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冰棺

冷藏箱弹开的金属脆响在货舱里形成回音，二十八个孩子睫毛上凝着冰晶，手腕的保育院餐券在应急灯下泛着淡青色。沈风的枪口微微颤抖，副市长秘书的皮鞋跟正碾在距离最近的冷藏箱电源线上。
"令尊当年负责给实验体注射安慰剂。"秘书的镜片倒映着挣扎的呼吸机老人，"每次注射完都会给颗薄荷糖——就像你口袋里那些。"
晴夏突然冲向操作台，染血的衬衫擦过红色急停按钮。沈风在她指尖触及按钮的瞬间扣动扳机，子弹擦着秘书的太阳穴没入货舱铁壁，震得呼吸机警报声大作。
"你不敢赌。"秘书用鞋尖挑起冷藏箱里的输液管，"零下二十度断电，这些小白鼠的细胞会像冻豆腐一样碎裂。"
沈风的视线扫过最近的孩子，男孩锁骨处的胎记与五年前化工厂爆炸案失踪的幼子完全吻合。他突然扯开领口，同样的胎记在锁骨下方泛着淡红——是X-7实验体的标记。
"你们复制了实验体？"晴夏的声音带着冰碴，"周正阳用保育院做基因样本库？"
呼吸机老人突然剧烈抽搐，枯手扯开病号服。布满针孔的胸口皮肤上，三十七个正字疤痕与李国华冷库墙上的刻痕完全重叠。沈风感觉后槽牙泛起熟悉的酸涩，那是母亲遇害前夜他偷吃薄荷糖的味道。
"令堂改良的神经阻断剂，能让实验体保持婴儿般纯净。"秘书的皮鞋碾碎散落的药瓶，"可惜她发现X-7实验会诱发代偿性器官增生……"
货舱顶棚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陈明带血的手掌拍在观察窗上。濒死的副队长用口型重复"配电室"，涌出的血沫在玻璃上画出闪电符号。
沈风突然甩出战术腰带，金属扣精准击中紧急供电闸。货舱陷入黑暗的刹那，他抱着晴夏滚进冷藏箱夹缝，听见子弹穿透肉体的闷响和秘书的惨叫。
应急灯重新亮起时，副市长秘书的右肩嵌着老周的解剖刀。法医正把呼吸机老人捆在轮椅上，橡胶手套沾着冷冻黏液："他的烧伤是蜡油浇铸的，真皮层还有2018年上市的胶原蛋白填充剂。"
"陈明在配电室留了线索。"小赵的声音突然从通风管传来，"保育院地下还有第二层！"
沈风踹开变形的货舱门，腥咸的冷风里卷着化工厂特有的硫磺味。生锈的扶梯通向深渊，台阶上凝结的蓝色冰晶与李国华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完全相同。
晴夏突然抓住扶梯栏杆："这些冰晶的排列方式……是李国华发病时画的螺旋图案！"
负二层的气密门被冰封住，沈风用枪托砸开观察窗。零下三十度的白雾里，三十七具冰棺呈神经突触状排列，每具棺内都躺着与沈风容貌相似的青年，胸口的编号从X-7-01到X-7-37。
"克隆人……"晴夏的呼吸在防毒面具里凝成白霜，"周正阳在复制实验体！"
7号冰棺突然爆裂，青年僵直坐起，瞳孔泛着不自然的银灰色。他扯开冷冻服的动作与沈风战术规避训练时的肌肉记忆完全同步，喉结处的手术疤痕还沾着蓝色油漆。
"行为复刻。"老周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颤，"他们通过神经反射训练复制你的……"
克隆体的拳头擦着沈风耳际掠过，战术背心撕裂声里飘出薄荷糖碎渣。沈风一个肘击撞碎对方喉结，却在触感反馈时愣住——仿生软骨的触感与五年前击毙的毒枭完全相同。
"副市长在给黑市提供替身！"晴夏用消防斧劈开2号冰棺，"这些克隆体的大脑额叶都有……"
她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冰爆声淹没。三十六个克隆体同时苏醒，银灰色瞳孔在冷光下形成诡异的矩阵。沈风拽着晴夏退到气密门死角，摸到墙上的消防栓箱——锁孔里插着半枚保育院餐券。
"萌萌的编号！"晴夏用发卡撬开箱体，微型显示屏正播放实时监控：副市长在手术台上接受器官移植，主刀医生的腕表刻着周正阳的制药厂标志。
克隆体的包围圈突然停滞，X-7-19扯开左胸皮肤，露出闪烁着红光的起搏器。沈风想起李国华手机里那串空号来电，快速拨号键的排列方式与起搏器指示灯完全一致。
"他们在接收遥控信号！"小赵突然切断负二层电源。黑暗中响起机械齿轮转动声，沈风根据记忆扑向19号克隆体，指尖触到起搏器的瞬间，货舱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
气密门被气浪冲开的刹那，沈风看见陈明浑身是火地撞向克隆体矩阵。副队长最后的笑容凝固在烈焰中，攥紧的掌心露出半枚警徽——内侧刻着"X-7-00"。
"陈明才是原始实验体……"晴夏的声音被浓烟呛断。沈风抱着她跳进应急滑道，克隆体燃烧的焦糊味里混着薄荷糖的清凉——与母亲葬礼那天停尸间的气味一模一样。
滑道尽头是污水处理池，沈风在水底摸到生锈的铁盒。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母亲的字迹在防水纸上依然清晰："7号实验体出现代偿性心脏增生，建议立即终止……"
水面突然炸开子弹，副市长秘书的轮椅卡在排水口。他疯狂点击着平板电脑，三十七个克隆体的剩余信号源正在地图上汇聚成箭头——指向沈风童年居住的老宅。
"令尊的蜡像馆藏着最终实验数据。"秘书的镜片布满裂纹，"用这个换二十八条命，很划算吧？"
沈风把铁盒抛给晴夏，自己潜入污水中。当他从秘书背后浮出水面时，克隆体们的同步惨叫声突然响起。老宅方向的夜空被火光染红，三十七道烟柱组成巨大的神经突触图案。
晴夏泡肿的手指翻开日志末页，泛黄的照片飘落：穿白大褂的周正阳抱着婴儿时期的沈风，背景里是挂满蜡像的老宅。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代偿性遗传完成，X-7终版实验体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