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治病

颜少凌低眉顺眼道：“有一年多了，不过女儿身边有霍大夫一直照顾着，药剂也一直没有断，所以还不至于太糟，其实也不严重，父亲不用太担心。”

这话看似平淡，实际上说的颜崇一身冷汗，怎么会这么久了。可是从御医的话听，这病起初不难医治，可到现在已经算是重症，想要完全治愈也是不容易的。

颜崇想到今日皇上的话，心中就有些犯怵，他不否认之前是想要女儿进宫为妃的，之前暗示皇上的时候皇上是也已经默许了的，但是从早晨皇榜贴上之时，皇上对此事就没有了之前的热忱，一直似有似无的，似乎不怎么在乎了。皇上的意思也是，不管女儿之后怎么样，都是不会再让女儿进宫了的。

听人说这个事情是轩南王报给皇上的，那这样的话也没什么难理解的了，那轩南王总是好和圣上作对，该是诚心搅了这门亲事才对。

“凌儿不用太担心，为父会找大夫治好你的病的。”

颜少凌低头不语，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心中好生欢喜，可是又怕这些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只见颜崇接着道：“凌儿可认识轩南王？”

她不卑不亢，“父亲知道的，女儿也只是和轩南王在您的书房有着一面之缘，那日一起去了京都评书馆。”

“那轩南王是怎么知道你的病的？”

“便是看女儿咳嗽才请了大夫吧。”

颜崇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问道：“轩南王对你，可好？”

这句话音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颜少凌的身上，击碎了之前的所有温情。颜家真的那么需要牺牲她来换取那些空东西么？如此大的颜家，还有什么是缺了的？除去皇帝，就将心思放在这些皇子身上了？

她总算明白了母亲的心思，也明白了母亲自始至终没有告诉父亲她是暗夜主子的事，更明白了母亲为何把暗夜交给她并让她在暗中隐藏身份。

原来这个男人是如此的薄情寡义！

她心中悲痛，却依旧答道：“轩南王待人凉薄的很，女儿不才怕是入不得他的眼吧。”

颜崇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作罢，吩咐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便起身走了。

留下颜少凌一个人，心里似乎梗了些东西，不舒服的紧。

霍无边被颜崇叫去谈话，之后回来，就想着看看颜少凌，敲了门却无人应，不禁有些担忧，自己推门进了去。

只看见颜少凌有些呆滞的靠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头发洒在肩上，安静极了，好似不存在一般。

“少主。”霍无边唤了几声，颜少凌并没有答应。他便自作主张的扣上了颜少凌的脉门，脉象并不平稳，弱的几乎没有，和此时的她一样微弱的好像并不存在。

霍无边把手搭在颜少凌后颈的穴位上，注入了一些内力，再抬首就看见眼前的人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两行清泪来，霍无边看见她这个样子，心中讶异，他是很少见到少主这个样子的。

只见颜少凌身子稍稍往前去，头就靠在了霍无边的肩膀上，霍无边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知如何是好，听到颜少凌低喃道：“借我靠一下好吗？”那声音像是无助受伤的小兽，让霍无边无法拒绝。

女子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霍无边倒觉得像是儿时母亲用笼屉蒸成的红梅糕，淡淡的馨香中又夹杂着些许的甜，让人充满回忆，又有种让人上瘾的魔力。

一直若盘石般的心有了些许的萌动，他在懵懂的孩童时期看着比他还小的颜少凌成长，迷迷糊糊的成了她的下属，在她的身边尽心尽力，似乎那样就可以说服自己，告诉自己的心，她是他的主子，他们之间是主仆的关系。可是在这一刻，霍无边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对她的那种感觉，不是主仆的忠实，而是喜欢。

喜欢看她安静的样子，她开心的样子，她使坏的样子，她微笑的样子，她找茬的样子，她装可怜的样子…。。一切的一切好像是一张张画，铭刻在脑海中想忘都忘不掉。他将一只手轻轻的扶在她的肩膀上，心中却是柔软的将要滴出水来。

颜少凌就那样静静的流泪，过了一刻钟才将眼泪擦干了，笑了笑，对霍无边道：“夜林接到消息了么？明日他要不要来？”

霍无边看着重归平静的她，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也笑着说：“夜林那小子的宝贝都被你威胁了，他敢不来么？”

霍无比想起夜林，就想起了十二幽冥，十二幽冥由暗夜十二长老担任，全是些有能力的人，作为金冥徒弟的夜林自是也不简单，可是十二幽冥总归是暗夜的主要力量，每过二十年就要更换的，这次如果有机会，夜林该会是成为金冥的那个人吧，少主现在要他从暗夜中暴露在阳光下，似乎不是太稳妥。

颜少凌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有些不满意的撅嘴，“你道是向着夜林想他接替金冥的岗位，希望我不让他为众人所知吧？我倒觉得他性格浮躁遇事冲动不懂隐忍，该是出来锻炼一下磨磨那臭脾气的时候了。大隐隐于市，他若是能做到遇见什么事情都能不徐不燥的做稳妥了，才能胜任金冥的那个位置。否则作为暗夜十二幽冥之长，怎么服众，怎么带领其余的十一幽冥？”

霍无边一想，倒也是这个理，他平时什么都清楚，对身边的人，倒是关心则乱了。

颜少凌起身，看见仍然坐在床边的霍无边，愣了愣。她从来没和霍无边讲什么主仆礼仪，可是此时他大咧咧的坐在她的床上显然是不合规的，可是直接说了又惹人尴尬，于是就没有说话，径自走到铜镜前面挽了头发，随便道：“你去让夜风夜雨关注一下风月阁的动静，风月阁平时人并不多，有时候似乎只有风月公子一人，又或者说那风月阁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只是风月公子平日住宿的地方罢了。”

霍无边站起来领命，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坐在女人家的床上，不由的心中尴尬，但见颜少凌依旧落落大方的样子，便正常了起来，领了命出去了。

九玄殿中，尉迟玦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破坏了一桩姻缘，但是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报应也来的那样的快。

太子的城府他一直以来都是了解的，可是并没有想到太子会把算盘打到他头上，他一直以来并不受父皇的宠爱，难不成太子害怕他抢了他的继承权不成？

“姚琛？”尉迟玦开口叫着身边的人，“你认为那颜崇的女儿病情怎么样？”

姚琛微微颔首，恭敬无比。“属下是亲自把了脉的，那脉象是严重的咳症无疑，而且时间也确实是有一年左右了，该是平日有汤药调理，才看起来不是那么严重，恐怕当初真的是来势汹涌。”

“那依你的意见来看，治愈的几率大么？”

“依照属下的能力来看，大概有八成在一个月内治好，但是想要根除还是需要一些年月的。”

尉迟玦听了，悠哉的摇了摇头，“你的医术已经不行了，还是太慢。本王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颜少凌的病很快就能好。只是颜崇断了让女儿进宫的念头，定会有其它的念头。他的心太野，要是颜家的三个男儿也都有这等抱负和手段，那朝廷岂不是要乱套了。”

“老头子也算配合，竟然听闻了颜少凌的病症之后就绝口不提进宫的事情了。”

他说着，微微抬起头，眼神飘到了窗外，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看起来很是出神。姚琛在一边站着，一言不发，也不敢打断。

“王爷，顾公子来了。”尉迟玦身边的丫头淳玉在门口喊了声。

尉迟玦这才回过神，嘴角竟然诡异的带着一丝微笑，用着出人意料的温和语气道：“让他进来吧。”

淳玉心中诧异，却是很高兴听到主子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顾安明进门，对着尉迟玦行了礼，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安定与温和。

“王爷，您既已答应了小人要对那件事情保密的，为何出尔反尔？”竟带着些淡淡的质问。

尉迟玦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本王出尔反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