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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樱花烙

租界追捕 六斤茶 2025-03-17 21:55
霞飞路的梧桐叶簌簌落在巡捕房告示栏上时,乔砚之正用钢笔尖挑开新贴的寻人启事。浆糊未干的纸页间浮着茉莉香,失踪者照片却是半张撕毁的日本艺妓明信片——这已经是本月第三起贴着东洋邮戳的悬赏告示。
“乔先生改行当赏金猎人?”
白九龄的软剑穗子扫过乔砚之后颈,月白旗袍下摆还沾着杨树浦发电厂的煤灰。她踮脚抢过钢笔,在"提供线索者赏五百银元"处画了只龇牙的招财猫:“不如把这猫崽塞进总董办公室,保准能钓出真狐狸。”
乔砚之扶正黑框眼镜,瞥见寻人启事背面油墨晕染的波浪纹:“白小姐可记得上月闸北水厂的氯气警报?当时工程师尸体脖颈处…”
"樱花状烫伤。"白九龄突然拽着他退进弄堂,三枚手里剑钉在方才立足的青砖墙,“现在要烫活人啦!”
穿黑色立领装的刺客翻过老虎窗,木屐在晾衣绳上踏出急促鼓点。白九龄甩出九节鞭缠住对方脚踝,扯落的蒙面布下赫然是张布满樱花烙的脸。乔砚之捡起刺客掉落的小铁盒,放大镜照见盒底钢印——三菱重工昭和三年制。
"活体烙印实验。"他撬开盒盖,凝固的蜡油里裹着半枚樱花模,“白小姐上个月端掉的虹口地下诊所…”
"给马仔纹身的老军医?"白九龄剑尖抵住刺客咽喉,“说!你们把租界失踪的人藏哪了?”
刺客突然咬破后槽牙,乔砚之抢上前捏住他下颚却迟了半步。白九龄踹开尸体,珍珠纽扣擦着乔砚之耳垂飞过:“乔先生这手速,够在四马路茶馆当二十年跑堂。”
两人追着血迹拐进石库门天井时,晾晒的蓝印花布突然齐刷刷坠落。乔砚之扯住白九龄手腕急退,布匹覆盖处的地砖竟翻转出暗格。染血的木屐整整齐齐码在隔层,每双鞋底都粘着《申报》股票版面。
"看鞋跟。"乔砚之用钢笔挑起木屐,“磨损纹路和南京路有轨电车轨道吻合。”
白九龄踹开隔壁灶披间,铁锅里凝着猪油的地图突然滋滋冒烟。乔砚之泼了半壶冷茶,油花竟在灶台拼出工部局大楼轮廓,东北角用酱油标着"申时三刻"。
"要变天啊。"白九龄的软剑劈开米缸,陈米里埋着台改装过的西门子电报机,“上个月礼查饭店的日本商会…”
外滩海关大钟恰在此时敲响三声,电报机突然自动吐纸带。乔砚之将密码纸浸入淘米水,浮现的竟是法租界巡捕房平面图,拘留室位置用红圈标记着"特供品"。
白九龄的珍珠耳坠晃出残影:“上礼拜青帮送进巡捕房的那个日本浪人——就是往十六铺码头运生漆的?”
两人踩着叮当车顶棚掠过法大马路时,卖栀子花的老妪突然掀翻竹篮。白九龄凌空接住抛来的手枪,子弹却射向乔砚之手中的密码纸。乔砚之侧身闪过,黑呢大衣口袋被击穿的破洞飘出半张船票——正是春日丸最后航次的票根。
"老狐狸留的后手。"白九龄甩鞭卷住偷袭者的脖颈,“姑奶奶这就送你去见春日丸的鲛鲨!”
巡捕房拘留室飘着刺鼻的来苏水味。乔砚之推开虚掩的铁门时,日本浪人正用筷子在墙上刻正字,木地板缝里塞着撕碎的股票凭证。白九龄的剑鞘敲击铁窗,震落窗台积灰里半枚樱花烙。
"特高课的手艺。"乔砚之对照烙铁与刺客木屐的钢印,“他们在用股票代码标记实验体。”
浪人突然暴起,镣铐砸向乔查桌上的《字林西报》。白九龄甩出软剑缠住他脚踝,扯落的囚服后背上,樱花烙竟拼成三井银行保险箱密码。乔砚之撬开他口腔,假牙里藏的微型胶卷显影后,是张标注着租界电网节点的地图。
"要炸发电厂?"白九龄剑指浪人咽喉,“说!同伙藏在哪?”
拘留室顶灯突然爆裂,浓烟中传来铁链断裂声。乔砚之拽着白九龄扑向墙角,子弹擦着发髻射入砖墙。穿胶靴的脚步声消失在通风管道,遗落的手雷拉环上刻着"樱花七日"。
“追!”
白九龄踹开下水道井盖,九节鞭在污水管壁擦出火星。乔砚之的黑皮鞋陷在淤泥里,钢笔手电照见前方漂浮的股票凭证——每张都被折成樱花形状。转过第三个弯道时,水流突然变急,成堆的樱花纸船堵住管口。
"是虹口神社的祈福船。"乔砚之捞起纸船拆开,“这些股票代码…”
爆炸声震得管道颤动。白九龄拽着他冲向亮光处,攀出井盖时恰见杨树浦发电厂的烟囱喷出蘑菇云。穿和服的身影在高压电塔间腾挪,武士刀劈向变压器的瞬间,软剑缠住他手腕。
"松本家的余孽!"白九龄踏着电缆跃上电塔,“你们这帮倭寇除了搞破坏…”
乔砚之突然高喊:“坤位三丈!”
白九龄凌空翻身,原先立足的绝缘瓷瓶被手里剑击碎。乔砚之的黑框眼镜映出对方背上的氯气罐,钢笔精准射中压力阀。泄露的毒雾中,刺客坠入冷却池,水面浮起的油污拼出"子夜"二字。
"看池底!"白九龄甩鞭卷起浮尸,死者脖颈的樱花烙正在融化,“他们在用体温做化学反应!”
发电厂地窖堆满贴着"三井物产"封条的木箱。乔砚之撬开箱盖,成捆的《申报》浸泡在透明液体里,股票代码遇热显影成租界布防图。白九龄踹翻第二个木箱,跌出的不是军火而是成袋的茉莉香粉。
"上个月百乐门舞女失踪案。"乔砚之沾取香粉在报纸涂抹,“她们用的正是…”
字迹显现的刹那,地窖铁门轰然闭合。白九龄甩出抓钩撞破气窗,扯落的窗帘布竟是拼接的股票凭证。两人攀上屋顶时,整片厂房正在连环爆炸中坍塌,烈焰里升腾的浓烟竟凝成巨型樱花图案。
"老狐狸的烟花秀。"白九龄呸出口中煤灰,“乔先生觉得这朵花够买几条人命?”
"足够换工部局总董三夜噩梦。"乔砚之掸去大衣上的火星,“不过白小姐最好先解决这个——”
他亮出掌心攥着的金属片,放大镜照见边缘刻着"大丸百货"字样。白九龄的剑穗扫过残垣断壁,挑出半截烧焦的和服腰带,金线绣着的家纹正是三菱重工董事会的标识。
暮色染红苏州河时,两人望着消防队扑灭余烬。卖夜报的童子挥着号外奔走:"发电厂爆炸系锅炉老化!"白九龄踹飞路边的易拉罐,金属罐滚到乔砚之脚边,赫然印着日本清酒广告。
"乔先生。"她突然扯开衣领,樱花纹身在暮色里泛着淡粉,“你说这烙铁要是按在总董脑门上…”
"工部局会多买二十台消防车。"乔砚之将灰呢大衣甩上肩头,“不过在那之前,白小姐不妨先解释——”
他亮出不知何时顺走的珍珠耳坠,镂空处嵌着微型胶卷。白九龄的剑鞘擦着他手腕掠过,却在触及皮肤时化作轻挑的抚摸:“乔先生这手艺,够在霞飞路当二十年拆白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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