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周谨言的脸颊被青铜鳞片刮出血痕。暗河在前方分成三岔,镇墓兽齐齐转向左侧水道。沈清秋摸出罗盘,磁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巽位:
“是生门,跟紧!”
水道尽头豁然开朗,天然溶洞中矗立着汉代规格的砖室墓。墓门两侧伫立着文武石像生,文官手中的笏板刻满咒文,武官腰间的佩剑竟是真的青铜器。周谨言的手电扫过门楣,照见“骠骑将军李“四个阴刻篆字。
“李广利?”沈清秋用匕首刮开青苔,
“汉武帝时期西征大宛的那个?他的墓怎么会出现在南京?”
“除非…”周谨言触摸砖缝间的白色膏泥,
“这是衣冠冢。你看墓砖的烧制手法,分明掺了骨灰。”
突然响起的冷笑声让两人汗毛倒竖。张海客从暗影中走出,藏蓝中山装纤尘不染,机械义眼折射着诡异红光:
“周家小子倒是聪明,可惜你祖父没教过你,好奇心会要人命么?”
沈清秋的峨眉刺已抵在他咽喉:
“三十年前你害死周墨白,今天…”
“害死他的是你们沈家的贪念!”张海客抬手轻弹峨眉刺,沈清秋突然闷哼后退,掌心血符竟开始发黑溃烂,
“你以为当年周墨白为什么要独自进骊山地宫?”
周谨言正要上前,墓门突然洞开。阴风卷着腐臭扑面而来,砖室内的壁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他借着张海客分神的瞬间甩出飞虎爪,钩住墓室横梁荡向内侧。
壁画残片在眼前纷飞,周谨言看到熟悉的八卦印记——在将军铠甲的心口位置,与父母留下的怀表纹路完全重合。他落地时踩到软物,低头竟是具新鲜尸体,登山服口袋露出半截洛阳铲。
“别碰!”沈清秋的警告迟了半秒。周谨言的手指刚触到洛阳铲,尸体突然膨胀爆裂,黄绿色毒雾瞬间充斥墓室。他屏息翻滚到供桌下,供桌上的青铜香炉突然自鸣,三长两短,正是大凶之兆。
张海客的笑声穿透毒雾:“周家人果然都是祭品的好材料。”机械义眼射出红光,照出供桌底部的暗格。周谨言趁机掷出军刀,刀刃穿透红光钉在义眼表面,却只擦出串火星。
“快走!”沈清秋甩出登山绳缠住横梁,荡过来时撞翻供桌。暗格里的玉匣滚落在地,正是溶洞中见过的那个。周谨言抓住玉匣的瞬间,掌心刺青如烙铁般发烫,匣盖应声而开。
墓室剧烈震动,壁画彻底剥落,露出底层密密麻麻的咒文。周谨言在晃动中看清几个字:“…以周氏血脉为引,可镇龙脉百年…”他还想细看,沈清秋已经拽着他撞向壁画。
砖石竟是虚影!两人跌进暗道,身后传来张海客气急败坏的怒吼。沈清秋擦亮荧光棒,幽绿光线映出甬道壁上的抓痕——那绝不是工具留下的痕迹。
“是镇墓兽。”周谨言触摸抓痕间的黑色结晶,
“它们在守护某个东西,或者说…在害怕。”
暗道尽头传来水声,沈清秋突然按住他肩膀:
“你听。”
那声音像是千万根丝线在石壁上摩擦,夹杂着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周谨言将耳朵贴在洞壁,突然触电般弹开:
“是青铜锁链!和朱漆棺椁上的一模一样!”
荧光棒滚向前方,照见骇人景象——九条青铜锁链从洞顶垂下,末端拴着具焦黑尸骨。尸骨胸骨间插着柄短刀,刀柄刻着周谨言再熟悉不过的八卦印记。
“爷爷的贴身匕首…”周谨言的声音发颤。三十年前失踪的周墨白,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孙儿面前。
沈清秋突然拽着他扑倒在地。利箭擦着发梢飞过,钉在尸骨天灵盖。张海客的机械义眼在暗道口闪烁:
“周墨白到死都攥着这个秘密,可惜…”
爆炸声截断话语,气浪将两人掀向尸骨。周谨言的后背撞上冰凉锁链,掌心突然传来灼痛——爷爷的尸骨竟在融化,金砂顺着锁链流向深处。沈清秋割断登山绳缠住两人腰身:
“抱紧我!”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周谨言看见锁链尽头的景象。地下暗河在此处形成漩涡,漩涡中心矗立着青铜巨门,门环是两条衔尾龙,龙睛处镶着周家人的八卦玉佩。
“是龙脉地宫!”沈清秋的惊呼淹没在水声中。两人被漩涡卷入青铜门缝隙,刺骨寒意让周谨言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门内无尽阶梯上跪拜的干尸,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青铜钥匙。
冰冷的青铜台阶硌着后腰,周谨言在剧痛中睁开眼。荧光棒的幽绿光线里,沈清秋正在检查他的伤口,冲锋衣肩头被暗河水泡得发硬。
“二十七处擦伤,左肩脱臼。”她突然发力复位关节,疼痛让周谨言彻底清醒,
“别乱动,我们还在龙脉地宫。”
周谨言撑起身子,指尖触到台阶上凝结的蜡状物。九层青铜阶梯盘旋向下,每级台阶都跪着具干尸,双手反绑在背后,天灵盖钉着青铜钉。最诡异的是这些干尸都面朝阶梯中央的青铜卦盘,仿佛在进行某种永恒仪式。
“二十八具尸体,对应二十八星宿。”沈清秋用匕首刮开卦盘表面的铜锈,露出内圈刻着的“周“字,
“这是你们周家的手笔。”
卦盘突然转动,周谨言掌心的刺青如火烧般疼痛。干尸们整齐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窝对准卦盘方向。沈清秋迅速拉着他退到石柱后,只见卦盘中心升起青铜立柱,顶端托着枚布满绿锈的铜钱。
“乾隆通宝?”周谨言眯起眼睛,
“这铜钱…”
“是你祖父的。”沈清秋突然压低声音,
“三十年前骊山地宫出事那晚,他特意去琉璃厂买了三枚厌胜钱。”
暗河的水声突然变得湍急,周谨言摸到台阶边缘的凹槽。凹槽里积着层黑红污垢,他用指甲刮下些粉末凑近鼻尖——是朱砂混着骨灰的味道。卦盘在这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二十八具干尸突然开始叩拜,青铜钉与头骨碰撞的脆响在密闭空间回荡。
沈清秋突然扯开他的衣领:
“你后颈!”
冷光灯下,周谨言皮肤上浮现出淡金色纹路,与卦盘上的星图完全吻合。最亮的那颗金星正对应北斗方位,而那里——暗河在此处形成漩涡,水底隐约可见朱漆棺椁的轮廓。
“原来如此。”沈清秋割破指尖,将血滴在铜钱方孔处,
“周家人是活体星盘,当年你祖父…”
话未说完,头顶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张海客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亮起,七八条青铜锁链如活蛇般窜来。沈清秋甩出登山镐卡住齿轮,卦盘轰然倾斜,铜钱滚落暗河。
“抓住!”周谨言飞扑接住铜钱的瞬间,掌心血珠渗入铜锈。河底棺椁突然震动,九条铁索应声断裂。暗河水涌上台阶,裹挟着腥臭的黑色絮状物。
沈清秋拽着他跳进漩涡:
“闭气!”
刺骨寒水中,周谨言看见铜钱在掌心发光。金光所照之处,水流自动分开通路,直通河底祭坛。祭坛中央矗立着青铜巨鼎,鼎身蟠龙的眼睛竟是用周家祖传的翡翠镶嵌。
“小心!”沈清秋突然将他按倒在鼎足后。张海客的子弹打在鼎耳,震落层层铜锈。锈迹下露出铭文:
“元狩六年,骠骑将军奉旨镇龙脉于此,周氏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