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牧羊犬的千里追随

第十章　牧羊犬的千里追随
　　慕言跟着秦安易来到了这个用她的话说无比清冷的小城，秦安易则觉得这里非常安详舒适，白天没有车水马龙，不会拥堵，晚上没有喧嚣浮躁，清新静谧，这里的夜空很美，真的可以看见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空气干净得让人时刻都要大口呼吸，要不然就是浪费氧气。
　　这里的早点很好吃，尤其是锅贴饺子，皮酥脆馅儿浓香，而且这边早餐都喝汤的，是那种用海带，木耳，金针菇熬出来的汤，冲上鸡蛋花，香气诱人，早晨喝上一碗，营养又暖和，爱睡懒觉的秦安易会为了吃早餐早起，因为起晚了就没有了。
　　接连3天，慕言起床的时候，秦安易都已经走了，玩到中午才回来，他骑着自行车在这里大街小巷的转悠，几天下来，他把这里的地理概况摸了个透，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什么地方有什么好吃的，有几所中学，电影院在哪里，等等。因为没有跟上秦安易的脚步，慕言懊恼不已，第4天，她订了闹铃，早早就起来准备跟秦安易出去，结果第四天，秦安易要睡懒觉，慕言不想一个人上街，就在家吃姑姑煮的饺子。
　　秦安易的姑姑一个人住，他听说当年姑姑是为了追随一个男人，只身从北京来到这里，后来那个男人不幸去世，姑姑就再也没有回去，虽然家里人一直在劝她回去。她在一所中学当英语老师，由于专业水平很好，非常受学生崇拜，年年都是先进。姑姑是属于那种气定神闲的女人，身上沉淀着一种温暖坚定的气质，是一种年轻时候没有遗憾，活得自我，所以老了从不斤斤计较无怨无悔的大气。秦安易总觉得谁娶了姑姑便是莫大的福分，可姑姑却把福分给了一个早就不在身边的人。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生活，一定有许多说不出来得辛苦，可她的脸上从来看不到这些。她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冰箱里面塞得都是秦安易和慕言爱吃的菜，桌上的花瓶里永远有带着露珠的鲜花，在他们来之前，已经给他们买好了睡衣，并洗好叠在铺好的床边。在家娇生惯养的慕言来到她家也没有丝毫的不习惯。
　　“言言，怎么吃得不香呀？姑姑的饺子没有北京的好吃么？”姑姑坐在桌边问道。
　　“不是的姑姑，您包的饺子最好吃了。我爱吃。”慕言甜甜的答道。
　　“那姑姑怎么看你没精打采的？不像我们以前活蹦乱跳的言言呢，姑姑带你出去玩好吗？”慕言没有回答，扒在桌上摇了摇头，以示不想出去。
　　“那等会安易起来，你们两一起去玩好吗？这里离黄山好近的。黄山的冬景很美哦。”姑姑好像看出了慕言的心思。
　　“真的啊？姑姑，我早就想去黄山了，嘿嘿！会看到下雪吗？”慕言一下子来了精神。
　　秦安易哪里想要跟慕言单独去黄山，这个磨人精不让他脱掉一层皮便不会饶了他，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三人一起去了黄山，秦安易一路上黏着姑姑，姑姑一直照顾着慕言的情绪，秦安易拉着姑姑，姑姑另外一直手就拉着慕言。
　　秦安易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张望，看谁都觉着像是江南，有好几次都看到那个貌似熟悉的背影，他都兴奋地准备喊叫，等刚一张嘴又发现不是，不禁满脸的失望。
　　“安易哥，你这里还有认识的人么？”慕言一脸的迷惑。
　　秦安易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
　　“那我看你一路上似乎都在找人啊，谁呀？”慕言早就能看出来他神思恍惚，左顾右盼。
　　“美女这么多，不准看啊！”
　　慕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美女在此！”
　　“对不起，审美疲劳！”秦安易斜眼看了她一眼；“我现在只能用眼角的余光随便扫你一眼。”
　　在黄山，无论什么季节，都游人如织，一路上很多人对姑姑投来羡慕的目光，说她怎么有一对这么漂亮的儿女，感情还这么好，姑姑从不否认，都报以幸福的笑容。秦安易和慕言不停地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来，慕言甚至抱怨自己为什么不生在这里呢。秦安易忍不住奚落她：“某些人不是说这里太清冷了吗？不是就喜欢北京吗？现在怎么又想生在这里啊？”
　　“哼！某些人管得太宽！我想生在哪里是我的自由，脑袋长在我脖子上，你管我！”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个不停，姑姑光是听他们斗嘴都开心得不行，下了山，他们又去了情人谷，天气阴了下来，呼呼的北风刮个不停，好像随时都能吹下来大片的雪花。
　　慕言看到巨大的石块上赫然写着鲜红的大字“情人谷”。许多情侣都站在下面合影，她真的好希望能跟秦安易在下面合个影，可是最近她似乎经常遭到秦安易的拒绝，换成以前，她可能早就拉着秦安易的胳膊合影了，现在呢？这里是什么地方？情人谷，拍照的都是甜蜜的情侣，他们在这留影是为了要见证什么呢？再说了，万一被拒绝，姑姑在这里，多没面子啊。
　　彼时，秦安易正在学雷锋，帮别的情侣拍照呢，大傻似的忙得不亦乐乎。
　　挣扎了一会，忍不住骂自己没出息。慕言啊慕言，你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怎么连拍个照片都没有勇气啊！有这么没用吗？“姑姑，待会你帮我跟安易哥拍张照片好吗？”她走过去把相机递给姑姑。
　　“恩！好的”姑姑开心地接过相机。喊道“安易，站过来，我给你们拍一张！”
　　秦安易依旧忙着和给别人拍照，活雷锋的样子，最后姑姑把他拉过来跟慕言合影。
　　“预备！茄子！”慕言笑道。
　　“哎，又给你当免费模特！”秦安易叹道。
　　“好的，模特，开始工作，敬业一点啊！”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这位模特。你不够敬业，你现在的角色是我男朋友，这里可是情人谷，所以，麻烦把手放我肩膀上。”慕言调皮地看着秦安易。
　　秦安易无奈，只好伸手揽住慕言，配合地拍了张情侣照。以前两人一直都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简单的动作，大家都觉得很是别扭呢！难道真的是长大了。
　　刮了半天的妖风，终于飘下了零零散散的雪花，墨绿的山间，长着很多常青树，随着北风在雪花里纵情摇曳，正巧遇上雪景，大家都忍不住地欢呼。
　　仿佛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年复一年，风花雪月肆意地装饰着属于她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千年之前或是千年以后，她都这样笑看人间的悲欢离合吗？要是能活一千年，这样的时刻足够她回忆一千年了。她看了看身边的秦安易，他依然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白色的围巾被北风吹得飘飘荡荡。
　　那天早晨，慕言跟姑姑提出去逛街买年货，秦安易竟无比爽快地答应了，这里虽然是小地方，不过年味还蛮浓的，街道上灰瓦白墙的徽派建筑被张灯结彩，干净的青石路面，时时洒落着孩子们放过得鞭炮纸屑，还有戴着眼镜的白胡子老头儿铺着红纸写对联，他们大多是某个书法协会的会员什么的，过年出来义卖，现写现卖，满大街的喜气洋洋。
　　既然有了这种风俗，大家都不喜欢去超市买那种印刷好了的春联，仿佛那样便少了些许过年的气氛，毕竟，经过一番辛苦排队等来的春联比较有意义，秦安易也觉得这样比在超市买的有趣多了。忍不住地也挤过来排队等着人家给写几幅。
　　老先生写之前都会问一问想写什么类型的，有人会自己想好，念出来让写，有人会让老先生自由发挥，也有人念了一些别出心裁的对联，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秦安易虽然背得些许诗词，想起春联，却是脑袋空空，他伸长脑袋看着前面的人们，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些灵感。
　　忽然，他发现在他前面的前面晃动着一条熟悉的马尾，在米色毛茸茸的大领子上扫来扫去，就是她！
　　她的手里还拿着大幅鲜艳的春联，等着下一副的诞生，她用当地的方言说着春联的内容，虽然完全听不懂，秦安易依然觉得彷如天籁，大家都夸赞这个姑娘说的好，他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兴奋，像是发现自己的彩票中了大奖一样，他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冲上去，扳过她的肩膀：“笨羊！”
　　“啊！”她吓得一声尖叫，嘴张成O型。又迅速用手捂上。搞得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们两身上。
　　“叫什么叫！大惊小怪，我抢你钱了吗？”看到她这幅嘴脸，秦安易恨不得给她一顿狂揍。
　　“喂！大过年的，你跑到安徽来吓人干什么？”江南一边说着一边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简直跟看要饭的一样，我们好歹是校友吧！”
　　“恩！”江南意识到自己应该有一种地主之谊的热情，语气缓和多了，“校友，你好！”脸上还带上了那种理论上的笑容。
　　“你能不能笑得有点人情味儿！”
　　“你要求真多诶，我怎么笑是我的自由，来安徽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只能看到她这样的嘴脸，秦安易的心里还是万分的雀跃，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在安徽是做什么的，查户口的吗？我想来就来了，要看身份证吗？我带了。”
　　她不屑地转过头，不忘看看自己的对联有没有写好。
　　秦安易拿过春联，龙飞凤舞的字迹让他好一番斟酌，听不懂还能看不懂？到底是什么嘛？又出于好奇。只好央求江南用普通话年给他听：浙水皖山，都是中华色彩熙来攘往，尽为海内同胞“真是不错呢，以为你会想那种小家子气的对联，这样听起来还比较大气呢。”秦安易笑道。
　　江南也不以为然地笑了。
　　还有最后一幅了，是贴院子大门的，秦安易央求说这幅让他来想，虽然对他的脑袋有所怀疑，江南还是依了他。
　　“可是我脑袋空空诶！”秦安易挠着脑袋说。
　　“没有金刚钻，你还敢揽这瓷器活！”江南毫不留情地嘣了他一下脑门子，要知道后面有人等着呢。
　　“老先生老先生，不好意思，你那对联书让我看看，我从那里选一个好么？”看秦安易一副无辜乖孩子的模样，老先生扶了扶眼镜，愉快地答应了。
　　秦安易翻开那本厚厚的大书，一眼就瞄中了一幅，速度之快让江南怀疑他是不是在敷衍呢！
　　“这幅好啊，小伙子！挺会挑的嘛！”老先生不住地赞许。秦安易被夸的脸上笑开了花。江南一看，果然不错。
　　瑞日高悬塞北江南皆暖，东风浩荡天涯海角同春“嘿嘿！不错吧？”秦安易谄媚地问。
　　“速度这么快，就不知道是不是歪打正着呢！”江南边说边吹着未干的墨迹。
　　“什么歪打正着？这幅对联里含有你的名字！”秦安易解释道。
　　“哦？”江南仔细一看，果真如此，“哈哈哈！算你会挑！谢谢啦！”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他得寸进尺。
　　“是你自己要选的，又不是我求你选的，谈什么报答？”江南一点不觉得理亏。
　　秦安易想想事实果真如此，本来就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再说这个女人这么难讲话，怎么会轻易答应报答之事，不过，他可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这只笨羊今天是跑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江南看他一脸的沉思状，还不时露出这种难以言状的眼神，便拿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秦安易猛地换了一幅嘴脸，收起笑容，取而代之以满脸的肃穆，慢吞吞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啊！”江南不由得莫名其妙，也故作严肃状，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秦安易，睫毛翘得高高的，；“你有什么罚酒给我吃吗？”
　　“当然！”秦安易吃定了江南，说起了上次江南答应要无条件满足他3个要求，上次拍照用去一个，现在还剩两个，江南向来自诩一言九鼎，自然是乖乖就范，不过警告秦安易不得过分。秦安易似乎有很多想法，奈何要求只有2个，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决定要去江南家看看，江南被这个要求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带个男的回去算怎么回事，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说什么都要让秦安易换一个，看到她惊吓的模样，秦安易怡然自得，毫无同情心。
　　“你就再换一个吧。”她央求道。
　　“我再换一个，你若不能答应，便带我去你家。”秦安易顿时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江南连忙点头，只要能在外面解决，不闹到家里，总是好点的。秦安易想了想，让江南送他一样新年礼物总可以吧，江南舒了一口气，总算说了一个靠谱的，至于什么礼物呢，就让秦大公子自己挑吧。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小街上逛了一会，秦安易东看西看，似乎对每个东西都兴致盎然，但最后都不愿意作为新年礼物，说是不能便宜了江南。
　　“秦大公子，这满大街的琳琅满目，就没有一样能入你眼的吗？”江南阴阳怪气地问，故意流露出自己的不耐烦，秦安易岂有看不出来的，偏是故作不知。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礼物也是有讲究的，要慎重！”说着秦安易还接过了江南手中的春联，说是不能让她老人家累着，两人你来我往争个不休，几乎每一个小店老板都以为他们是对斗嘴的情侣。
　　终于，秦安易在一家手工布鞋店停下来了，研究鞋架上各种手工千层底的鞋子。虽说是布鞋，却是一针一线都非常精致。
　　“小伙子，这里的鞋都是我自己做的呢，穿起来舒服的呢？试试吧。”老板是个50多岁的老妈妈，满眼喜庆地看着他们。
　　秦安易则满眼期待地望向了江南。
　　“啊？你要这个啊？”江南顿时眉开眼笑，想不到他居然喜欢这种鞋子，简直是太便宜自己了啊。
　　“你要是想省钱就自己给我做一双，要不然就买一双送给我！”秦安易拿了一双黑色绒面鞋子试穿了起来，然后惊喜地跟老板说；“哎呀，阿姨，你做得鞋子真的好舒服啊？阿姨长得漂亮没想到手也这么巧！”
　　老板娘高兴地哈不拢嘴；“小伙子长得这么帅，又这么会说话，怪不得女朋友这么漂亮，喜欢就给你便宜好啦！”
　　“嘿嘿嘿嘿，那谢谢阿姨，谢谢！”秦安易跟老板娘互相恭维，聊得火热，江南实在觉得不能直视。
　　“那就买一双吧，多少钱啊老板？”江南问道，顺便终止这场陌生的寒暄。
　　“那就给50块钱算了吧，呵呵，就要个手工费就好了。”老板娘边说边拿下一双放在鞋盒装起来。“你刚才穿41码的正好。”
　　“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阿姨了！”秦安易接过鞋子便示意江南付钱。
　　江南拉开背包，一阵乱摸，却没有摸到钱包，想了想是出门的时候特意换了个小背包，忘了把钱包放进来，只是装了点零钱在衣服口袋，马上把衣服口袋又掏了一遍，空空如也，只好把手伸向裤子口袋，结果还是空着手出来，只剩下最后一个口袋没搜的时候，她有点不自信地看了一眼秦安易，秦安易沉不住气了，便忍不住亲自把手伸进她最后一个口袋，当他抓到几个硬硬的钢镚时，那丢人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江南明显感觉到下一秒秦安易的脸就要变成绿色了。
　　“对不起。我……”她心虚地对他说。
　　秦安易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的厉害，满脸哀怨加气愤地看着江南；“你什么你？”
　　“你先自己付一下钱，回头我再给你好么？”江南声音尽管很小，还是足够让老板听见。老板马上说小两口谁付钱还不是一样。
　　但是想到自己的钱包刚才被慕言拿去买奶茶了，秦安易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活了20年，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真是个让人无语的女人啊！
　　他对此时像个囚犯似的江南说了2个字；“不好！”
　　“你……”江南不再跟他理论，一溜烟地跑了，36计走为上计，她才不要继续呆在这里，反正刚才她又没有跟人家无止境地寒暄恭维之类的，剩下秦安易自己跟老板不停地说不好意思，回头再来等等。
　　秦安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店门的，江南看到秦安易的囧样，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都纳闷，我脸都红了，为什么你还面不改色呢？”秦安易一本正经地问，“你就这么好意思？”
　　“干嘛脸红？没带钱而已，又不是偷人家鞋子了！”她满不在乎地说。
　　秦安易故作生气状，其实心里愉快地酝酿着另一个阴谋，既然买不了礼物，他就要去江南家，江南理亏，在秦安易答应只在外面看一下，不进屋坐的前提下，她只得带着秦安易回家了。
　　那是一个干净清爽的小院，门口的石榴树光秃秃的，却因为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便显得一派节日的气氛，跟秦安易想象中的别无二样，秦安易一路走来，这一排的小院门口都挂着这样的灯笼，想来是这边的习惯，却是比北京的节日气氛浓的多了，让人情不自禁地心情高涨起来，几个淘气的孩子拿着烟花嘻嘻哈哈地跑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眼神里露出明白人的笑。
　　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男孩，八九岁的模样，大概是这群孩子的首领，胆大地叫道；“南南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哈哈哈哈！”其他孩子们跟着爆发出一阵哄笑，接着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江南拼命地去追上那个孩子，跑了几步就累的呼哧呼哧，叉着腰站在那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着他的背影嚷道；“江正东，你个臭蛋！别被我抓到，要不然打得你屁股开花！”
　　“哈哈哈哈！”孩子们又是一阵哄笑，江正东远远地转过身来给江南做着鬼脸，开心地扭着屁股。他跟江南一样长着直直的眉毛和大而亮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
　　江南告诉秦安易，这个孩子是她的本家弟弟，他们的爷爷喊同一个人叫爷爷，都住在这一条路上，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跟在江南后面，半年不见，竟越发调皮了。
　　从来没有关注过小朋友的秦安易竟突然感觉到了孩子的可爱，以前只要舅舅家的乐乐过来，他都头大，尽管乐乐是个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小女孩，秦安易还是无法接受她无休止地跟在他屁股后头问十万个为什么。看着江南气呼呼的样子，秦安易又忍不住笑了。
　　“又在笑什么？”江南没好气地说。
　　“我笑你，我觉得你跟他们一样，差不多也就七八岁。”
　　“好了好了，你也看到了，现在该回去了。”江南催促道。她仿佛听见妈妈叫爸爸收拾院子的声音，怕待会会被他们看见。
　　“我又没去你家，下什么逐客令？”秦安易收起笑脸，双手背在后面，抬头自处张望，作欣赏状：“此处风景甚佳，本公子要慢慢享受一会，你且先退下。”他挑着眉毛，怡然自得。
　　他红色的围巾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虽然是寒冬，但是看到他就让人感觉他的双手一定是暖暖的。
　　江南没想到他居然耍起了无赖，“秦安易！你……”
　　“退下！”秦安易根本不看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他漫不经心地说。看江南生气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享受。
　　“该退下的人是你，这是我的地盘。”她气急败坏地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这时候她听见爸爸在叫她，似乎在问她干嘛又大呼小叫，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她只好压着性子央求秦安易回去，秦安易阴险地笑了，趁机让江南再答应他第三个要求，并让江南先答应他再说，江南一心让他回去，只好赶紧答应了。
　　“这第三个要求便是你再满足我100个要求。”他厚颜无耻地说。
　　“你……，那你每到最后一个要求的时候都这样说，那我难道一辈子任你摆布？”江南瞠目结舌。
　　“原来你不笨嘛！拜拜！”他揉了揉江南的头发，带着胜利的迷死人的笑，跟她挥手再见。她的头发本来就梳的很松，瞬间变成鸡窝状。
　　她呆呆地用手捋着头发，却听见他回首喊道；“快回去整理一下你的鸡窝吧。”然后传来一阵阵愉快的口哨声。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当大地还是漆黑一片的时候，整个小城已经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秦安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他笑了，因为他知道，江南一定也听见了这样的鞭炮声，他们在同一座城市，呼吸同一种空气，听见某一阵炮竹的声音，这对秦安易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幸福的感觉，像有一股甜甜的暖流在胸口涌动，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哗”的拉开窗帘，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各家门口挂的红灯笼次第亮起，这边过年都喜欢赶早，大家都想争着放新年第一响鞭炮，孩子们都起的很早，楼下传来他们你追我赶的欢叫声，爱睡懒觉的秦安易竟也动了早起的念头。
　　骑着单车，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昨天那个小巷，仍然有一群孩子在那里追逐，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叫江正东的孩子，手里拿着几根烟花，笑得满脸通红。
　　“小朋友！”秦安易笑着叫他。
　　孩子回头看着他，又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大叫一声；“干什么？”说完眼珠子一直盯着秦安易的单车，似乎非常喜欢。
　　“嘘！你过来，这车子给你骑。”秦安易下车，示意他过来。
　　小男孩走过来，满眼的欢欣，不过没有马上上车，他狡黠地看着秦安易；“你是不是要找南南姐姐？”
　　“哇塞，小P孩，有前途啊！这么识时务，就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是不？”秦安易想不到小P孩居然知道自己有求于他！
　　“叫我江正东！”他一脸的严肃地纠正，抬起跟江南一样浓黑的睫毛，瞪着秦安易，秦安易忙不迭地道歉，哄得他高兴了才作罢，江正东一溜烟地向江南家跑去，不一会儿就拖着江南跑了过来。
　　看到秦安易，江南瞬间明白了。
　　“臭小子，不是说让我教你骑车吗？”江正东吃吃地笑，赶紧跑到秦安易身后。
　　“哇塞，江正东，我敢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秦安易把车子扔给江正东，拉着江南就跑了。
　　除了杨嘉木，江南还不习惯这样被别人拉着手，跑着跑着她就想要甩开，无奈他抓的紧紧的，她根本甩不掉，她生气，他低头看她，回报以温柔的笑容，她忽然觉得这种场景很熟悉，她想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最后快迟到的时候，杨嘉木都会拉着他拼命地往学校跑，这样想着，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快跑到了昨天他们逛过的街道，路边楼上有一家放鞭炮的，吓得两人跑到屋檐下躲了起来，最后还是落了满头红色的鞭炮纸屑，他赶紧给她拿掉，一片一片，她抬眼，看见他认真的模样，眼神虔诚而满足，指尖透过发丝传递无限温柔，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近，据说男女之间超过了40厘米就会产生一定的化学反应，想到这里，江南故作轻松状的四处张望一下，却看见了秦安易的肩膀上也有纸屑，江南伸手，又觉得太过煽情，便放弃了为他抹去纸屑的念头。
　　“别搞了，还是先把你自己身上的搞干净吧。”她退后两步，才觉得呼吸正常一点。
　　“别动！”秦安易倔强地把他拉过来继续给她拨弄纸屑，江南又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弯弯的眼睛上一眨一眨，嘴角微微上扬，一阵风刮起来，她还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也不是烟草味，是……，难道是男人香？
　　秦安易啊秦安易！江南在想，你这不是在勾引人吗？
　　“秦安易！你到底想干嘛？”江南认真地问。因为他不仅在学校里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她回到老家还是会遇见他。
　　“就是想跟你说新年快乐！”他停下来，认真地说，温柔的眼睛像两汪深深的泉，清亮透彻，眼神简单而纯粹，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思，当然，除了江南。
　　因她是个后知后觉的女孩。多年以后，每每想到秦安易这样的眼神，她的心总像阳光下的冰淇淋，迅速便融化了。
　　“刚才就能说，干嘛还跑到大街上来说？”
　　“过年嘛！当然要来热闹的地方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太多！”
　　江南一听这话，马上又觉得自己有自作多情的嫌疑，立刻岔开了话题。
　　此时，江南看到了一个熟悉又亲切的身影。
　　“诶？这不是秦老师吗？秦老师！”，江南飞快地跑过去给秦老师一个巨大的熊抱。秦安易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老师我好想你。”江南撒娇地说。
　　“老师也想你了，哎呦！我看看，我的小江南长大了，更漂亮了哦！”秦老师捏了捏江南的脸蛋。
　　“姑姑！”秦安易惊喜地喊道，姑姑竟是江南的老师。
　　世界真的很小，原来秦老师一直是江南的英语老师，江南以前又是英语课代表，两人手拉着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惊呆的还有一旁的慕言，秦安易身边的女孩，她全部都能过目不忘。江南不仅数次跟秦安易在一起，现在还跟姑姑打得火热！
　　“你这个女人简直阴魂不散。”江南惊骇地回头，她也认出了慕言。她顿了顿，然后又像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跟秦老师说了几句，然后就分手了。
　　“老师，我有时间再去看你，先再见了。”能遇上秦老师，她还是很开心的。便自动忽略掉不愉快的声音。这是她的习惯，她一向不喜欢把让人不愉快的人或事情挂在心上。
　　“你给我站住，别想逃！”慕言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江南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安静地等待她的发言。
　　“请你离安易哥远点！他不是你随便就能喜欢的！”
　　江南笑了笑，回了句：“我根本就不喜欢他！”伸手捋了捋马尾，继续径直走了。
　　走着走着，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心里竟然很不是滋味，究竟是为什么会不舒服呢，难道就是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不喜欢他。江南想，那是实话啊，她本来就不喜欢他啊，她只喜欢过杨嘉木，况且，她又怎么会喜欢上朱琦玉的菜呢。
　　经过昨天那个卖布鞋的店，她摸了摸口袋，是有钱的，想了想，又犹豫了一会，还是进去挑了一双黑色41码的，老板娘还认识她。说小姑娘，你男朋友那么喜欢这种鞋子，你给他买了他一定很开心。
　　听到这样的话，她又犹豫了起来，什么男朋友！我干嘛给他买鞋子？算什么！
　　算了，不是说了吗？新年礼物！跟男朋友有毛的关系！
　　哎呀！江南，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买就买，不买就拉倒！
　　简直累死了！
　　拿回去再讲！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江南提着鞋子回家了。
　　“慕言，你今天太过分了，你给我听着，你是我妹妹，不是我女朋友，你没有权利管我跟哪个女生在一起，更不要随便乱发脾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明白？”回到家，秦安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你上次因为她跟我生气，这次又因为她对我这么凶！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在乎她？”慕言何曾听过秦安易把话说得这么绝！
　　“上次都跟你说了是我学妹，你不能礼貌一点吗？”
　　“普通的学妹你干嘛这么紧张，还大老远追到安徽来看人家。”
　　“谁说我到安徽来是看她的？”
　　“我的第六感是最灵的我告诉你，走到哪里都东张西望的。”慕言歇斯底里地叫着。
　　秦安易一下子被说中内心，火气灭了一些。
　　“我不想跟你说那么多，这样的事情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除非我以后再也看不见她！”她毫不示弱地说。
　　听到两人一声高过一声，姑姑赶忙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到姑姑出来了，慕言马上收敛了一点，因为姑姑在江南走后就已经批评了她，她知道姑姑没有站在她这一边，沮丧的同时，更加气愤江南，居然让姑姑和秦安易都这么喜欢她。
　　大过年的，枉费姑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谁也没有心思动筷子。
　　慕言看了看秦安易，他没有抬头，她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还没有来得及问，秦安易已经站起来走了。
　　因为这件事，慕言接下来的好几天都闷闷不乐，以前她生气了，不管是谁的错，秦安易都会先来哄她，跟她认错，带她出去等她开心为止，这次秦安易不但没有哄她开心，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秦安易骑着自行车每天在小城里转悠，不知不觉总是转到那个清丽安静的小巷子，只是没有再次走近那两棵石榴树，他来到了姑姑所在的那所中学，校园里空荡荡静悄悄的，白杨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整齐地站在那里，他莫名地觉得这所学校非常的亲切。似乎还能看到某个面带干净笑容的女孩，背着书包，穿着白色球鞋，走在绿树成荫的操场边。
　　他望向那一排排的教室，又仿佛能看到那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托腮，一手执笔的模样，夕阳照着她的刘海，泛出些许的红色，清新温暖，那么多美好的时光，都没能赶在你的身边，就这样生生错过，此刻我千里迢迢，算迟到吗？20岁，这么美好的年华，一切应该都不会太迟，心里暮然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些许遗憾夹杂着丝丝的甜。
　　他又想到圣诞夜那个在雪地里让她流泪的男孩，心里忍不住地嫉妒，他应该也是这个学校的吧，肯定以前跟她朝朝暮暮，可是为什么身边又有另外一个女孩？真是个蠢家伙！
　　不过，真的感谢你这么蠢！秦安易愉快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