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光斑，沈风将薄荷糖咬得咔咔作响。透过夜视望远镜，三楼窗口人影晃动，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猎鹰报告，东南角发现自制炸药。"耳麦里传来爆破组急促的喘息，“引爆装置连着门把手，强攻风险太高。”
沈风舔了舔后槽牙，甜味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炸开。三天前那具在护城河发现的浮尸还睁着眼睛，肿胀的指尖残留着蓝色油漆——和化工厂外墙如出一辙的孔雀蓝。
"风哥，谈判专家还在路上。"副队长陈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孙子要拖到什么时候？”
玻璃碎裂声骤然炸响，沈风瞳孔骤缩。黑影从窗口抛出个东西，在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是颗裹着保鲜膜的人头，睫毛上还凝着冰晶。
"保鲜膜！"法医老周突然在通讯频道里大喊，“前两个受害者鼻腔都有聚乙烯残留！”
沈风扯开糖纸的动作顿住，薄荷糖从指缝跌落，在积水中溅起细小涟漪。耳麦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突然消失，所有人都听见那个沙哑的男声在雨夜里回荡：“我要见心理医生。”
"见鬼去吧！"陈明抢过扩音器就要骂，被沈风按住手腕。警戒线外忽然传来引擎轰鸣，白色大众急刹在路障前，高跟鞋踩碎水洼的声音让沈风太阳穴突突直跳。
晴夏把湿透的长发撩到耳后，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李国华是我的病人，他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所以他就把受害者冻在冷库里慢慢肢解？"沈风把糖纸揉成团砸在地上，“让开，这不是过家家。”
"他在求救！"晴夏抓住沈风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那些保鲜膜是他对母亲的移情，他小时候亲眼看见…”
爆破组突然惊呼：“倒计时启动了！”
沈风甩开晴夏的手，战术手电的光束劈开雨幕。三楼窗口，李国华正把打火机凑近引线，火光映亮他脸上蚯蚓般的疤痕——那是五年前化工厂爆炸案的烧伤。
"强攻组跟我上！"沈风扯掉防弹衣冲向消防梯，子弹擦着耳畔掠过时，他听见晴夏在喊什么。铁锈味的空气灌进肺部，五米、三米、最后一阶！
玻璃爆裂声与枪声同时炸响。沈风翻滚进房间的瞬间，看见李国华勒着晴夏的脖子往天台退，美工刀在她锁骨上划出血线。
"你根本不懂！"李国华眼球凸出，“她们都该被冻起来，这样妈妈就不会腐烂…”
沈风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塑料包装在寂静中发出脆响。当李国华视线偏移的刹那，子弹精准贯穿他的右肩。晴夏摔进沈风怀里时，他闻到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血腥味。
"你差点害死她。"沈风扯开晴夏的衬衫查看伤口，却被她推开。
"你明明可以打手腕！"晴夏眼眶发红，“他需要的是治疗，不是死刑！”
沈风把染血的薄荷糖塞进嘴里，甜得发苦。陈明突然举着证物袋冲进来：“李国华手机里有二十八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空号？”
警戒线在暴雨中绷成颤抖的弦，沈风盯着证物袋里闪烁的手机屏幕。二十八个未接来电的数字在雨水中扭曲变形，像一串游走的蝌蚪。法医老周蹲在尸体旁，镊子夹起半片蓝色塑料：“和化工厂外墙涂料成分一致。”
"沈队！"技术科的小赵举着平板冲过来，"李国华的通话记录全部来自虚拟号码，最后一次接入基站…"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瞳孔在镜片后剧烈收缩。
“说。”
“是五年前爆炸案的废墟。”
晴夏的抽气声混着雨滴砸在沈风后颈，他转身时正撞见她苍白的脸。心理咨询师的黑西装沾着李国华的血，锁骨处的纱布渗出淡红：“那个基站应该早就停用了。”
"所以有人在装神弄鬼。"沈风扯开新的薄荷糖包装，塑料撕裂声刺破雨幕。警戒线外忽然骚动，陈明抓着个浑身湿透的流浪汉挤进来：“这老头说见过李国华往护城河扔东西！”
流浪汉哆嗦着伸出三根手指："每次都是月圆夜，用蓝塑料袋裹着，沉到第三根桥墩底下…"他的指甲缝里嵌着同样的孔雀蓝漆料。
沈风突然拽过晴夏的手腕：“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会有固定仪式吗？”
"强迫性重复行为是常见…"晴夏话音未落，对讲机里炸开物证组的尖叫。护城河方向腾起探照灯，打捞船正在吊起某个巨大的方形物体——冰柜表面的孔雀蓝反光刺痛所有人的视网膜。
"让法医组准备液态氮。"沈风扯掉浸透的战术手套，"陈明带二队封锁河岸，小赵继续追踪虚拟号码的…"他的命令被晴夏打断。心理医生正盯着冰柜表面某处凹陷，睫毛上雨珠簌簌坠落：“那是儿童贴纸。”
冷冻柜门掀开的瞬间，白雾裹着茉莉香精的味道喷涌而出。沈风的手电光束劈开寒气，照见层层保鲜膜包裹的女性躯体。尸体面部被仔细涂抹彩妆，睫毛膏在低温下凝结成冰刺。
"死亡时间超过两周。"老周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鼻腔检测到聚乙烯残留，但是…"他的镊子突然停在尸体耳后，“这是什么？”
晴夏的呼吸喷在沈风耳畔：“蝴蝶贴纸，和李国华病历本上的一模一样。”
沈风用证物袋扣住那片已经褪色的贴纸，薄荷糖在齿间碎成尖锐的渣。冰柜内壁突然反射出诡异光斑，他猛地抬头，看见河对岸废弃水塔上有红光闪烁。
"狙击手！"他将晴夏扑倒的瞬间，子弹穿透冰柜外壳。碎冰碴混着玻璃纤维漫天飞溅，对讲机里传来陈明变了调的嘶吼：“西南方向四百米发现可疑车辆！”
沈风在积水中翻滚起身，战术手电扫过河岸芦苇丛。某个反光物突然刺入视线——半埋在淤泥里的儿童雨靴，鞋帮上沾着化工厂特有的硫化物结晶。
"这不是李国华干的。"晴夏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从来不用香水。”
沈风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看见技术科正在扫描尸体耳后的条形码。扫描仪发出刺耳的提示音，小赵盯着屏幕倒吸冷气：“这…这是五年前爆炸案遇难者家属互助会的成员编号！”
河对岸传来轮胎摩擦声，沈风夺过陈明的配枪冲向堤岸。红色尾灯在雨幕中划出妖异弧线，他看清车牌时心脏骤停——那分明是交警系统登记在册的报废车辆。
"沈队！尸体衣服夹层有东西！"老周的喊声拽住他的脚步。证物袋里染血的病历本摊开在解剖台，晴夏的指尖悬停在某行诊断记录上方：“李国华接受过MECT治疗？”
"改良电休克治疗会损伤短期记忆。"沈风盯着病历本上的医院公章，“如果他连自己怎么受的伤都记不清…”
晴夏突然抓起物证照片：“看这些保鲜膜的缠绕方式，都是从左往右逆时针旋转。但李国华是左撇子！”
对讲机突然传出电流杂音，那个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游戏才刚刚开始，沈警官。"背景里隐约传来孩童哼唱的儿歌，混着某种机械规律的滴答声。
沈风捏碎薄荷糖罐，玻璃碴刺进掌心：“查声纹！匹配五年前爆炸案所有录音档案！”
"来不及了。"晴夏按住他流血的手，“听这个旋律，《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是当年化工厂幼儿园的午休铃声！”
陈明突然撞开门举着手机："通讯公司定位到虚拟号码的位置了！"屏幕上闪烁的红点正在移动，最终停在城市地图的某处——那家因为医疗事故倒闭的私立医院，正是晴夏工作室所在的大楼。
暴雨砸在急诊室玻璃上，沈风扯开被血黏住的衬衫。子弹擦伤在肋下灼烧，他却盯着监控屏幕里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对方在晴夏的心理咨询室前停留了十三分钟，临走时往门缝里塞了什么东西。
"是录音带。"晴夏戴着乳胶手套举起物证，“背景音里有四十八下金属碰撞声，像在…数硬币？”
沈风突然夺过耳机。当那个熟悉的沙哑声说到"第四个娃娃要穿蓝裙子"时，他听见背景里微弱的机器轰鸣——和五年前化工厂反应釜启动时的频率完全一致。
"立即排查全市冷库！“他对着对讲机怒吼，转身时撞翻晴夏手中的咖啡。褐色液体在病历单上蔓延，露出被浸湿的一行小字：患者李某存在双重人格倾向，次人格自称"锅炉房值班员”。
解剖室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众人冲进去时，只见老周昏倒在操作台前，无影灯照着尸体张开的嘴——半枚生锈的齿轮正卡在死者喉间，齿痕与化工厂压力阀完美吻合。
晴夏踉跄着扶住门框：“所有受害者…都是当年在爆炸案中失去孩子的母亲。”
沈风手中的薄荷糖盒咔嗒作响。他想起打捞现场那具女尸的指甲，那里沾着的不是孔雀蓝漆料，而是幼儿园画册常见的普鲁士蓝蜡笔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