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鳗精带着苦涩的微笑，心知自己命不久矣。那看似柔弱的铃声，竟有着震碎五脏六腑的惊人力量，这种力量，非凡人所能及。

“自己所做的孽，终究是要自己承担的。”聚沫心缓缓向百里他们走去，目光落在海鳗精身上。海鳗精艰难地转过身，面对聚沫心，却突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愤怒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变心的女人，我哥哥为了你，不惜舍弃生命，你却还伤害了他！”

海鳗精强忍着痛楚，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正欲继续辱骂，却被百里的一个虚掌生气地推倒，重重跌落。

“别这样……”聚沫心迅速拦住了百里正要继续出掌的手。她眼中带着迷茫，望着倒地的海鳗精，心头不禁涌起一阵痛楚，想起了往昔那个海鳗妖，多年过去，怎奈心仍旧感到刺痛。“留他一命，百里，哪怕只为了我。”聚沫心认真地凝视着百里。

百里默默地收回手，隐入广袖，心中带着一丝苦涩。

“你，是他的弟弟吗？”聚沫心的声音既像是在问，又似在自语，眼神投向远方，淡淡的。

海鳗精冷哼一声，表情复杂。

“你究竟伤了多少人。”

海鳗精沉默不语。

聚沫心语气加重，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到底有多少？”

“记不清了。”海鳗精终于不情愿地回答。

聚沫心淡淡地说道：“既然伤害了这么多人，那你就无法被饶恕了。”

“你，你怎么……”海鳗精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聚沫心，“我哥……”话音未落，他突然“咚”地一声倒下，慢慢消散，化作无形，散入天际。

远处一座幽静的殿堂内，一名男子身着青衣，正坐在窗前挥毫泼墨。突然，他的手一颤，俊朗的面庞转向窗外的天空，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他猛然放下笔，捂着心口，毛笔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砚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引来外面的女婢。

“君上，您可有何不适？”女

婢的声音适中，既不大也不小。

“……没事。”男子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随即屏风外的女婢便悄然退去。

男子望向苍穹，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即便是自己的血脉弟弟，也无法得到宽恕吗？沫心，你的心，竟如此冷酷……清瘦的面庞旁，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刚书写的清秀字迹上，将其晕染开来，仿佛也染上了窗外的天空。

此刻，聚沫心和百里静静站在湖畔，两人无言，只有平静的湖水荡起细碎的涟漪。周围的墨山被云雾轻轻环绕，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

“你并不想杀他。”百里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聚沫心回过神来，对百里浅浅一笑。

“毕竟他曾经杀人，难道就可以不受惩罚吗？”她轻声反问。

百里沉默，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可能对我的过去存有疑问，但百里，我想让你明白，这么多年的孤单之后，我真的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可能我还在学习如何去爱。”聚沫心目光投向湖中央，柔声说道。

“沫心，我会真心真意地喜欢你。请相信我，我会成为你坚强的保护伞，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百里主动握紧了聚沫心的手，紧握得让人感到他的决心和温暖。

聚沫心依偎在百里身边，甜甜一笑，心里暗想：原来他是这样担心她的，她真是捡到了一个宝贝。

“君上，妖王殿下有请。”帘外传来女婢的声音。

“嗯，我明白了。”他那清朗的声音从帘内传出。女婢好奇地瞥了一眼蓝纱帐，隐约映出了那清瘦的身影。他是海卿，妖界中广受女子欢迎的人物。传说他精通阵法，能独当一面，文韬武略，性情又极为温和，使得无数女子心生憧憬，点燃了妖界一片春意盎然的风情。

不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响起，接着蓝纱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开，意外地让殿外的桃花树妖脸颊泛起了羞红。

海卿缓步穿行在烂漫庭院的小径上，轻柔地拨开生长过旺的枝蔓，向妖王殿行去。他本是那般倚风而行，言语含雪，如玉公子一般潇洒，然而眉宇间总掩不住深藏的哀伤。这份忧郁让不少女子为之心痛，她们捂着胸口，感叹着，究竟是哪位心狠手辣的女子，伤透了这位良人的心。

“你怎么走得这般慢？”洪亮而有力的声音从妖王殿宏伟的王座上回荡。

“我身体不适。”海卿不以为意地走向窗边的天然玉石桌，拿起骨瓷茶壶斟了一杯水，轻抿一口后，风轻云淡地答道。

“哈哈。”愉悦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妖王从王座上走下，坐在海卿对面，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你打算装病到何时？”妖王戏谑地问。

海卿白了他一眼，不予理睬。

“看看你喜欢的是怎样的女人，这么多年病榻之上，她竟连一次都未曾探望。”妖王继续调侃，试图引出海卿的反应。

“凤小花，你叫我来到底有何事？”海卿神情有些黯淡，确实，她从未来看过他，即便他曾救过她，也未能换得分毫关怀。

“你他妈的，我是凤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这个海小卿不懂。”凤华一边说着，一边气愤地放下茶杯，甩了甩散落的妖异红发。凤华和海卿从小裸奔长大，是彼此最好的玩伴，更是无可替代的搭档。

“最近南方出现了一些异状。”两人话题一转，凤华投向海卿一瞥。“有些妖怪被迷惑了心神，肆意杀戮无辜，情况就像你的弟弟一样。”

海卿端着水杯，沉默不语。他的弟弟向来难以管束，生性放纵，曾经做过许多愚蠢之事，家族已与他断绝关系，只希望他能自行改过，却不料……

“据我推测，恐怕是另一族在背后作祟，意图将这一切嫁祸于我们妖界。自从几万年前我们与仙界签订协议以来，双方并未有什么大的过节……他们的目的可能是挑起鹬蚌相争，渔夫得利。”海卿皱着眉头说道。

“确实，局势已经变得非常危险。”凤华深表同意。“妖仙之间的关系向来紧张，恐怕……”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尽管对那些拘泥于礼法、道德颇多的仙家们并无太多好感，但现在看来，确实有必要与他们坐下来谈一谈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默契之间透露出了决心。

天下大多数的人民都渴望平静安稳的生活，战乱并非人人所愿。那些想要独霸这世界的人，不过是在做白日梦，但总有一些人，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颠覆这个秩序。奈何，这世间总有不可理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