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余烬》

微波发射器的残骸在积水中滋滋作响，沈风抹了把脸上的泥浆。七个防毒面具整齐排列在废墟上，每张面具内侧都用蓝漆画着神经突触图案——和保育院围墙的抓痕完全吻合。
"信号恢复了！"技术科小赵从瓦砾堆里钻出来，平板电脑的裂痕里闪烁着定位红点，"副市长专车正在环城高速往西..."
沈风碾碎裤兜里最后一颗薄荷糖，塑料包装上的生产批号刺痛掌心。五年前的爆炸案卷宗里，母亲签收的制药原料单上也有同样的钢印编号。
晴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心理咨询师的指甲掐进他旧枪伤："东南方向三百米有孩子哭声！"
他们踩着钢筋裸露的楼梯往上攀爬，每层转角都能看到玻璃罐的碎片。在五楼倾斜的露台上，三十个孩子蜷缩在防水布下，手腕都用保鲜膜缠着孔雀蓝的编号。
"是X-7实验的对照组。"晴夏解开最外侧女孩的束缚带，孩子突然用额头撞击地面，节奏与微波发射器的蜂鸣频率一致。
沈风按住耳麦："叫救护车全部接走，让老周重点检查他们..."
爆炸声从地下车库传来，冲击波震碎了最后的玻璃窗。沈风拽着晴夏扑向承重柱的瞬间，看见周正阳的奔驰车撞开护栏，后车窗伸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食指缺失的伤口与五年前化工厂幸存者名单上的某个名字重合。
"是李国华的主治医师！"晴夏的惊呼被警报声吞没。沈风翻滚着跃下断墙，战术靴底在地面擦出火星。当他撞进副驾驶座时，后视镜里映出周正阳扭曲的脸，副市长胸针上的保育院砖石正渗出淡蓝色液体。
"环丙沙星代谢物遇到汗液会显色。"晴夏的声音突然从后备箱传来，她手里的检测仪发出刺眼红光，"这些孩子都是活体培养皿！"
奔驰车撞开收费站栏杆的瞬间，沈风扯下胸针砸向周正阳的眼睛。孔雀蓝液体溅在方向盘上，皮质包裹突然开始腐蚀，金属骨架显露出刻字——"07号实验体"。
"你母亲才是初代完美品。"周正阳疯狂转动方向盘，"她居然把实验数据藏在薄荷糖厂..."
轮胎摩擦声刺破夜空。沈风用手铐勒住副市长脖子时，瞥见仪表盘夹层里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的保育院食堂，母亲正在给孩子们分发薄荷糖，每个铁盒底部都印着神经突触图案。
奔驰车冲进河道的前一秒，晴夏踹开了后备箱。沈风拖着周正阳跃入污水，副市长昂贵的西装被湍流撕碎，后背浮现出用蓝漆绘制的分子结构图——正是陈明脖颈处的纹身。
三天后的市局解剖室，老周镊子上的保鲜膜残片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光泽："这些孩子体内检测出改良型环丙沙星，代谢物会沉积在视网膜..."他转动显微镜，"萌萌瞳孔里的孔雀蓝就是这个原因。"
沈风捏扁空薄荷糖盒，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血痕。物证科突然传来骚动，小赵举着烧焦的手机冲进来："恢复了一部分通讯记录！陈明最后发给副市长的短信里提到..."
晴夏突然夺过平板电脑，心理咨询师的手指在破损屏幕上快速滑动："七月二十三号！保育院配电箱密码是陈明妹妹的忌日！"
沈风撞开停尸间的门。陈明的遗体还保持着怀抱炸药包的姿势，法医翻开他紧攥的右手，掌纹里嵌着半枚孔雀蓝纽扣——与周正阳奔驰车方向盘上的刻字完全一致。
"07号实验体。"老周的声音发颤，"陈雨柔，十五年前保育院失踪案..."
沈风的后槽牙几乎咬碎。记忆如暴雨般倾泻：九岁那年母亲带回家的蓝眼睛女孩，总喜欢把薄荷糖捏成小动物形状。某个雨夜之后，女孩的床铺只剩下半片沾着蓝漆的指甲。
"萌萌的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了。"晴夏扶着门框喘息，"她和陈雨柔的线粒体DNA完全匹配！"
暮色染红证物室的百叶窗时，沈风终于拼齐了最后一块拼图。周正阳的审讯录像在屏幕上循环播放，副市长浮肿的手指正在描绘某个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管道图——出口赫然标注着薄荷糖厂旧仓库。
"他要转移实验数据。"晴夏的黑西装披在沈风肩头，"陈明最后引爆的炸药提前摧毁了..."
话音未落，警报器突然尖叫。看守所来电显示周正阳的监仓冒出浓烟，但当消防队破门而入时，只看到用牙膏在镜面上画的神经突触图案，以及半颗融化在通风口的孔雀蓝纽扣。
沈风踩碎满地月光冲向车库。发动机轰鸣的刹那，晴夏钻进副驾驶座，手里举着保育院当年的施工图："仓库地下有两条排水管，其中一条直通..."
轮胎在砂石路上发出哀鸣。当他们撞开生锈的铁门时，三十台老式录像机正在自动播放实验记录。画面里，母亲将注射器扎进女孩们的后颈，孩子们随即在操场上排出整齐的神经突触队形。
"不是行为训练。"晴夏的检测仪对准录像带，"是药物引发的神经电流干扰！"
最里间的铁门突然震动。沈风踹开门锁的瞬间，周正阳的司机正将U盘塞进碎纸机，粉碎口却卡着片带血的薄荷糖纸——正是萌萌病房窗台上缺失的那半枚。
"副市长给了你什么？"沈风的枪管抵住司机颤抖的喉结，"保育院的营养补贴名单？还是..."
司机的瞳孔突然扩散，嘴角溢出孔雀蓝的泡沫。晴夏扯开他的衬衫，后背的注射痕迹还泛着青紫："是改良型环丙沙星，致死量！"
当鉴证科拉开裹尸袋时，沈风注意到司机皮鞋底的泥垢呈现特殊的颗粒状。他忽然转身冲向停车场，沾着泥渍的轮胎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李国华手机壳上残留的矿物成分完全一致。
"他们去过化工厂旧址！"沈风猛打方向盘，"陈明炸毁的只是副厂房..."
晴夏突然按住他的手。心理咨询师的掌心烫得惊人，检测仪屏幕上的分子式正在分解重组："薄荷糖的甜味剂遇到环丙沙星代谢物会变成剧毒！萌萌今早偷吃的..."
救护车的鸣笛刺破夜空。沈风撞开儿科病房的门时，萌萌正对着窗外的月亮比划神经突触手势，床头柜上的薄荷糖盒里，胶卷显影出母亲最后的实验日志——所有数据都指向二十公里外的垃圾焚烧厂。
"是声东击西。"晴夏扯碎窗帘绑住萌萌躁动的双手，"周正阳故意让我们发现..."
爆炸的火光突然映红整面窗户。焚烧厂方向的夜空被染成孔雀蓝，飘落的灰烬里夹杂着未燃尽的实验报告，每张纸角都印着神经突触水印——与沈风童年收到的匿名恐吓信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