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往事如烟聚不散

第141往事如烟聚不散
　　九年前。
　　“凌夕，你过来一下。”
　　十岁的凌夕走到他的主人，一只水之妖精的贵族跟前，疑惑地抬头。
　　主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今天是你被送来这里的第十年，换言之，你已经十岁了。”
　　凌夕抿了下唇——他知道，他的主人是个地地道道的奴隶主，收养和收购了许多不满十岁的孤儿、弃婴，把他们养到十岁后，便送往地下拍卖场进行现场拍卖。
　　“知道么？在所有的奴隶中，你是我最疼爱的那个。原本，我是打算把你一直留在身边的。”主人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看上你的人实在太多，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凌夕垂下银色的睫毛，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都是骗人的……
　　没有能力保护，说明你根本不是真的爱我。
　　几天后，凌夕被他主人的手下押进了地下拍卖场，他被戴上手铐、脚铐。脖子上缠上项圈，推上了拍卖台。
　　意识到自己即将踏入一个全新的环境，凌夕有些惊恐地回头，看了自己主人一眼，却见他已经开始忙别的事了。心里不知为何腾升起一丝落寞，还没反应过来，项圈上就被连上了一根锁链。
　　“接下来这件拍卖品，是受万众瞩目，由万凌商会推出的新品。”主持人一边说，一边拽着锁链，把凌夕牵到拍卖台中央。
　　“他叫凌夕，10岁，是空之妖精和稀有的冰之妖精的混血，身高131，体重24……”主持人讲得眉飞色舞，一旁凌夕怔怔地看着拍卖场上的人山人海，接受着他们贪婪的注视，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今天，他的脑海中还会时不时地回荡起他们的笑声和议论声，并演变成可怕的噩梦……
　　“为什么偏偏只有我……”
　　昨晚电击般的疼痛，让冰颜忍不住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偏偏只有他要承受这些痛苦？
　　寒月静静地看着抱膝坐在地上的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默默地捡起他脚边的裙子，给他套上。
　　冰颜没有挣扎，任由寒月摆布，忽然放松身体，躺在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抱歉……我不该对一个陌生人撒娇的……”
　　寒月唇角一抽：“原来你在撒娇么？”说着，他没给冰颜反驳的机会，冷冷地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中了什么毒，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投靠了我，但是，若你敢阻碍我的计划，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知道了……”
　　伊梦洛在幻夜平原一家干净整洁的客栈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整理完行李——几套衣服，一把梳子和一个钱袋后，踏上了去寒月冰潭的路。
　　为什么要去寒月冰潭？
　　因为，伊梦洛根本不知道寒月和冰颜分别去了哪里，但是，既然寒月是在寒月冰潭附近被人发现的，或许他会回到那里也说不定。冰颜有冰之妖精的血统，比起幻夜平原，也更适合待在寒月冰潭。
　　就这样，带着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伊梦洛乘坐飞船到达了寒月冰潭。
　　已经入了深冬，大陆的气温可想而知，而寒月冰潭的气温，比大陆上任何其他的地方都要寒冷。
　　踏上寒月冰潭的瞬间，伊梦洛只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像结了一层薄冰，不禁打了个冷颤。
　　从行李中取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伊梦洛漫无目的地踏入了一家小酒馆。
　　“欸？您是……”正在清理餐桌的少年一眼便认出她，刚要说破，被伊梦洛及时打断。
　　“有什么热饮么？”伊梦洛问着，在已经清理干净的餐桌旁坐下，余光瞄到隔壁餐桌上的黑发男子，微微一怔。
　　黑发？
　　就像暗紫色的眼眸是幽月一族的象征一样，黑发，也是傲世一族的象征。
　　可是，傲世零不是最后的暗之妖精么？除了他，还有谁能拥有如此纯粹的一头黑发？
　　“您要点什么？甜牛奶，音铃花茶，还是澜熏酒？”
　　听到少年恭敬的声音，伊梦洛蓦地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甜牛奶吧。”她边说边从行李中取出一片魔水晶碎片，菱形的碎片上刻着一个“十”——这是大陆统一后，司空渊下令发行的货币，名为水晶币，比原来的魔币携带起来更方便，还能存取魔力，一举两得。除了水晶币，印有幻夜宫殿的纸币也是大陆通用的货币之一。
　　然而，少年迟迟不肯伸手去取伊梦洛放在桌上的水晶币，许久才犹豫着开口：“我……我怎么能收您的钱呢？”
　　伊梦洛一脸无辜地歪过头：“为什么不能？”
　　“因为您是……”
　　伊梦洛再次打断他：“付了钱，我喝甜牛奶才能喝得心安理得啊！”
　　“呃……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少年说着，终于放心地收了钱离开餐桌。伊梦洛也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起隔壁桌的男子了——他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明亮，闪烁着灵敏的光芒，就像野猫一样。
　　伊梦洛可以肯定他是纯血的暗之妖精，若非傲世一族，就只可能是夜梦或者黑渊。
　　纯血的暗之妖精，却没有随家族一起覆灭，只能说明——那个时候，他并不在墨影森林。那他会在哪里呢？学院？还是……
　　注意到她探究的视线，男子侧头向她看去，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戏谑，给人一种狡黠的感觉，配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真是越来越像猫了……
　　“那个……您的甜牛奶。”就在这时，少年走到两人中间，把一杯热饮端在伊梦洛的桌上。
　　伊梦洛怔了一下，连忙抬眸一笑：“谢谢。”
　　“不用……”少年说着，有些受宠若惊，几乎是飘着离开了。
　　他刚离开不久，黑发的男子便从椅子上站起，拿起桌上的杯子走到伊梦洛对面坐下。
　　伊梦洛这才发现他喝的竟然也是甜牛奶——呃……男的在酒馆里喝甜牛奶哦……他真的是妖精而不是猫妖？
　　“我能坐在这里吗？”
　　“你不是已经坐了嘛……”伊梦洛无奈地说着，双手捧着热乎乎的杯子，试探着抿了口杯里的甜牛奶，满足地松了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嗯，对我们来说，这里很冷呢！”男子说着，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哦，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夜梦黑曜，请多指教。”
　　“哦……我叫伊梦……咳，司空一梦。”
　　“一梦。”黑曜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脸上流露出一丝玩味。
　　伊梦洛打了个冷颤，却不是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是……这个男子，刚才是不是对她起了杀意？难道他认出她了？
　　“你到这里来，是想找什么人么？”黑曜牵着唇角，温和地说，脸上看不出丝毫敌意。
　　是错觉？伊梦洛连忙喝了口甜牛奶压压惊：“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除了水之妖精，没有人愿意在这么冷的地方逗留太久，甚至居住。”
　　“所以……你也是来这里找人的？”伊梦洛好奇地挑了下眉。
　　“算是吧。”黑曜漫不经心地答着，向后仰去，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与其说是找人，不如说是等人来找。”
　　“欸？”伊梦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那个人跟你约在这里吗？”
　　“那倒没有。”黑曜耸了下肩，“我只是觉得——他们应该会来这里。”
　　他们……
　　伊梦洛回想了一下，寒月是暗、水混血，冰颜是冰、空混血，他们都是能够适应这个气温的人，要逃离众人的视线，这里是最好的选择。难道……黑曜等的是他们？不会那么巧吧？
　　伊梦洛刚打算问问黑曜等的是谁，没想到黑曜先一步开口了：“不知道你在找的人我是否认识，方便的话，可以把他的名字透露给我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伊梦洛微微一怔，犹豫片刻后，试探着开口：“你知道拂晓之痕吗？”
　　话音未落，身上又是一阵寒意。这一次，伊梦洛确定了——杀气并非来自眼前的男子，而是……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不远处的少年，也就是那个不敢收取她的费用，为她把甜牛奶端上桌的少年。
　　难道？
　　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抽出腰间的魔法棒，甩出三道水柱向自己攻来。伊梦洛本能地想要起身抵挡，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地面栽去——糟了！牛奶里有毒！
　　正当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黑曜一个灵敏的翻身，直接越过餐桌来到她身边，伸手捞起她的身体扛在了肩上。
　　“呵，王也是挺不容易的啊！”他戏谑地说着，眼疾手快地抓起伊梦洛的行李，展开双翼飞离了酒店。
　　伊梦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不安地皱了下眉：“你是……”
　　“我？”黑曜轻笑一声，“或许，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也说不定。”
　　墨影森林，女装的冰颜乖乖地坐在木屋里，任寒月打理他的一头银发。
　　“你自己不会梳，还留这么长？”寒月一边替他梳，一边抱怨。
　　冰颜委屈地鼓起脸：“总有人帮我梳……”
　　寒月无语……
　　“对了。”冰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墨影森林？”
　　“这还用问？这里不是他的故乡么？”
　　他……
　　墨影森林，是暗之妖精的故乡……
　　冰颜抿了下唇：“连半路逃走的人是他你都知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