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求之不得

第六十八章　求之不得
　　 成亲这种事，霜晚也是曾想过的。
　　 那时候，她一心想要嫁给萧祁风，却未曾想，竟得了那样的结局。
　　 此后，也不曾再想过某一日还会与谁谈婚论嫁。
　　 更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喜欢上苏恒。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脱离了原先的轨迹。
　　 成亲……
　　 和苏恒……
　　 可能吗？
　　 苏恒却是笑吟吟地看着霜晚，道:“只要阿晚不介意。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
　　 阿恒……你是在说笑？还是在演戏。
　　 霜晚愣愣地看了一会苏恒，笑道:“王爷说笑了，小女子孝期未满，不能婚嫁。况且，以王爷的身份，小女子怕是配不上。”
　　 苏恒的眉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苏静歌到底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闻言更加确定了霜晚的身份。面上却还是笑得一脸慈爱:“慕容姑娘家中有人去世吗？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不知慕容姑娘对阿恒是怎么看的？”
　　 霜晚恭顺地答道:“王爷自然是风度翩翩。”
　　 “仅这些？”
　　 霜晚咬了咬唇，抬眸看了苏恒一眼，道:“自然，是极招女子喜欢的。”
　　 霜晚戴着面具，所以没有人看到，她面具下紧皱的眉头。
　　 她真的不想闹了……
　　 苏静歌闻言笑起来:“慕容姑娘说的倒是实话。阿恒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
　　 霜晚暗自撇嘴，岂止是女孩子，大妈也喜欢啊……
　　 “那……慕容姑娘喜欢阿恒吗？”苏静歌刨根问底。
　　 霜晚顿时感觉所有人都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怎么答？喜欢？还是不喜欢？
　　 似乎怎么答都不对啊……
　　 这种情况，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沉默不语。
　　 霜晚低下头，没有什么表情。
　　 苏静歌也只是淡淡一笑，楚王更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移开目光。只有苏恒的视线稍稍在霜晚身上停留了一会。
　　 楚王已知没什么好继续问的，暗中给苏静歌递了个眼神，然后站起来，笑道:“天色不早了。孤与静歌便先回去了。”
　　 苏恒行了一礼:“恭送王兄王姐。”
　　 霜晚弯了弯腰，权当送别。
　　 楚王经过霜晚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慕容姑娘若是有空，可随阿恒一并到王宫中来玩玩。我们楚国的王宫，可不比沉国差。”
　　 霜晚心下一颤，却是面不改色地道:“是。”
　　 楚王大笑着离开，边走还边道:“阿恒。孤可是等着你和慕容姑娘的到来啊！”
　　 待二人出了府，霜晚才朝苏恒看去:“阿恒……”
　　 …………
　　 苏静歌与楚王回了宫，待在苏静歌的寝殿里，苏静歌笑道:“大王觉得……那慕容姑娘，是何许人也？”
　　 楚王淡淡一笑:“王妹与孤都心知肚明，何必再来问孤呢？”
　　 “王兄难道不想娶了她？”苏静歌揶揄道。
　　 楚王大笑:“那‘慕容姑娘’的心一看就知道在阿恒身上。我若是这么做了，横刀夺爱落个骂名不说，只怕阿恒也会因此仇视我。为一个女人，不值得啊不值得！”
　　 “哈哈。”苏静歌不依不饶，“要知道。那慕容姑娘可是天下只此一家的绝色。王兄难道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说没有，那都是假的。长安公主的风华绝代，只要是个男人就会感兴趣。不过感兴趣归感兴趣……”楚王目光一沉，却是笑的随意，“可若是我真把她娶回来了。只怕阿恒还没有动作，你便先一步要找孤拼命了。”
　　 “还是王兄了解我。”苏静歌笑起来。
　　 “我不光了解你，也了解阿恒。他就是一个痴情种子，爱了，便是此生不渝。阿恒性子冷淡，可是你看她方才瞧那慕容姑娘的眼神，温柔的像什么一样……分明是把整颗心都交出去了的那种喜欢……不，或许该称之为爱了。”楚王笑着摇摇头。
　　 “是啊。痴情。终归是痴情啊……”苏静歌叹了口气，妩媚的眸子闪烁不定。
　　 “你也是……顾安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你愣是不肯改嫁。宁愿孤苦终老……不悔吗？”楚王目光幽暗，却带着浓浓的兄长对妹妹的无奈。
　　 “王兄继位多年，却始终不立后。不也是痴情吗？”苏静歌端起茶杯，低头啐饮一口，“柔姐姐能得王兄如此，想必会开心的。”
　　 楚王目光一痛，沉默半晌，大笑道:“咱们楚家的儿女一个个都是痴情种子！”
　　 “是啊……”苏静歌笑了笑，“都是痴情种子……”
　　 一旦爱了，就是此生不渝。
　　 多年后，楚国国君去世之际，未曾留有一子，且下令将他的棺椁与先前楚王在世时追封的惠柔王后合葬一穴。
　　 有人说，楚王一生也就是只娶了那么二十几个如夫人，且都是政治联姻。也许，楚王根本就未曾临幸过那些如夫人……
　　 楚王死后，那二十几个如夫人皆被放出宫，各自嫁人，安度余生。
　　 是年，楚国端靖王苏恒一夜之间不见踪迹。此后的多年里，九州上只余端靖王这个封号以及他的传奇一生。
　　 但归到史书上，也就只有那么寥寥数语，就此带过他的一生。
　　 “阿恒……我累了。”霜晚做到椅子上，摘下脸上的面具。
　　 苏恒看着她颤动的睫毛，笑了笑:“难得看到你梳发髻的模样。却没想到还是脂粉未施。”
　　 霜晚撇撇嘴:“真不明白为什么要往脸上涂那些奇怪的东西。明明像我一样就挺好啊！”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苏恒笑着，也坐了下来。
　　 你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你。
　　 自然，也不会有第二个我。
　　 霜晚没说话，却不由分说地开始拆悦云梳的发髻。金银首饰全都取了下来，徒留一头飘逸的黑发散落在肩膀上。
　　 苏恒无奈地摇头:“真是一点风度也不顾。”
　　 霜晚对“风度”一词表现的甚为不屑:“那东西是什么？能吃么？我这样习惯了。所以你得忍受。”
　　 “我为何要忍受？”
　　 “想和我在一起，就得学会忍受。”说完霜晚突然发现这话不对，转头看向苏恒，果然发现他正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霜晚慌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我……我只是说，和我待在一起的人，就必须忍受……额，不对，是和我在一起的人……不对不对……是……是我们在一起的人……啊不对……我我我……”
　　 “好了。不用说了。”苏恒笑着摇头。
　　 “额……我……”霜晚哑口无言。
　　 “好了。你该饿了吧。”苏恒把霜晚从椅子上拉起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不饿。”霜晚摇摇头，“我只是想睡觉。”
　　 “那我带你回房。”苏恒也不多说什么，走在前面。
　　 霜晚带上面具，默默地跟着苏恒身后。
　　 阿恒啊……
　　 我是真的累了。
　　 我怕长久以往，我对你的那份感情会再也压制不住。
　　 我多害怕啊……
　　 所以我很想逃。
　　 可是若是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反而会崩溃。
　　 我想走，却又舍不得。
　　 你那样好，好到于我遥不可及。
　　 霜晚有一日，做了一个梦。梦里所有人都还在她身边，他们有说有笑。
　　 可走着走着，突然之间人全不见了，就剩她一个人绝望地坐在漆黑的世界里。
　　 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徒劳的哭。
　　 可却突然听到苏恒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阿晚。我还在。”
　　 她犹如看到神明一般抬起头，然后抱着苏恒大哭起来。
　　 阿恒，阿恒……
　　 她只有他了……
　　 眼前却又浮现念孤的身影，她站在那里，一身紫衣，冲她温柔地笑着。
　　 阿念……
　　 霜晚想叫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念孤突然转过身，抬步离开。
　　 阿念……别走！
　　 霜晚很想追过去。却动不了，只能看着念孤一步步走远。
　　 而此时，方才还在她身边的苏恒也消失不见。
　　 世界又只剩她一人……
　　 “阿恒。”
　　 “嗯？”
　　 “我想阿念了……”
　　 “……为何？”
　　 “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他。”
　　 “……那就寻个日子，给他写封信吧。”
　　 “好。”
　　 幼时与念孤在一起的时光，是霜晚最快乐的。
　　  那时的霜晚，年纪尚小，最讨厌的事情便是上学。不光是因为那个头发白胡子也白的老头，还因为有一个总是招人嫉妒的念孤。
　　 无奈她总是被念孤妖孽的外表所迷惑，上课时总是痴痴地盯着他看，连老头儿嘴里讲了些啥都不知道。
　　 念孤生得一双桃花目，本就是满目风流，再加上那白皙的皮肤，淡粉色的薄唇，更是迷倒了所以书院里头的小姑娘，当然，包括她。
　　 那时年纪小，能想到的讨好的方式，就是带好吃的给念孤。
　　 而每次念孤都默默地吃掉，一点不剩。
　　 但是因为日渐胖起来，念孤狠心拒绝了霜晚的好意。
　　 霜晚看了看念孤肉乎乎的小脸，突然玩心大起，伸出自己同样肉乎乎的胖手在念孤脸上肆意蹂躏了一番。然后她满意地放开手，点点头，道:“这就算是作为补偿。还有以后我就叫你阿念了！”
　　 念孤默默地看着面前这理直气壮的漂亮女孩，却不知为何气不起来，反而鬼神差使般地点点头。
　　 霜晚笑得更欢了，宛若向阳花一样耀眼:“嗯，阿念。”
　　 然后霜晚看到念孤笑了。
　　 第一次，那么开心，那么纯粹……
　　只给她一个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