲世零的时候，我谎报了自己的身份和年龄——我真正的身份，是伊夏炎的亲妹妹，今年已经二十七了。”
　　伊梦洛以为自己会惊讶，但她没有——如果伊夏晴说自己只有十七岁，她反而会惊讶吧？因为，如果她只有十七岁，那么，九年前杀死司空流火的人是谁？
　　想到这里，伊梦洛忍不住开口询问：“司空流火……果然是你杀的？”
　　闻言，伊夏晴微微一怔，继而自嘲地笑了一声：“呵，差点忘了你当时也在场……不愧是怪物呢！那样都死不掉。”
　　听她这么说，伊梦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也是你杀的？”
　　“那倒不是……你是伊夏炎的人杀的，说不定就是她那两个倒霉儿子杀的。因为你对伊夏炎来说是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对我来说，你只是个附属品罢了。”
　　“什么意思？”
　　“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司空流火，而不是你。”伊夏晴说着，终于看了伊梦洛一眼，“我杀他，是为了报复伊夏炎！”
　　为了报复伊夏炎？
　　就为了这种理由，她杀了司空流火——伊夏炎最重视的人？
　　“为什么？”伊梦洛无法接受。
　　“我想让她也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因为，她让零失去了他的家族，而我，也因此失去了零……”伊夏晴说着，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承认，我最初接触零，只是为了完成伊夏炎交代的任务——除掉暗之妖精，为火之妖精出一份力。可我……怎么能爱上他呢……”
　　伊梦洛默默听着，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你知道零为什么不喜欢杀人么？其实，他不是真的那么善良，而是害怕啊……”伊夏晴边说边皱起眉，“他可是亲手毁灭了他的家族……从那个时候起，他每次使用魔法，家族毁灭的场景就会浮现在眼前，你让他怎么提起勇气去杀人？”
　　“亲手……毁灭了自己的家族？”伊梦洛震惊地瞪大双眼，“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伊夏晴说着，自嘲地一笑，“或许真的是我的错。因为我对零说——我想在火之妖精东边的山上，建一座只属于自己的城堡。他说，那就把那些山都夷为平地吧……可是，伊夏炎那个女人！她竟然把零使出的魔法全部转移到了暗之妖精的领土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伊夏炎害傲世零亲手毁灭了自己的家族！伊梦洛抿了下唇：“他知道这件事吗？”
　　伊夏晴摇了摇头：“不知道……所以，他一直以为是我设计让他毁灭了他的家族吧？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是这样的！”伊梦洛忍不住打断她，“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而且，你不觉得让他知道真相会比较好吗？为什么不告诉他？”
　　伊夏晴没有回答。
　　“其实你一直在自责对不对？你不敢告诉他，是因为——你害怕他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对不对？可是，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有权利知道他真正的敌人是谁！你也不想看他一直活在内疚之中吧？”
　　伊夏晴抿了下唇：“或许……你是对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伊梦洛忽然觉得伊夏晴的脸色苍白得不太正常：“你怎么了？”
　　伊夏晴摇了摇头，继而微微牵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你以为……知道司空流火死在我手上后，伊夏炎会放任我在空之妖精的领土上逍遥快活么？”
　　什么意思？伊梦洛刚想开口询问，一个红色的魔法阵忽然凭空出现在伊夏晴脚下。
　　这是……上古传送魔法阵？伊梦洛暗紫色的眼眸间闪过一丝诧异。
　　发动上古魔法，必须吟唱古老的咒语。伊夏晴现在并没有在吟唱，这个红色的魔法阵显然不是她的杰作。那么，到底是谁在发动魔法呢？
　　“伊梦洛，对不起……因为嫉妒你跟零走得太近，我对你下药，向你发起决斗，给你注射蔷薇之吻……结果，我最后见到的人，竟然不是零，而是你……”伊夏晴说着，身体竟然开始渐渐消失，她和伊梦洛对视着，再次微笑时，唇边多了份释然，“喂，作为赔礼，告诉你一件事吧！伊夏炎终于契约了她的第一只使魔，你猜——他是谁？”说完这句话，一道红光闪过，伊梦洛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然而，再次睁眼时，眼前已不见伊夏晴的身影。
　　你猜——他是谁？
　　谁？是她认识的人么？
　　还在猜想，伊梦洛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条件反射地将手撑上身边的树干，用另一只手探了下额头的温度——好烫……
　　全身的力气仿佛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剥离着，伊梦洛背靠在树上，身体顺着树干缓缓滑落在地。
　　急促的喘息与混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遥远起来。
　　在完全陷入昏迷前，她本能喊出了一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
　　“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