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身陷废弃的宫殿

第151身陷废弃的宫殿
　　伊梦洛昏昏沉沉地从晕眩中醒来，看着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地面，大脑空白了一瞬——她这是在做梦？
　　试着动了下自己的手脚，锁链碰撞发出的声音让她有些不寒而栗——此时此刻，她正被黑色的锁链固定在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上。十字架的位置很高，被绑在上面的伊梦洛，甚至分辨不出站在地面上的人是谁。
　　青色的长发……是碧泠么？
　　记忆蓦然回溯到昏迷之前，伊梦洛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能在碧泠的医馆里，用迷药把她迷倒的人，除了医馆的主人——碧泠，还有谁？
　　不……不可能的……碧泠为什么要背叛我？
　　地面上的苏木碧泠听到锁链的响动，微微扬首，漠然地看了伊梦洛一眼，忽然展开双翼，飞到她面前。两人对视，许久都没有说话。
　　和伊梦洛满脸惊疑不同，苏木碧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浅绿色的眼眸间除了漠然，就只有无尽的冰寒。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伊梦洛忍不住先说：“这里没有别人。告诉我……为什么？”
　　碧泠轻轻地抿了下唇，面无表情地开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身上所中之毒，是我师父浅暮忧调制的迷熏。此毒无影无形，无药可解。中毒者三天之内全身乏力，无法使用任何魔法。今天，是第一天。”
　　听着她的话，伊梦洛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被冻结成冰，砸碎成影。她努力和碧泠对视，想在她眼底寻到一点蛛丝马迹，却失败了——碧泠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情绪，都能隐藏得很好。无论是悲伤，还是愤怒，都被她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不给任何人窥探的机会。
　　“只要你在这里，司空渊一定会来血炎高原。”说完这句话，碧泠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于是没有看到，伊梦洛那双暗紫色的眼眸间闪过了一丝诧异。
　　她的目标是司空渊？可是，她明知道她和司空渊缔结了生死契，只要杀了她，司空渊必死无疑……难道？
　　伊梦洛忽然明白了什么——或许，碧泠是身不由己，因为相信她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脱险，所以才没有救她。
　　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伊梦洛无奈地一笑。
　　师父浅暮忧——说明控制碧泠的是浅暮一族的族人，说到浅暮，就不得不联想到暮城。
　　药效只有三天，今天是第一天——说明再熬过两天半，她身上的毒就会自动消散，她就能使用魔法逃脱了。
　　血炎高原——这个，显然是她被困住的地方，说不定就是暮城的所在。
　　碧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受暮城的控制，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
　　此时，血炎高原上的废弃宫殿里，寒月也从昏迷中苏醒了。他被粗糙的绳索捆住全身丢在一间房间的墙角，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张床。粉色微卷长发的男子笑意盈盈地斜卧在床上，青蓝色的眼眸间带着戏谑——是浅暮忧。
　　也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浅暮忧不紧不慢地从床上坐起，悠然道：“进来。”
　　于是，门被人缓缓推开，一身浅绿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伊梦洛醒了。”
　　看清少女是苏木碧泠，寒月皱了下眉，想要说话，嘴巴里勒的绳索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试着挣扎了一下，身上竟使不出半丝力气。
　　浅暮忧轻笑一声，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指甲在他唇边的绳索上一点，绳索竟像被腐蚀了一般，迅速融化，断裂：“小心，别碰到断绳哦！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听到这句话，寒月连忙在绳索腐蚀到他嘴里之前，把断绳吐出，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地上融化得连渣都不剩。
　　好可怕——可怕的毒，可怕的男人……
　　碧泠面无表情地看着浅暮忧的背影，漠然开口：“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破解我的血毒的？”
　　浅暮忧没有理睬她，自顾自地看着寒月，说：“听闻你的主人，把你训练得很好呢？只要是他交代的任务，就算豁出性命，你也会去完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就算失败了，也从不狡辩。”
　　寒月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浅暮忧一把拽住他胸前的绳索，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我很羡慕他啊……你说，我的身边，怎么就没有像你这么听话的狗呢？”
　　寒月将目光侧向一边，不敢和他对视。
　　狗……么？
　　或许……是这样没错。
　　在拂晓之痕成立之前，他曾以为，这就是他存在的全部价值。杀人也好，被当众羞辱也罢，都是为了他，都是为了满足他的要求，让他高兴。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对他的命令产生了质疑？
　　寒月叹了口气，闭上双眼：“我要是真那么听话，也不会擅自离开拂晓之痕，让他找了我那么久。”
　　“也是。”浅暮忧扔下他，回到床边，有些疲惫地坐下，揉了揉阵痛的额角，“这就是人性啊……什么承诺，什么誓言，什么忠诚、爱情？什么也抵挡不住，一瞬间的背叛。”
　　苏木碧泠怔了一下，向浅暮忧投去试探的目光——他这是在讽刺谁？寒月？还是……她？
　　寒月躺在地上，感受着从地面传来的丝丝凉意，自嘲地一笑：“是啊……是我背叛了他，是我对不起他。但……我从没有后悔过。”
　　当一个人扩充了自己的世界观，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也会随之发现改变。
　　当寒月发现自己的想法，第一次跟他的主人产生冲突后，他开始迷茫，不知所措，即使依然听从他主人的命令行事，心里却不再平静。他开始质疑——自己杀的这些人，真的都该死么？就算该死，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这不是一个职业杀手该有的想法，寒月清楚得知道这一点，可他没有办法——只要待在拂晓之痕，他就必须执刑主人所颁布的一切命令。终于，六年前，16岁的他一句话都没留下，擅自逃离了拂晓之痕。而他的主人，也在不久之后失踪了，杳无音讯。直到四年前，寒月再一次见到他。
　　他说：“我在暮城。”
　　他说：“毁灭拂晓之痕的，是我。”
　　他说：“想报仇的话，就来暮城找我吧。”
　　那是寒月第一次知道，除了不安和孤独，自己竟也会有别的情绪，那是——愤怒、憎恨，以及……深入骨髓的悲痛。
　　“狂蛇，其实你很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浅暮忧的声音把寒月从回忆中拉回来。寒月艰难地抬眸看他，只见他唇边扬着一个玩味的弧度，语气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毁灭拂晓之痕的人——是你啊……”
　　苏木碧泠走出房间的时候，心情很复杂。她能保证伊梦洛的安全，却保证不了这几个杀手的安全。虽然，除了冰颜，其他杀手对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就为了解开自己身上的血毒，延长自己的寿命，牺牲他们，真的好么？
　　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黑色的剑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紧贴上她的喉咙。她微微一怔，冷冷开口：“我以为你中毒了。”
　　“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知道你是用毒高手，又怎么会不提防一下？”黑发的男子说着，戏谑地一笑，微微抬头，露出猫一样的琥珀色眼眸，“带我离开这里。”
　　“不可能。”碧泠面无表情地说着，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没有紧张，没有恐惧，仿佛现在被挟持着的人不是她，“要走你自己走，拉着我，你占不到丝毫便宜。”
　　这倒是……
　　回想起碧泠在他装晕倒下的时候说的话——就你们这样……怎么斗得过暮城？
　　黑曜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我欣赏勇敢的女人，但……只有勇气，没有实力，可是要吃大亏的。”说完，他没去注意她的反应，扔下她，转身向宫殿外冲去。
　　其实，在碧泠下毒之前，黑曜早已使用了暗魔法。他的暗魔法因为过于稀薄，所以没有引起碧泠的注意。无形的魔力包裹住他的身体，形成一道屏障，吞噬了飘向自己的迷熏，然后，在寒月倒下的时候，他也假装中招，跟着倒下，随三人一起被抬上飞船，运送到了血炎高原上的废弃宫殿。
　　本以为这样一来，他就能一睹暮城城主的芳容了，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只是个弱到爆的黑百合。
　　在那只黑百合动手杀他之前，他率先使用暗魔法，吞噬了周遭所有的一切——身上的绳索也好，房间里的茶几也好，黑百合也好，全部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里是血炎高原，火之一族曾经的领地——很适合浅暮一族聚集的地方。然而，暮城的城主显然不在这里。理由很简单——这里没有那个人的气息！
　　如果他猜得不错，拂晓之痕之所以会毁灭，跟那个人脱不了关系！所以——那个人一定在暮城城主的身边！
　　想到这里，他戏谑地舔了下唇，琥珀色的眼眸间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我不想知道你的目的，也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你们的爱恨情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想杀了你，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