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血契现（下）

铜钱剑擦着林冬至耳际刺入腐尸天灵盖的瞬间，血河突然凝固成胶状。林冬至的瞳孔里映着母亲浮肿的面容，那张青灰色的脸突然裂开蛛网纹路，碎肉间钻出千百条白毛尾巴。
"闭气！"沈青梧的铜铃砸在他后颈，腥甜的血雾喷在翡翠镯子上。镯子里的银梳碎片突然倒转，林冬至看见二十年前的画面——母亲跪在北斗阵中，三叔公往她腕骨钉铜钱的凿子，分明是黄皮子的尖牙。
血河深处传来骨哨声，七口棺材同时竖起。柴小棠踩着兽皮鼓跃出水面，腰间黄仙头骨撞得叮当响："沈家丫头，这局棋该收官了！"她甩出串骨链缠住林冬至脚踝，链子末端拴着半截银梳。
林冬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银梳残片与母亲临终前塞进他襁褓的那把如出一辙。沈青梧的铜钱剑横劈骨链，剑身蝌蚪文突然游向林冬至的虎口：“柴氏萨满的活尸仙，借林家血脉养了二十年，当真是好算计！”
"彼此彼此！"柴小棠翻身落在最近的棺材上，狼皮靴底沾着带符咒的坟头土，"你们赊刀人藏在困龙桩里的东西，当我看不出来？"她突然割破林冬至指尖，血珠溅在母亲尸首眉心。
凝固的血河突然沸腾，林冬至的狐瞳看见河底沉着具青铜棺椁。棺盖缝隙里渗出白毛，缠在棺身的青铜锁链刻满萨满经文——正是老宅地基下那七口倒置棺材的源头。
"冬子…"母亲的尸首突然开口，腐烂的嘴唇吐出完整句子，"娘给你留了条生路…"翡翠镯子自动套上林冬至手腕，北斗铜钱与黄仙铜环碰撞出火星。沈青梧突然咬破食指按在他天灵盖：“戊寅年七月十五子时生人，北斗第九星现世——你才是真正的困龙桩！”
铜钱剑发出龙吟，剑柄浮现林家族谱。林冬至看见曾祖父名讳旁画着黄皮子拜月图，祖父生辰八字下压着张泛黄的契书——“甲子年三月初三，林氏借黄三太奶骨血续命，以嫡长子为质…”
"原来如此！"沈青梧的铜铃突然炸成碎片，"你们林家祖上跟黄仙签的是血骨契！"她扯开林冬至的衣襟，心口掌印已蔓延成北斗形状，“第九颗星星亮了，该还债了。”
柴小棠的兽牙刀插进棺材板，刀柄翡翠眼珠突然转动："沈家丫头，现在才看明白？"她甩出二十三张兽皮符咒，血空中浮现萨满祭坛虚影，“黄三太奶要的是活桩，你们赊刀人倒会捡现成的！”
血河突然掀起十丈巨浪，白毛巨爪穿透棺底。林冬至腕间的红绳应声而断，翡翠镯子里的铜钱自动归位。最靠近他的那口棺材突然炸裂，穿靛蓝棉袄的老太太从血雾中走出，烟袋锅喷出带火星的香灰。
"黄三太奶的轿子到了。"老太太的裹脚布上沾着纸钱灰，每走一步都留下血脚印。香灰凝成顶纸轿子，轿帘银梳纹样泛着青光，四个纸人轿夫腮红抹到耳根。
柴小棠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兽牙刀上："老东西，看看谁家的轿子更气派！"血水凝成顶狼皮轿子，轿顶挂着七颗风干黄仙头骨。两只轿子撞在一起的刹那，林冬至听见自己后颈的掌印发出骨骼碎裂声。
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插进自己心口，喷出的血雾凝成八卦阵："戊时三刻，太阴移位，再斗下去黄仙真身就全出来了！"她拽着林冬至跃向青铜棺椁，剑尖挑破的兽皮符咒里掉出张人皮血书。
血书展开的瞬间，林冬至的狐瞳刺痛难当。二十年前的满月夜，母亲抱着啼哭的婴儿跪在困龙桩前，三叔公手里的青铜灯盏盛着婴儿胎发。靛蓝棉袄老太太往灯油里滴血，灯芯突然爆出绿火，映出桩底埋着的小型棺木——里头蜷缩着只被剥了皮的黄皮子。
"血饲饲了二十年，该吐出来了。"柴小棠的骨哨吹出凄厉调子。悬浮的七口棺材突然调转方向，棺口对准林冬至射出青铜钉。沈青梧甩出三丈红绳缠住北斗铜钱，绳结处迸发的火星烧焦了林冬至的袖口。
"接着！"沈青梧抛来半块玉佩，正是父亲临终前攥着的物件。林冬至接住的刹那，血河上空浮现林家老宅的倒影——地基下的七口棺材正在融化，青铜锁链缠住每个戴翡翠镯子的女人，那些分明是不同年龄段的母亲！
柴小棠突然发出厉啸，兽牙刀劈向八卦阵："沈青梧！你们赊刀人偷换命格的事，当萨满看不出来？"刀锋划过血雾，浮现出沈家祠堂的虚影。供桌上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的竟是林冬至的乳牙。
林冬至的虎口突然迸裂，红痣里钻出银梳碎片。血河深处的困龙桩轰然炸裂，黄仙真身的白毛巨爪穿透棺底，爪尖铜环与他腕间的红绳共鸣。最中间的棺材盖突然滑开，伸出的枯手戴着母亲那对翡翠镯子。
"冬子…"枯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娘给你留了生路…"腐烂的指尖戳进皮肉，林冬至看见翡翠镯子里封着半张契书——“借命人林广福，自愿以嫡子冬至为质…”
沈青梧的铜钱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柴小棠："你们萨满当年炼的活尸仙，借林家的胎成了人形！"剑尖挑破兽皮符咒，露出里面的人皮血书。柴小棠翻腕亮出骨哨，凄厉哨声召来漫天鸦群：“沈家丫头，你们赊刀人最没资格说这话！”
乌鸦撞在铜钱剑上爆成血雾，凝成个穿寿衣的老头虚影——正是暴毙的表舅！"冬子…"鬼魂脖颈钻出白毛黄皮子，“你娘用自己换了黄仙骨，如今该还了…”
女尸突然掐住林冬至脖子，母亲的眼窝里钻出两簇白毛。林冬至的喉结几乎被捏碎，恍惚间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去镇上找沈…"沈青梧突然咬破舌尖，血喷在玉佩上：“林广福！你儿子要替你填命了！”
玉佩突然迸发青光，血河里浮出父亲泡胀的尸首。林广福的右手死死攥着铜盒，盒缝里渗出黑血。林冬至挣扎着摸出铜盒钥匙，插入锁眼的瞬间，听见棺材深处传来婴儿啼哭。
盒盖弹开的刹那，整条血河静止了。躺在红绸布上的不是法器，而是半块带血的胎盘，脐带缠着褪色的红绳。沈青梧突然露出惨笑：“原来困龙桩里钉着的是这个…”
柴小棠的兽皮鼓震出萨满调子，七口棺材开始融化。林冬至的狐瞳看见每个翡翠镯子里都封着片胎盘，青铜锁链正将血肉输送到黄仙真身体内。白毛巨爪突然攥住青铜棺椁，黄仙嘶吼震得血雨倒流。
"父子双生桩，血脉养尸仙。"沈青梧拽着林冬至撞向棺椁，"你爹用自己替了你的死劫！"她突然掏出把坟头土塞进他嘴里，“含住了，阴尸要借你的生气还阳！”
棺盖掀开的瞬间，林冬至看见里面躺着具长满白毛的女尸。翡翠镯子突然收紧，勒得他腕骨咯吱作响——那镯子内侧刻着的生辰八字，竟与柴小棠姑奶奶的祭日完全吻合！
"姑奶奶？"柴小棠的兽牙刀突然脱手，"这不可能！二十年前明明…"白毛女尸突然睁眼，翡翠眸子射出寒光，兽牙刀当啷落地。林冬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如血水倒灌——五岁那年的雪夜，母亲塞进他怀里的不是银梳，而是半块带血的胎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