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灭杀(一)
第四十章:灭杀(一)
“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她抽着鼻子,浓浓的嗓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却是走不开,小小的身子坐着,怀里已经靠上一个脑袋,君傾陌因失血过多,已经昏倒。
冷媃看着那人,半响怔住,傻傻看着君傾陌已经没有血色的脸颊,有点心疼,有点歉意,有点淡淡的舍不得。
门口倒是只有君简一个人,独自扶着门框站着。
君简看到这些,才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君傾陌的面色苍白,心里也是一瞬间的窒息,这是……
目光触及自己宝贝女儿的唇角那点血液,看到君傾陌安静的躺在女孩的怀里睡姿怪异,长发偏偏遮住了君傾陌安静睡着的伤口,眸色一暗,大概是明白了点。
可是,他不懂为什么。
“他怎么了?媃媃,你还好吗?”
君简蹲下来摸摸女儿的脸颊,轻轻的询问,“出什么事了。”
女孩是不是找到了宣泄口呢?君简不知,可是眼前那个被自己视为至宝的女孩却是哭了,泣不成声,汪洋一片的泪海,她就像那只孤叶飘荡在其中。
只要一想起这之前发生的事,她就觉得万分难受,是她害了君傾陌,是她害了君简,是她害了所有人。
她真是个瘟神。
冷媃哭,君简就是心疼。
隔着昏过去的君傾陌,君简轻轻的抱了抱女儿瘦小的肩胛。
“乖,不哭,告诉爹地,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爹地……呜呜……我中了血姆蛊,三哥为了我,他把血给我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她哭喊,上气不接着下气的说着,慢慢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蛊惑的血红被她擦去,脸上多了一份红润,却是建立在君傾陌的血液之上,相当于踩着君傾陌的血,才有现在这样的脸色。
冷媃心痛,感觉到心底的悲凉。
她才来,就害了人!
君简一听,瞬间便止住了呼吸,满脑子都是那句“血姆蛊”,脸色略显苍白,受惊不浅,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缓过神来,说不出他什么样的情绪,伸手,只能安慰女儿给予她浓浓的心疼的拥抱。
“媃媃……乖,爹地在这儿,咱们先把你三哥抱上床去,地上凉,别让他着冷。”默默地,君简只能摸摸女儿稚嫩的脑袋,略有心疼,安慰着她,也算给自己一个勉勉强强的交代。
他也是知道血姆蛊蛊毒的厉害的,但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却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过得。
他这个做爹的,恨不得那血姆蛊在自己身上,他为她抵挡一切!
但是,都是空想,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就在他最心疼的女儿身上,心里的苦,他又怎么说个明白。
把君傾陌抱上了平时和女儿睡的床上,君简皱着眉问冷媃,“媃媃告诉爹地,为什么你会中这个蛊毒?”
冷媃泫然欲泣地摇头,满脑子的痛苦环绕着她,满脑子都是被子里因为自己,才害得昏睡过去的少年。
如果说是她知道的,是能说明的话,她不会不说,她虽然大概是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可毕竟不确定,而且,她君冷媃不是万能的神,不可能什么都知道,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她担心的心都碎了。
但是,有些事……君冷媃还是觉得自己该解决了……
然而,眼前这个君傾陌是谁?
她虽然不熟悉这个少年,可是这个少年却因她而垮了身子骨,她怎么可能不内疚!又怎么做到视若无睹?
她不是冷血的人。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顾不上别的,她担心他,很担心很担心。
君简搂住女儿几乎是摇摇欲坠的身子骨,轻轻,抚慰女儿,“别哭,爹地在,你三哥会没事的,他只是失血过多了,乖,他会醒过来的。”
冷媃真的很想放声大哭,但是还是忍住了,虽然她的小小的肩膀不听话的抖动,却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平静了,她知道她得冷静,她得把凶手揪出来,她要给君傾陌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
“爹地……我想煮个补血的东西给三哥,好吗?我想给他补补血……”她抽了抽鼻子,强忍着自己的心情,努力平静的说,“我想去御膳房做点东西给他喝……是我害了他……”
她说话不是特别顺畅,一抽一抽的,有一下没一下的那种,窒息的感觉朦朦胧胧的卡在她的喉头,只感觉又酸又涩,却是硬到骨子里去的倔强,生硬的憋住,是不让自己放纵欲夺眶而流出眼泪。
君简未经自己脑子思考地点头,甚至忽略了君安的习俗里,并没有女子下厨的道理,却听到冷媃苦苦的涩涩的嗓音里慢慢地缓下来了的情绪,看着她掰着手指,虽然依旧是那副泫然欲泣地模样,却已经好了太多了。
“猪肝……红枣……红糖水……菠菜……我想去御膳房,爹地……”她干涩地眼眸直直的看着君简,君简谓叹一声,这又哪里是那个聪慧明智的女儿了?
二话不说,似乎很随意地抱起女儿,打算自己去,却听冷媃说,“爹地,让下人带我去吧,爹地照顾三哥。”
君简不愿让冷媃一个人去,却也的确放心不下这老三,忍不住一声轻叹,摸摸女儿的头颅,淡淡的,扬了扬手,只是说,“去吧,然后快点回来。”
冷媃捧着自己爹地的脸颊,不轻不重的“啵”了一声,扭头就跑,也不担心自己是不是会不小心摔倒。
君简看着女儿跑远的身子,转头看着老三,眉头微微的颤动,他低低的声音好似呓语,如梦如幻,“你和她,为何那么雷同呢……之后你和媃媃,是否……唉……”
君傾陌昏睡中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冷媃为了他,竟然跟君简说她要做补血的东西……
若是知道,又会怎么看这个女孩子?
君安,唯一一个想着为他人洗手作羹汤的女子,怕是就只有君冷媃了。
君简在冷媃走后自然也是明悟了,了然的叹了口气,不吭声,只是给君傾陌捏了捏被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床边,看着面前的“睡美人”……勾了勾嘴角,表情却是似笑非笑,道不明理不清的意思在里头。
在那清淡的脸上,君简看到了一副有些桀骜不驯的表情的面颊,火一样妖炙烫人的红衣金边袍纹,细细浅浅,依旧如同那久违的过去……桀骜不驯。
心里一痛,不知怎么讲诉那过去,那很久很久的事件,那些不经意间记起来的痕迹,也是记忆的碎片。
悠悠地,叹了口气,低眉深思起来。
而在君简不知情的状况下,冷媃并没有去御膳房,而是去了后宫里某一个角落……
这儿,在她的脚底下,这里不全是僻静,却也很挺靠边了,院落前门,冷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换上了一副漠视一切的冷淡和疏离,她说她要去准备吃的给君傾陌,其实也不尽然,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
对于她这样的人而言,那些人这样子对君傾陌,就是比让她伤的更彻底还让她难以忍受。
“啪”地一声,门板在摇摇欲坠几下后轰然倒地,冷媃眉头也不见蹙一下,扭了扭手腕竟然毫无感觉自己的脚有点火辣辣的,相比较踩在地上的脚丫子,冷媃的心,更是无所谓,冷冻的气息甚至周围都硬生生的降了好几度。
真比冬天还寒意十足……
明明只是夏夜。
少年面色已经在好生生的休息下,也是在被君简无微不至地捏被子,擦额头,换水喂茶的好生照料下,再不济的苍白面色也终于红润了几分,君简微笑,这样的情况再好不过了,至小少女儿回来,大概会破泣为笑,而他,最想见到的,就是那女孩纯真清丽的笑颜。
也不知道,冷媃会不会做补血的食物。
别是吃了以后十天半个月起不来才好。
君简薄唇轻挑,勾出淡定无比,满心宠溺的轻轻笑意。
殊不知,君冷媃正与数十人寒面对峙。
清风微唏,月影依旧斑驳,房子里的声响就是蚊子“呅呅呅”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女孩冷凝的眉目间泛滥着星星点点的嗤笑,半是不屑,半是慵懒随意。
“怎么,如今我独身一人来了,国师反而不敢见我了?”
淡淡的嗤笑一声,包涵了太多的的不知因素,女孩儿冷凝的眉目轻悠悠的舒展,似乎十分偏执,却又无处不透着随意。
女孩的话就好似秋天里的一簇火苗,一个不小心,就点燃了整座大森林,国师人虽在,却也沉得住气,可他手下的人却忍不住怒喝她没有教养,没有礼仪,却忘了这是什么样的关头,冷媃松了眉眼,近似灿烂的妩媚一笑的青涩小脸上,依旧透着那无处不在的稚气,却独独无法忽视那青涩而大胆行为下做出的威高无尚,那无限稚气的妩媚笑颜。
扶额,女孩似乎笑的累了,调侃般的说,“大人真爱开玩笑呢,我堂堂君冷媃怎么会没家教,我君冷媃只是被人狠狠拆散了而已,四年里从未曾有过父爱不接近过皇宫圣地,如何知道这所谓的家教礼仪呢!真是可笑。”
“你……”
冷媃本是想把自己装的平静一点,却不曾料到,一想起君傾陌那张苍白得如同纸张一样一捅就破的模样,心里就像是刀子搁着一样刺辣辣的感受,冷得刺骨,疼的心里发酸。
“臣不知小公主所谓何意。”
国师拱手回礼,轻声细语的说,“还望小公主指点一二。”
冷媃微微一笑,全然一副平和模样,问,“当真想要知道?”
国师微微一滞,不知道为什么左眼皮跳动厉害,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悉听尊便,小公主。”
冷媃傲气十足地微微扬起小小的身板,神色却还是那般慵懒,“立春刚过不久,国师做的好事情怎么都给忘记了呢?而今,国师又为何深夜在此?”
她拾起自己的衣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凌乱的线头,这是她在傾落里,被扯破的内衫一角,她有轻微强迫症,一定要把不舒服的东西弄得顺眼了,才甘心。
听到冷媃的话,国师也微微一怔,轻微的蹙眉,眼底的狞色已然逝去。
眼眸飞快转动,掩藏不安,“小公主这是何意?”
“春末,君王不早朝可不是因为国师大人的那句话?”也不理会他没有回答为什么在这儿,毕竟她也不是真的要知道。小手不安分的扯了扯自己几件风吹的凌乱的衣服,微敛的眉中有些情绪在激荡。
“……小公主此话严重了,臣有何能耐抑制君王早朝?”国师的面色有点阴晴不定,放在君冷媃面前,却是视若无睹。依旧平平和和的轻笑着,“四月后,本公主归来,国师大人的迎接仪式,也真是很特别啊。”
气氛,徒然凝结!
却不难发现主要陈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