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帝非无情

第七十三章　帝非无情
　　 “怎么？”霜晚面色倏尔苍白了几分，却还是嘴硬道:“我林霜晚和苏恒能有什么关系？无外乎是一起走过一段路罢了。欠他的人情我也早已还清。又何来在乎之说？”
　　 祁傲丰淡淡一笑，这倒是与他的气质有些不符:“且不论你与苏恒的关系是否真的只是走过一段路这样简单。光是你欠他的人情，你便还不清。”
　　 霜晚目光一冷，睨他一眼:“怎么还不清了？”
　　 祁傲丰给自己与霜晚各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不紧不慢道:“你喜欢苏恒，不是吗？”
　　 霜晚一愣，随即嗤之以鼻:“怎么可能？”
　　 “那苏恒喜欢你的事，你可知道？”祁傲丰手一顿，眼神倏尔变得锐利，直直地望进霜晚的眼睛里，执拗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霜晚因这眼神有片刻的晃神，又突然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到眼泪都掉了下来，许久才停。
　　 祁傲丰目光冷然:“你笑什么？”
　　 霜晚拭去眼角的泪水，道:“喜欢我？祁傲丰，你在说笑吗？那你成功了，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说笑。”祁傲丰眼神锐利不减。
　　 “哈哈哈。”霜晚不屑地看了祁傲丰一眼，冷笑几声道，“我知道？我不知道！祁傲丰，你口口声声说苏恒喜欢我，可你凭什么说他喜欢我？又凭什么认定我会相信会知道他喜欢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端靖王府离开楚国都城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苏恒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吗？”
　　 “我知道！”祁傲丰沉声道。
　　 他怎会不知……
　　 “那你可知他都对我说了什么？”霜晚努力掩去眼中的哀痛，强自笑道，“他说我恶心！祁傲丰！他说我恶心！我叫他阿恒，我靠近他一点，他都觉得恶心！他可以让别的女人往他身上摸，往他身上靠，而我只不过是靠近他一点点，他便觉得我恶心！若不是我林霜晚有沉国这个背景，若非我沉国长安公主的身份在这里，只怕他苏恒连看也不屑看我一眼！祁傲丰，你想想，一国公主，若是娶了她，那得到的利益该多大？为了这个，他不惜忍受各种不适和我待在一起还真是委屈他了！现在我走了，对他来说不是很好吗？他终于可以解脱了！他不会再见到我林霜晚这个让他恶心的人了！”
　　 “林霜晚！”
　　 霜晚愤怒之下，并未发现祁傲丰越来越紧的握着茶杯的手以及越来越黑的脸。
　　 所以当她说完，便觉得面上一凉，有水顺着她的鬓角以及脸廓滑落下来，那一直戴在脸上的面纱也被打湿，黏在脸上，很是难受。
　　 霜晚愣愣地看着祁傲丰，一时倒是忘了该如何反应。
　　 “抱歉……”祁傲丰站起来，面上含着愧疚，“但是这样的话请你别再说了。”
　　 霜晚摆摆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地揭下面纱，开始擦拭脸上的茶水。
　　 幸而这杯茶冷了，否则她真得动怒，说不准还会被烫伤。
　　 不过祁傲丰这一泼，倒是让霜晚冷静下来。
　　 祁傲丰与苏恒当是好友的，苏恒对他自然重要。尽管祁傲丰不曾说过，的霜晚还是知道，他无法容忍任何人诋毁苏恒。自然也受不了她说这种话。
　　 罢了，罢了……
　　 祁傲丰见霜晚并未发怒，稍稍安下心，坐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因她那张脸而出神。
　　 也难怪这世上会有那么多的人为她着迷……
　　 难怪那个人会在得知她来了楚国的时候，不顾一切地特地从那座墓中跑出来找他。宁愿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和他大打出手，甚至原意牺牲自己的灵力和一部分势力来换他承诺绝不对她出手。
　　 回眸一笑百媚生。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世人都说，沉国长安公主，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当初他是甚为不屑的，不过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罢了……
　　 可如今看来，那些话并无半分掺假。
　　 还未见面，便知她的身份。虽然已答应了不对她出手，却还是忍不住想看看，看看那个让苏恒都倾心于她，让那个人不惜一切代价拼死相护的女子，究竟是何种模样。
　　 见到她时，他本是为那个人不值的。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对旁人遮遮掩掩，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且不说苏恒，就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也足以让他感到不可置信了。
　　 不过当他们到了王府之后，从她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倒是让他稍稍改变了一下对她的看法。
　　 沉国王室的公主，倒也是并非庸人，到也不奇怪她为何扬名天下了。
　　 祁傲丰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能得到这些人的默默守护了。
　　 祁傲丰强迫自己停下来，不去想这些事情，稍稍冷静，道:“你当是知道的，若苏恒愿意，他大可骗你一辈子！”
　　 “什么意思？”霜晚一凛，知道祁傲丰话里有话。
　　 “苏恒生来就是要做帝王的，他有这个能力。尽管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亲王。可你也知道，楚王无子。将来这个王位极有可能是要传给苏恒的！苏恒暗地里的势力，我想你也多少知道。他要做这九州的帝王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帝王无情，儿女情长与他而言不过是绊脚石……”
　　 祁傲丰说到这里顿了顿，暗暗撇嘴。这些话要是换做在说别人，那倒是有几分可信，但是在苏恒身上，儿女情长这块绊脚石是搬不开了……
　　 也不知道苏恒为什么要他说这些话……
　　 祁傲丰继续道:“以苏恒的才智心计，若是真的厌恶你，只是为了利用你而给他带来利益的话，他为何要现在说破？现在说破对他有何好处？你的身后是整个沉国，九州上最富裕的国家！他若想要，即便不骗你一辈子，也该等到这一切都到手后再说破吧？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霜晚必须承认，祁傲丰说的对。
　　 这件事情的不对劲似乎在一瞬间都涌现了出来。
　　 霜晚觉得自己现在很乱。之前一直坚持的某些事情在一瞬间溃不成军，怎么都无法还原成原来的样子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霜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祁傲丰的眼睛。
　　 “你就没想过？也许苏恒是被人控制了呢？”祁傲丰淡淡地说出了这最关键的一句话。
　　 “被控制？”霜晚一愣。
　　 倒是有这个可能……
　　 “对。就是被控制，你可还记得那日你们在偏殿，苏恒身后的那个女子？”祁傲丰皱眉道。
　　 霜晚点点头。
　　 自然是记得的。怎么可能忘得了？
　　 “我听苏恒说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而且你与他是冤家？”
　　 霜晚摇摇头:“不全对。我和他确实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是我姐姐，但是冤家说不上，要真的说关系的话，只怕除了姐妹这一层关系，我们算是仇人吧。”霜晚自嘲地笑笑，心下有些微微的疼痛。
　　 终究是流着同样的血的亲人呀！却变成了彼此的仇人……
　　 祁傲丰静默了一会，道:“那日与苏恒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就是你的姐姐！”
　　 “什么？”霜晚惊讶的抬头，“她们明明一点都不像！”
　　 “你既然认识慕容舟，就该知道，这世上有易容术的存在吧？”祁傲丰皱眉，尤其是在说到慕容舟时，他的眼神有些跳跃。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师父？”霜晚一愣，“是啊这世上有易容术的存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易容术……”
　　 “你想知道那日事情具体的经过吗？”祁傲丰目光深沉。
　　 霜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祁傲丰继续道:“苏恒同我说，那人他从侍卫口中得知你来见他，就匆匆向楚王告了假前来见你。谁知路上竟碰到了你的姐姐，你的姐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他困得不能动弹，还操控了他的语言以及行动的能力。只要你姐姐在他身边，他就无法控制自己。即便是说出的话！所以，他对你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你姐姐想说的。如此，你应当明白了吧？”
　　 霜晚看着手中的杯盏，没有答话。却是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有一个细节，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祁傲丰叹了口气，看着霜晚茫然的神色，道，“那日，苏恒唤你，是唤慕容晚，而非林霜晚。”
　　 霜晚一怔。是了，是这样没错。
　　 当时她在盛怒之下，没有注意到。此后心灰意冷，更是不愿去回忆那日的事，亦不会察觉。
　　 现在被祁傲丰一提起，霜晚才发现这个细节。
　　 按理说，苏恒被她姐姐控制，喊出的应当是林霜晚才对，可苏恒口里说的，却是慕容晚。
　　 她的身份，不能被别人知道。
　　 苏恒对她说过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