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壁的霉斑蹭过脸颊,明秋的掌心攥着渗血的防汛铜牌。陈默的军靴碾碎管底结块的工业盐,突然拽住她手腕:"左转!"拐角处苏联制造的通风扇叶片间,赫然卡着半张1970年防汛值班表。
明秋的布鞋踩到团黏腻的物体。手电筒光束下,蓝底白花的襁褓碎片浸泡在污水里,褪色的"安全生产"印章旁印着枚莲花形状的油渍——与周大娘给的铜匣纹路完全吻合。
"这是明玉的…"她的话被金属断裂的尖啸打断。陈默突然将她扑倒在锈蚀的管壁上,上方炸开的检修口坠下成捆的防汛日志,泛黄的纸页在气流中翻飞如蝶。明秋瞥见1965年8月那页的血指印,正按在"闸门异常震动"的监测记录上。
陈默的匕首在管壁刻出北斗七星标记:"王铁山在改防汛图纸。"他挑开缠在钢筋上的警戒带,1973年的防汛演习编号下,暗红色的铁锈正在侵蚀苏联专家的俄文签名。
前方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明秋摸到墙面新刷的"备战备荒"标语,石灰浆里混着青灰色的防汛水泥。当手电筒光束扫过转角时,她看见穿胶鞋的脚正踩碎地上的青霉素药瓶——正是孙为民审讯时穿的劳改队制式雨靴。
"闭气!"陈默突然捂住她口鼻。浓重的柴油味中,穿列宁装的身影举着手电筒逼近,金丝眼镜的反光在管壁投出扭曲的光斑。明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杨红梅左耳的珍珠耳坠,正是去年防汛指挥部联欢会上王铁山颁发的奖品。
当脚步声消失在岔道,明秋发现通风扇叶片间卡着半枚莲花铜牌。陈默用刺刀撬开的瞬间,暗格中滑出卷微缩胶卷——1958年防汛工程验收现场的影像里,父亲正将图纸递给苏联专家,而王铁山的手藏在背后比划着射击手势。
"小心!"陈默突然拽着她滚向检修口。子弹击碎头顶的防爆灯,飞溅的玻璃渣在墙面留下北斗七星状的裂痕。明秋在翻滚中摸到管底的防汛沙袋,1954年的封条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秋丫头果然命硬。"杨红梅的冷笑裹着柴油味传来,她扯开列宁装前襟,绑在胸前的苏联制式引爆器红灯疯狂闪烁,“整条暗河埋着三十吨硝酸铵,够给你们办个风光的葬礼了。”
陈默的军刺擦着女人耳际钉入管壁,飞溅的火星照亮墙缝里的防汛会议记录——1962年撕毁的那页残角,正卡着明玉的出生证明副本。明秋趁机扑向通风口,却撞上堵在洞口的麻袋,1958年的防汛沙倾泻而出迷了眼睛。
浑浊的污水突然暴涨,漂浮的防汛日志撞开两人。杨红梅的金丝眼镜跌落,露出左眼诡异的灰白色——那是被放射性物质灼伤的痕迹。她突然癫狂大笑,从发髻抽出银针扎进太阳穴:“伊万诺夫同志万岁!”
陈默拽着明秋冲向下游。身后的爆炸气浪掀翻防汛沙袋,1958年的验收铜牌在火光中熔成赤红铁水。当两人跌进泄洪渠时,明秋看见对岸船闸正在缓缓开启,成排的铁皮船载着劳改犯驶向沸腾的江心。
"去三号观测站…"陈默的军装前襟完全被血浸透,1975年的防汛值班牌在颠簸中掉落,"那里有…"剧烈的咳嗽打断话语,掌心血沫里浮着青灰色的水泥颗粒。
明秋撕开襁褓布料包扎伤口,突然发现蓝底白花的夹层里缝着半张照片。泛黄的画面上,年轻的父亲与苏联专家站在船闸前,两人手中的图纸正是藤箱里那份。照片背面俄文写着:“混凝土真实配比在莲花深处。”
观测站的铁门被暴雨腐蚀出蜂窝状的锈孔。明秋用发卡撬锁时,指尖蹭到门缝里塞着的防汛模范奖状——获奖人姓名处被利器刮花,残留的笔迹却与父亲的字迹神似。陈默用身体撞开门的瞬间,霉变的空气里飘出艾草燃烧的气息。
"秋丫头?"沙哑的呼唤让明秋浑身剧震。角落的防汛沙袋堆后,周大娘蜷缩在发霉的棉被里,怀中紧抱着锈迹斑斑的莲花铜匣。老人浮肿的手指艰难指向墙面裂缝:“你父亲…把真图纸…”
陈默突然举枪指向门口。穿雨靴的脚踩碎地上的青霉素药瓶,手电筒光束照亮来人的瞬间,明秋的呼吸几乎停滞——竟是失踪半年的粮站主任孙为民,他手中的防汛铁锹还在往下滴着混合血水的泥浆。
"没想到吧?"孙为民扯开中山装,心口处的莲花烙印新鲜渗血,"王铁山要改写整条江的历史。"铁锹劈向防汛沙袋的刹那,1958年的验收封条在寒光中碎裂成纸屑。
明秋扑向墙面的瞬间,陈默的子弹击穿孙为民膝盖。男人栽倒在防汛日志堆里,飞散的纸页中飘出张泛黄结婚照——新娘戴着白纱站在船闸前,竟是年轻时的杨红梅。
"真正的莲花…"周大娘剧烈咳嗽着摸出半块铜牌,"在混凝土里…"当明秋带来的半块与之契合,墙面轰然塌陷,露出防水布包裹的1972年《长江疏浚图》。父亲用红笔修改的配比表上,正渗出新鲜的血迹。
孙为民突然按下袖口暗钮。整个观测站剧烈震动,墙面的"农业学大寨"标语裂开蛛网缝隙。陈默拽着明秋滚进排水沟时,听见上方传来吉普车碾压防汛标语的碎裂声。
浑浊水流中,明秋死死护住图纸。当两人被冲进船闸检修井,她看见1958年验收铜牌在头顶旋转,父亲与王铁山的合影在水波中扭曲成诡异笑脸。陈默的军刺卡住齿轮时,明秋摸到井壁新刻的盲文——正是母亲教过的急救密码。
"这边!"穿灰布衫的姑娘突然掀开窨井盖。明秋认出是供销社张小芳,上月买肥皂时曾偷偷塞给她半块红糖。姑娘的麻花辫沾满泥浆,列宁装口袋露出半截防汛指挥部通行证。
防空洞深处堆满霉变防汛沙袋,张小芳点燃的煤油灯照亮墙面裂缝——朱砂标注的震源点与父亲图纸承重点完全重合。她掀开地砖露出1976年埋藏的铁盒:“你父亲让我保管的。”
生锈盒盖里,《真实混凝土配比表》的蓝墨水字迹间,俄文注释正在渗出血珠。明秋抚过父亲笔迹,指尖触到页脚嵌着的莲花铜屑。陈默用刺刀挑开夹层,泛黄信笺上赫然是周振军笔迹:“明玉是防汛工程活证据。”
惊天雷鸣吞没所有声响。张小芳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的莲花烙印正在溃烂:"王铁山在每个闸门都装了…"子弹击碎她未尽的话语,穿胶鞋的追兵已踹开铁门。
陈默拽着明秋钻进通风管。污水没过腰际时,她摸到管壁新刻的梅花标记,第七个刻痕处嵌着半枚防汛模范奖章。手电筒光束照亮前方时,1958年的防汛铜牌卡在锈钢筋间,背面血字仿佛在燃烧:“真相比洪水更凶猛。”
"这边走!"穿灰布工装的老者突然推开暗门。明秋认出是造船厂退休工程师老赵,去年防汛时曾教她看水位标尺。老人残缺的左手小指上,1954年防汛模范铜戒已锈迹斑斑。
防空洞岔道堆满苏联制造的仪器箱,老赵掀开印着双头鹰标志的箱盖,露出成捆的防汛日志:“你父亲当年偷偷替换的混凝土样本,就埋在二号闸口的观测桩底下。”
陈默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血沫里浮出青灰色颗粒。明秋撕开他的防汛制服,发现锁骨处的莲花烙印正在溃烂——与杨红梅身上的印记形成诡异对称。
"这是苏联专家的辐射标记。"老赵用镊子夹出块黑色晶体,"他们在混凝土里掺了铀矿渣。"煤油灯照亮他颤抖的手,虎口处的烧伤与父亲实验室事故记录完全吻合。
远处传来定向爆破的闷响。老赵突然拽开墙面的防汛标语,露出隐藏的苏联制式防辐射门:“你父亲建的密室,藏着所有真相。”
铅门开启的瞬间,明秋被满墙的防汛图纸震住。1970年的《长江流域辐射监测图》上,父亲用红笔圈出的异常点,正与王铁山负责的防汛工程完全重合。玻璃柜中陈列的混凝土样本,每块都嵌着莲花形状的铀矿石。
"当年苏联专家要建’特殊观测站’。"老赵抚摸着泛黄的施工图,“你父亲发现他们在混凝土里掺放射性物质,王铁山却说是’新型防水材料’。”
陈默突然用刺刀挑开地砖,露出暗格中的铁盒。生锈的锁孔正是星纹钥匙形状——明秋颤抖着插入周振军给的铜钥匙,盒内1975年的防汛会议记录显示,王铁山擅自修改闸门承重标准,导致当年决堤事故。
"明玉是在闸口捡到的…"老赵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带着放射性粉尘的血沫,“她襁褓里缝着防汛工程验收单副本…”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江面传来。防空洞顶部的防汛标语牌纷纷坠落,陈默拽着明秋扑向逃生通道。在最后回望的瞬间,明秋看见老赵佝偻的背影正将苏联仪器箱堆成屏障,手中紧握着1958年的防汛哨子。
浑浊的江水涌入通道时,明秋摸到墙面父亲刻的盲文:"顺流而下,真相在莲花盛开处。"陈默的军刺卡住生锈的钢筋,在激流中为她撑起最后的呼吸空间。
当两人被冲进废弃船坞时,北斗七星正悬在生锈的塔吊上方。明秋的指尖触到江底冰冷的金属物——成排印着双头鹰标志的铁箱中,1958年的防汛水泥正在持续释放辐射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