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渡一生
稻花田
2023-12-08 15:46
黎明之时，德王便下令召见。
雍勤轩，王府中规模最宏伟的殿堂，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独树一帜。颜筱筱踏入这里，沿着长廊深处，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进入书房，一股浓烈的香气迎面袭来，那是碧玉香炉中燃烧的香料所散发。书房内窗未启，但室外的阳光已透过窗纸，斑驳陆离地洒在地板上。
德王端坐于重重黑酸枝木的书桌后，桌上摆放的紫檀木雕龙纹笔架与一列金镶紫毫笔，还有那火捺石砚台，每一件都散发出其尊贵的气息。萧沐如影随形般站在旁边，神色冷漠。颜筱筱跪地行礼。
德王微微一笑，“起来吧。”
颜筱筱慢慢直起身，心中暗自打量着德王。他与萧沐的面庞有着几分相似，却比萧沐更显苍白，双眼如桃花般水汪汪，笑意盈盈，远比萧沐那双似能洞察人心的眼眸来得温和。他们均有着墨国人特有的清秀俊逸，不似齐国男子那般粗犷。对，他们的母亲都是墨国之人。
德王观察着眼前这位清雅秀丽的女子，回想起她几日前那浓妆艳抹的模样，不禁感慨于她能如牡丹与白莲般切换自如。
萧沐轻咳一声，打断了德王的沉思。
德王收回思绪，“你知道我召你来有何事吗？”
“奴婢蒙德王恩宠，感激涕零。能得至尊召见，实感荣幸。德王仁心宽厚，请赐教。”
德王突然放声大笑。
颜筱筱面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德王，感到无措。她不由自主又看了萧沐一眼，发现他脸上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得意。
德王收敛笑容，“萧沐，你的预判真是精准。她确实如此回答。你对她了解到这般程度了吗？”
“表现决心，是奸细常用以回避直接回答的策略。”萧沐淡然回应。
颜筱筱沉默了。
“昨夜有刺客潜入顺州的同福客栈，目的是刺探东方磐神医的下落，他们以为神医住在那里。但最终一无所获。这件事，你未曾听说过吧？”萧沐缓缓道出。
“奴婢未有所闻，奴婢困惑。”颜筱筱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是宁王的人，这事王爷早有耳闻。”萧沐的声音透着冰冷。
德王显然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既然身份暴露，颜筱筱便坦然承认，“确实，奴婢是宁王安排在德王府的密探。”
“颜筱筱，你可知道本王的伤腿是如何而来？”德王轻抚自己的腿部，声音平静地问道。
“奴婢听闻，是宁王所为。”颜筱筱的思维略显混沌，或许是因为炉中燃烧的香引所致。她自信不会被迷惑，因为早已服用了解药。然而，真情香药引种类繁多，未知其具体成分，故只能解其六成药效。
“那你有探听到，德王府中被发现的奸细是如何命丧的吗？毕竟，你也是宁王的奸细。”德王故作阴沉地提问。
“奴婢所受迫于宁王。宁王心狭手辣，为了将我送入德王府，令我饱受屈辱。奴婢深知德王的智慧，难以长久隐瞒。现德王得知真相，奴婢倒觉身心解脱。奴婢愿接受任何处罚，绝无怨言。”
“宁王让你进入德王府，意欲何为？细说无妨。”德王显出兴致。
“首先是调查德王腿疾的真实情况，其次若德王有任何异常行动，须立刻上报。还有……”颜筱筱稍作停顿，“作为宁王的眼线。”
“宁王的胃口不小，竟让你身兼数职？他给了你什么条件？”德王轻蔑地一笑。
“祁南二十家最大的丝绸庄。”
“你是祁南颜家的遗族？”
“正是。”
德王与萧沐的目光在无声中交汇。他们早已调查清楚了颜筱筱的来历，知道她是颜家的遗孀，自幼由祁南一户农家抚养长大。九岁被卖入官家做丫鬟，后来飘泊无定，曾在鸿雁镖局学艺，镖局倒闭后她又流落江湖，最终被贩至无忧楼。他们所掌握的，无非是师傅布下的迷雾。
“还有什么？”德王继续追问。
“我真的还需细说吗？”她勉强询问。
“继续。”
“宁王观察到我有几分颜色，便策划利用美人计接近德王。他嘱咐我，趁你从燕国归来，后院空闲之时，可借机投怀送抱。”颜筱筱感到自己的思绪开始变得模糊。
德王听此，不禁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坦白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