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情到浓时

第一百章　情到浓时
　　身后的珠帘蓦然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慌乱回头，见得少珹手握一方薄被堪堪立在水雾中。只听脑中“嗒儿”的一声，我下意识扯过搁在一旁的红色肚兜掩住胸前的羞意，却是水花四溅的那一刹，他快步上前一手将拎着肚兜的我光溜溜地从水中捞起，三两下把我裹进那大红的薄被中捂了个严实。
　　我窝在他怀里，一手扒拉开遮挡住脸庞的被角，一手恨恨地攥了肚兜又羞又恼地瞪他：“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挑起眉毛瞥我一眼：“我若不进来，你岂不是要在这水里泡上一整夜？”
　　我立马委屈地瘪了嘴，抗议道：“人家就喜欢多泡一会儿，不行吗？”
　　他又是摇一摇头，轻启唇齿吐出干净利落的两个字：“不行。”
　　温暖的外间盈着甜甜酒香，似是曾经闻过的味道，桌上的红烛燃了大半儿，大红的喜字在烛光中散发着丝丝暖意。少珹将我搁到床上，拾过被角替我拭着被水浸湿的发尖，手中的动作依旧娴熟得当，我不安分地往床边挪挪身子，伸手指向置在桌上的两只雕琢精致的酒杯问：“那里头盛的是醉桃么？”
　　少珹一面替我拭着头发一面回道：“新婚之夜的合卺酒，我用了醉桃代替海棠送来的女儿红，你可喜欢？”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甜蜜芳香的味道瞬时占据脑海，因这酒的劲道不小，我裹着在薄被里的身子禁不住晃了一晃，却是欣喜不已：“初闻时便觉得它是好酒，今日终有机会亲口尝一尝，又怎会不喜欢？”
　　他轻笑一声，道：“但凡沾了桃果香味儿的东西你都喜欢，不过有言在先，今夜只此一杯，便是多一滴也不行。”我暗道他也忒小气了些，只肯给我那么一小杯，再想这醉桃的酒劲大的确不能多喝，于是宽容大度未与他计较。
　　金杯盛酒，交臂而饮，喝下醉桃的一瞬，心间似有什么东西被触动，我不解地看着手中已然空掉的杯子，却未能想得透彻明白。
　　“你近来确是爱发呆了。”少珹取走我指间的酒杯，随手抚过我的额角轻声道：“是不是困了？”
　　我摇着头吱唔一声：“许是……有些醉了罢。”见他盯着我，我心下微微一颤，又道：“你看啊，这醉桃劲道虽大，但实在美味。不如往后咱们在南地开一间酒坊，用客栈桃林结出的桃果酿酒，这酒坊必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他起身放好酒杯后复又回到床边俯下身来看我，笑容中满是无奈：“傻瓜，我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我撑着有些犯晕的头，想了想，回道：“你们做神仙的想要什么都可以使个法术变出来，委实没有追求，如此虚度光阴，委实……浪费。”
　　他往前凑了凑，勾起唇角道：“傻璃儿，我此生还有好多事情须得去做，又怎能叫作虚度光阴？”
　　我舔舔嘴唇，脑袋有些许迷糊：“你打算……做些什么呢？不如……不如……同我讲一讲，看我能否……帮得上忙。”我觉得，自己此时的迷糊是真迷糊，因着醉桃的酒力，脑中似搅了浆糊一般，也是越发沉了。
　　少珹甚是认真地想了想，忽然沉下身子附在我耳边道：“确是有件大事，是唯有你才能帮上一帮的。”
　　温热的气息在耳旁撩拨出一阵躁意，我耳根一热，想也没想就偏头去问：“是什——”剩下那一个“么”字被温软物什堵在舌尖，我望着他眼底的笑，身子突然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竟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搂紧了他的脖颈以免就那么朝床上跌去。也就是一瞬的工夫，原本裹在我身上的薄被就那么华丽丽地顺着我的身子滑落至腰间，而我，便是搂着他的脖颈将这个吻落到了实处。
　　
　　……
　　折腾了半宿，我终是困乏地在他怀里安静睡去。这一夜，我睡得并不算沉，不知是近些日子为着婚嫁之事太过疲惫，还是因着情爱之事存了太多心思。远处响起四更的梆子声时，我依稀感觉到少珹起了身，只道他是夜里口渴起身倒些水喝未曾在意，迷迷糊糊便又睡去，而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白雾萦绕的湖边，眼睁睁看着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一步步走向湖的中央却无法喊出声，亦无法追上去阻他前行。眨眼间，湖水骤然干涸，白雾顷刻消散，电闪雷鸣的远方蓦地燃起熊熊烈火，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嘶鸣，浑浊的远方地动山摇，沙尘四溢。巨大的黑色身影自尘埃中腾起，盘绕的身躯在雷电和烈火中死命挣扎，却是一道火红的雷电忽以夺命之势从苍穹降下，眼前的景象刹那间被白光吞噬，嘶鸣过后周围再无半点声响……
　　自梦中惊醒，我伸手朝身侧摸了摸，发现身旁的床榻上竟空无一人。环膝坐了片刻，还是不见少珹回来，于是扯过外衣胡乱套上，摸黑下床焦急寻着自己的绣鞋。时值深夜，他不在房中，却是去了哪里？摸索半晌也没能找到鞋子，我咬一咬牙，转身就朝门外走。想来，这么晚，他便是离开卧房也不会走得太远罢。
　　新房的格局与我凤家闺房的格局无异，却不知怎地，从床榻到卧房大门这十来步之遥的途中，我居然不慎绊了凳子磕疼了脚，又不知怎地，不过是这么轻轻磕了一磕，我的眼角竟溢了两滴泪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