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溺亡记忆

污水漫过冯媛的腰际时，微型胶卷里的画面正在她视网膜上灼烧。少年祁晟宇白大褂领口别着的ST-0715编号徽章，与父亲遗物中那枚染血的工作证完全一致。水老鼠从她脚背窜过，叼走了半截显影的胶片，那上面正定格着母亲被绑在电击椅上的画面。
"冯警官？"对讲机突然传出电流杂音，张晓雯的声线裹着码头特有的汽笛声，“7号码头第三泊位的沉船刚被打捞出水，船底焊着个保险箱，需要你的生物信息解锁。”
冯媛攥紧对讲机的手指关节发白。两天前痕检科的报告显示，张晓雯右手指纹与十年前绑架案现场提取的陌生指纹重叠率达97%，而那个案子唯一的幸存者正是祁晟宇。
"我二十分钟后到。"她摸出防水袋里的现场照片。打捞船甲板上的锈迹呈现北斗七星排列，最末端的"摇光"位残留着新鲜血迹——与祁晟宇后背枪伤的出血量测算结果吻合。
攀出下水道井盖时，暴雨冲刷着仁爱医院外墙。冯媛的靴底粘着片蓝白相间的塑料碎屑，与三年前码头浮尸指甲缝里发现的游艇漆片属于同批次产品。当她摸向配枪，发现枪套内侧沾着丝絮状纤维——痕检科今早刚送来报告，确认与陈芳护士服袖口材质相同。
7号码头的探照灯刺破雨幕，冯媛看见沉船桅杆上绑着具尸体。法医前天出具的尸检报告在脑中闪过：死者肺部积水量与港区海水成分不符，更像是……她突然加速奔跑，警用强光手电照见尸体手腕的夜光表——表盘显示3:15，与冷藏柜爆炸时间完全一致。
"别动！"张晓雯从集装箱阴影里走出，白大褂下摆沾着机油污渍，"先验证身份。"她举起平板电脑，红外扫描光束扫过冯媛的虹膜。当验证进度条走到71.5%时，冯媛突然抬腿踢飞平板，碎裂的屏幕上跳出父亲年轻时的证件照，水印日期显示拍摄于1999年7月15日。
沉船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保险箱从船体裂缝中滑出。冯媛扑过去时看见箱体表面的北斗纹路——与青铜匣上的凹槽完全契合。当她将两件物品对扣的瞬间，船体钢板轰然开裂，二十七个密封袋随污水涌出，每个袋子里都装着儿童牙齿，齿科记录显示均来自ST项目受试者。
"这些都是活体实验的证据。"张晓雯的枪口抵住冯媛后腰，"你父亲亲手拔的牙，祁晟宇做的记录。"弹壳坠地的脆响惊飞海鸟，冯媛瞥见弹头底部的"0715"压印——弹道数据库显示，这种定制子弹曾出现在三起悬案现场。
保险箱自动开启，泛黄的实验日志扉页粘着根长发。冯媛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发丝在强光下呈现罕见的银白色，与母亲火灾现场遗留的头发特征完全吻合。日志第77页夹着张手术照片：七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少年祁晟宇正在她后颈烙印月牙形疤痕。
"体温认证成功。"机械女声突然响起，沉船底部的暗格弹出个铁盒。冯媛抓起铁盒的瞬间，张晓雯的子弹擦过她耳际，击碎某个密封袋。儿童牙齿滚落甲板，在探照灯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这些乳牙的珐琅质检测显示，全部含有超标的放射性元素。
铁盒里的微型录音带开始转动，父亲沙哑的声音混着电流声："2003年7月15日，ST项目被迫终止。祁晟宇作为观察员，必须清除所有记忆……"背景音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冯媛浑身颤抖——这分明是她七岁那年听见的火灾声响。
海警的汽笛声由远及近，张晓雯突然扯开白大褂，露出绑满炸药的躯体："还有七分钟，足够听完真相。"她按下计时器的动作，与冷藏柜爆炸前的操作分毫不差。冯媛注意到她脖颈处的紫红色勒痕——与三年前码头浮尸的索沟痕迹完全重叠。
"你才是真正的7号实验体。"张晓雯撕开衬衫，胸口处的月牙烫伤正在渗血，"我们被交换了人生。"她甩出张出生证明复印件，冯媛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张晓雯"父母栏下方，而签发日期正是1999年7月15日。
暗格中突然升起全息投影，1999年的监控画面里，少年祁晟宇正将两个女婴调换襁褓。当他转身时，白大褂后领隐约可见刑侦局编号——与现在祁晟宇的警号只差最后两位数。冯媛摸出配枪，发现准星缺口处的磨损痕迹，竟与父亲殉职时佩枪的弹道检测报告完全吻合。
"倒计时三分钟。"张晓雯的枪管微微颤抖，"当年你父亲为保护实验数据，亲自在码头布置了沉船。"她踢开脚边的密封袋，儿童牙齿滚出的轨迹恰好拼成北斗七星图案。冯媛突然想起，痕检科上周复原的码头浮尸手掌纹路，正是残缺的北斗图形。
海警的探照灯扫过船舷时，冯媛看见祁晟宇趴在救生艇上。他左手比划的战术手势，是两人在特警队培训时独创的暗号：七点钟方向有狙击手。这个手势的最后一划，与他后背月牙疤痕的弯曲度完全一致。
"去死吧！"张晓雯突然调转枪口指向海面。子弹击穿救生艇的刹那，祁晟宇翻身入水的姿势，与五年前银行劫案中他为冯媛挡枪时的动作如出一辙。冯媛趁机扑倒张晓雯，发现她后腰的旧伤疤——形状大小与自己七岁时的烫伤完全一致。
扭打中，铁盒跌落甲板。父亲最后的录音继续播放："……记忆移植手术成功，真正的冯媛已经成为张晓雯。"冯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法医上周提供的DNA报告显示，她与张晓雯存在同卵双胞胎的基因匹配。
爆炸冲击波掀翻甲板时，祁晟宇湿透的警服缠住了冯媛的脚踝。他后背渗血的疤痕组成了完整的北斗七星，而"天枢"位的伤口正对应沉船方位。当两人坠海的瞬间，冯媛看见张晓雯在火焰中展开双臂——那姿态与她梦境中母亲葬身火海的模样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