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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青铜轮回

西洋奇遇记 黑咖 2025-03-13 19:51
滇池水面裂开的刹那,三千盏青铜灯沿着地宫飞檐次第燃起。青绿火光映照着悬棺上的生辰八字,郑和认出最前方那具棺椁刻着的"洪武二十五年腊月"——正是沐英长子沐春的殁年。
"原来如此!"郑和的金丝绳缠住飞檐螭吻,借力荡向主殿。蟒袍被疾风撕扯成褴褛布条,露出后背新添的爪痕,“沐英用亲儿子养尸求长生,难怪沐春三十八岁暴毙时,棺椁要裹七层水银!”
马欢的弩箭射断缠住郑和的铁链,肩胛伤口的血在石阶上拖出蜿蜒痕迹:"这些悬棺摆的是二十八宿阵!"他劈开扑面而来的青铜灯盏,灯油溅在石壁上竟显出人形焦痕,“郑公公当心灯油!是掺了尸蜡的…”
话未说完,地宫深处传来编钟轰鸣。十二扇青铜门同时洞开,涌出的却不是阴兵,而是数百名身着永乐年间官服的活人。郑和的瞳孔骤然收缩——为首之人竟是本该在南京监造宝船的王景弘!
"王少监?"马欢的绣春刀停在半空。眼前官员面容与王景弘别无二致,只是脖颈处有道蜈蚣状伤疤,“不对!你是…”
"沐某的千面郎君可还逼真?"假王景弘撕开人皮面具,露出沐英麾下第一谋士段洪的脸。他手中金算盘拨得噼啪作响,"郑公公可知这十年间,下西洋的船队回来过多少人?"算珠突然迸射,将石柱上的青铜灯击得粉碎。
郑和挥刀格开算珠,火星溅在悬棺铁链上:"段先生当年在昆明城以活人试药,被沐英剜去半张脸皮,如今倒成了沐家忠犬?"他故意提高声量,瞥见段洪左手小指在剧烈颤抖——这是当年被他用袖箭射穿的旧伤。
段洪的笑声在地宫穹顶回荡,震得悬棺铁链叮当作响:"郑公公可记得永乐三年爪哇海战?那场让宝船折损三成的大火…"他突然掀开官袍,腰间赫然绑着六个南洋火油罐,“你猜猜这次会有几成?”
马欢的弩箭擦着火油罐掠过:"大人!他在拖延时间!"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悬棺铁链齐齐断裂,三百具青铜棺如流星锤般砸向二人。郑和的金丝绳缠住马欢腰际,借棺椁下坠之势荡向主殿蟠龙柱。
"喀嚓!"柱身应声裂开,露出内部中空的暗格。郑和的手探进裂缝,摸到的不是机关,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的人头骨——每个天灵盖上都刻着"靖难"二字。
"沐英把建文旧臣的颅骨做成梁柱!"马欢的刀柄砸碎三具头骨,骨粉中滚出数枚带血的铜钱,“看这钱文!'沐氏永昌’的笔迹与户部存档的奏折完全一致!”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沐英的狂笑:"岩温!你以为破得了七星阵就能赢?"青铜地面裂开九道沟壑,涌出的血水中浮沉着无数铜匣,“这地宫每一块砖都是建文朝忠骨所烧,每一滴蜡都是朱允炆亲族的脂膏!”
郑和的绣春刀深深插入砖缝,刀刃刮出的骨粉在空中凝成建文帝面容。二十年未见的故主眉眼依旧,只是唇角淌着血:“岩温,你答应过要烧了谨身殿…”
"谨身殿早被雷火焚毁!"郑和突然暴喝,刀锋劈碎幻象,"沐英!你躲在地底二十年,就炼出这些装神弄鬼的伎俩?"他扯下腰间银鱼袋,倒出的不是官印,而是半枚染血的孔雀银扣。
银扣嵌入蟠龙柱的刹那,整根梁柱轰然倒塌。烟尘中显出的不是密室,而是条直通滇池底的青铜甬道。马欢劈开坠落的悬棺:“这是…”
"沐英真正的藏身之所!"郑和踏着棺椁跃入甬道,腐臭的青铜壁上挂满人皮地图。最新那幅绘着交趾布政司的舆图,标注的红圈竟与三年前马宝船队在占城失踪的位置完全重合。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九丈高的青铜祭坛上,沐英的白发在阴风中狂舞。他脚下跪着个锦衣少年,脖颈锁链与郑和幼年所戴的镣铐形制相同。
"岩温,这是你侄儿。"沐英的弯刀挑起少年下巴,露出与郑和七分相似的面容,"当年屠景真寨,我特意留了支血脉。"刀尖划过少年锁骨,血珠滴入祭坛凹槽,“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郑和的绣春刀在掌心攥出血痕。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阿妈将他塞进经幢时,襁褓中的幼弟确实在哭喊。他强迫自己盯着沐英的靴子——金线绣的蟒纹已磨损发白,这是常年跪拜青铜像的痕迹。
"你以为我还会信?"郑和突然甩出金丝绳缠住祭坛烛台,"沐国公若真想要郑某性命,何须等到今日?"他借力腾空的瞬间,祭坛四周升起十二尊青铜狼首,口中喷出的毒雾将马欢逼退三步。
沐英的弯刀贯穿少年肩胛,将人钉在祭坛中央:"因为我要你亲手斩断建文血脉!"他突然扯开少年衣襟,心口赫然是建文帝独有的赤龙胎记,“当年姚广孝从火场抱出的婴儿,可不止你一个!”
马欢的弩箭射穿三尊狼首,硫磺味冲散部分毒雾:"郑公公!他在乱你心神!"但郑和分明看见,少年被拔出的牙齿与建文帝画像上的缺齿位置完全相同。
青铜祭坛突然开始旋转,沐英的白发在离心力中根根竖起:“岩温,选吧!“他脚下的暗格弹起两把匕首,一把刻着"靖难”,一把刻着"永乐”,“用哪把刀了结这段孽缘?”
郑和的后槽牙几乎咬碎。旋转的祭坛上闪过无数画面:谨身殿大火中姚广孝滴血的袖袍,沐英屠寨时刀刃上的孔雀银屑,还有此刻少年眼中熟悉的倔强。他突然劈手夺过两把匕首,反手插进祭坛的二十八宿星图。
"我选第三条路!"郑和扯断脖颈上的琥珀项链,二十颗珠子在青铜地面弹跳着组成南斗六星阵,“沐英!你可知当年阿妈为何给我取名’岩温’?”
祭坛转速骤然加快,沐英的蟒袍被离心力撕开:“不过是摆夷人的贱名…”
"在摆夷语里,岩温是’最后的火种’!"郑和突然将血玉按进南斗阵心,玉璧裂痕中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滚烫的岩浆,“这把火,今日该烧尽沐氏罪业了!”
整座地宫开始崩塌,青铜穹顶裂开的缝隙中涌入滇池水。沐英在漩涡中狂笑:"岩温!你看看这是谁!"水幕中浮现出宝船队的画面,王景弘正将火把扔向火药库。
马欢的刀锋抵住段洪咽喉:“说!真正的王少监在哪?”
"就在你眼前啊。"段洪的人皮面具突然融化,露出王景弘苍白的面容,“从你们出航那日起…咳咳…沐国公的替身就…”
郑和的金丝绳缠住即将被漩涡卷走的沐英:“宝船队究竟…”
"你猜这十年下西洋的钱粮从何而来?"沐英的瞳孔开始扩散,嘴角却扯出狞笑,“每艘宝船龙骨里都嵌着三百斤阿芙蓉膏…大明海疆早成了沐某的…”
话未说完,青铜祭坛彻底沉入深渊。郑和抓着沐英的尸身跃出水面,朝阳正从滇池东岸升起。马欢指着岸边跪倒的沐家军:“他们…”
"都是被沐昂骗来的。"郑和掰开沐英紧攥的左手,掌心里藏着半块兵符,“沐国公真正的继承人是三子沐昂,我们抓到的不过是替身。”
宝船队的号角声突然从滇池入口传来,王景弘的旗语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马欢的弩箭对准郑和后背:“郑公公究竟是谁?”
“是给建文朝送葬的人。“郑和将沐英的尸身推入水中,血水染红的涟漪里浮起块青铜腰牌,正面刻着"锦衣卫北镇抚司”,背面则是"洪武三十五年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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