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唤回放逐的自我

第170唤回放逐的自我
　　这是生死契之间的感应第二次被切断，司空渊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看着早已不存在的门，半天没能回过神来，直到身后响起一个女声。
　　“姐姐，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杀了他？”
　　杀？
　　司空渊缓缓从地上起身，转身面向两人，猛地抬头，异色的眼眸间没有一丝光泽，黯淡无光，就如同时空之门里的漩涡，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和他这双充满杀意的眼眸对视，两个少女都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露出惊恐的神情。还没反应过来，缠绕着火焰的风刃，已将她们的存在从这个世上彻底抹杀——没有惨叫，因为她们连疼痛都没来得及察觉。
　　司空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被血染红的地面，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伊梦洛略带责备的眼神，他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你都不在我身边了，凭什么还来管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努力唤回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向门外走去，“一梦，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你！”
　　幻夜宫殿，绝如寂言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忽然，寒月推门而入，神情有些凝重。
　　那一刻，寂言只觉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瞬：“王出事了？”
　　寒月欲言而止，点了下头，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感应不到她了。”
　　就在这时，花见沫慌慌张张地冲过来：“不好了！我感应不到那只喵了！他不会挣脱我的契约逃走了吧？”
　　“不会。”回答她的是寒月，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她口中的那只喵，显然是夜梦黑曜。以黑曜的能力，冲破花见沫的契约是完全有可能的，但他一定会遭到契约的反噬。以他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难道他和伊梦洛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寒月皱了下眉，寂言则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能切断契约感应的，除了封印魔法，就只有……
　　花见沫看看他，又看看寒月，被两人脸上的凝重所感染，不安地开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的存在消失了，和黑曜一样。”得出这个结论，寂言不再有所迟疑，扔下手中的奏折，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寒月和花见沫不明白他想去做什么，只是本能地跟着他，很快来到他的房间门外。
　　“冥，我进来了。”寂言说着，推开房门。
　　坐在床上看书的幽月冥微微抬头，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后，立即明白过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听到这句话，寂言微微一怔，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释然：“这件事有点棘手，或许你也无能为力。但是，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求助于谁了。”
　　幽月冥了然地点了下头：“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于是，寂言严肃地开口：“寒月感应不到王的存在了，花见沫也无法感应黑曜的存在。契约很明显被切断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们么？”
　　幽月冥皱了下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真难倒她了，她是幻之妖精，擅长迷惑，可不擅长寻人啊……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众人都一筹莫展，直到有人一脚踹开了幽月冥的房门——那个人是司空渊！
　　“你怎么……”幽月冥瞪大双眼，话还没说完，就被司空渊焦急地打断。
　　“有什么办法可以穿越到另一个时空？”
　　听到这个问题，幽月冥忍不住又要皱眉：“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个学者，勉强可以算个魔法学家，可毕竟不是神……”
　　“一梦被抓进了另一个时空！”司空渊才不管那么多，第二次打断她，“有什么办法可以穿过去救她？”
　　“什么？”闻声而来的寂言听到这句话，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她被抓进了另一个时空？这是您亲眼所见？”
　　司空渊不甘心地点了下头，越发痛恨起了无力的自己。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一梦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让她身陷危险？
　　“我说过了！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幽月冥皱眉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怔，“等等，如果你们所说的‘另一个时空’，是指时空夹缝的话……”
　　“你真的有办法？”司空渊震惊地说着，一脸的不敢相信。
　　幽月冥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呵……向我求助的是你，不相信我的也是你，到底是要闹哪样？
　　她向寂言伸出手，寂言了然地上前扶住她。
　　“带我去图书室。我需要求证一些东西。”
　　“好。”
　　看着两人的背影，司空渊焦急却又无能为力，想催他们走得快一点，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没了伊梦洛，现在的他竟连最基本的与人沟通都做不到了。
　　觉察到他的尴尬，寂言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请王后放心，我们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把王救出来的！否则，任由王后处置！”
　　司空渊抿了下唇，强压下内心的焦急，艰难地开口：“我相信你们。”
　　心里明明不这么想，却不得不这么说，只因为，现在的他，除了相信这两个人，根本别无他法。
　　花见沫和寒月面对面坐在宫殿花园的亭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气氛尴尬到极点。
　　最后，还是花见沫先忍不住开口：“那什么……既然你还没死，说明伊梦洛还活着，不要太担心了。”
　　出乎花见沫的意料，寒月摇了摇头：“我没有担心。”
　　死了倒好，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承担。爱也好，恨也罢，统统烟消云散。
　　然而，寒月的心声，显然是花见沫无法理解的，所以她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担心？伊梦洛要是死了，你也会死耶？这你都不担心？”
　　寒月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花见沫只好放弃这个问题，试图找些其他的话题：“唔……听说你喜欢的是……”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耶……
　　果然，明白她的意思后，寒月皱了下眉，不太情愿地点了下头。
　　花见沫本想再找点什么不那么敏感的话题，可她悲催地发现——她跟寒月不熟啊喂！根本不知道能聊些什么啊喂！
　　为了防止再次冷场，她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同时也是出于自己的好奇：“我随便问问你不要介意哈！如果问到你不想回答的，你可以不回答没有关系！”说着，见寒月点头，她松了口气，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寒月迟疑了一下，点头。
　　“是冰颜？”
　　“呃……”寒月惊讶她竟然知道这件事，可转念一想，多半是黑曜告诉她的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点起伏：“嗯，我承认他很吸引我，但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欸？”花见沫似乎有些失望，却很快振作起来，“也好，这样就没人跟碧泠抢人了！”
　　听着她的话，寒月一阵无语，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忘了……冰颜背叛了我们？从一开始就……”
　　“那又如何？”花见沫无辜地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只要喜欢就好了呀！只要碧泠还喜欢他，管他是哪方的呢！会长连世界都敢毁灭，伊梦洛依然爱着他，是正是邪有那么重要嘛？”
　　有那么一瞬间，寒月几乎要被她说服，可一想到已经发生的事，他苦涩地一笑，侧头移开视线：“也有像你这么天真的人呢……”
　　“你什么意思啊？”花见沫以为他在讽刺她，不满地鼓起脸。
　　寒月知道她误会了，却不说破。其实，他是在羡慕她——身在多么光明的环境里，才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啊？
　　“王能够原谅王后，只是因为，王后没有杀她在意的人吧？”寒月笑着说完，起身想要离开，被花见沫一把抓住了手腕。
　　“怎么？”寒月疑惑地转头和她对视，却见她正用一种严肃的视线审视着他，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你，但我知道——在伊梦洛身边待久了，你一定能找回自己，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随随便便地放弃。”
　　放弃？
　　他放弃了么？
　　寒月的眼神涣散了一瞬——好像……是这样……
　　因为放弃了，所以才心甘情愿地成为伊梦洛的使魔，把一切都交给她，责任也好，生命也好，自由也好……
　　几乎所有人都害怕成为别人的使魔，因为，缔结契约的那一刻，他们的一切都掌控在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然而，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种人，把使魔当成是一种逃避生活的方式——用自由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成了别人的使魔，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要忠于那个人，然而，与此同时，也意味着，那个人要照顾你一辈子，并承担所有的责任。
　　妖精还是很重视契约的，只有自己承认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自己的使魔。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使魔的地位却远远高于奴隶。
　　想到这里，寒月牵了下唇角，再看向花见沫时，眼中充满了不屑：“别太小看我了。”说罢，他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花见沫迷茫地歪过头：“奇怪……我说错什么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