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瞳孔骤缩:“你是…沈长青?”她握军刺的手微微发抖,“父亲说你在三十年前就…”
血尸突然撕开自己的胸膛,腐烂的心脏上缠着金线虫结成的网:“我的好妹妹碧君嫁给周墨白那天,我就把自己献给了龙脉。”虫网间隐约可见紫檀牌位的碎片,“顾九没告诉你们吗?维持龙脉需要活祭,周家负责选人,顾家负责养蛊,沈家…”
“负责送死?”周谨言接住坠落的命锁,发现内侧刻着生辰八字——正是他自己的出生时辰。青铜锈迹间残留的朱砂,与溶洞石壁上的血痕如出一辙。
潭底突然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十八尊青铜人偶重新站起,眼窝里燃着幽绿磷火。顾九趁机扑向命锁,却被沈清秋的墨斗线缠住脖颈:“说清楚!周墨白和我姑姑到底…”
“他们是最完美的祭品!”老者面容扭曲地狂笑,“周家嫡子与沈家镇魂师结合,生下的孩子才是真正的…”话音戛然而止,血尸的利爪穿透他胸膛,捏碎那颗跳动的玉石眼珠。
周谨言趁机将命锁按向青铜鼎缺口,潭水突然炸开冲天水柱。水幕中浮现出民国时期的画面:穿长衫的祖父抱着婴儿跪在祭坛前,穿旗袍的沈碧君被金线虫吞没,而主持仪式的黑袍人转身时,露出顾九年轻时的面容。
“原来如此…”沈清秋的阴阳鱼坠自动飞向命锁,两件器物嵌合瞬间,溶洞穹顶的星图开始转动。角宿位置的童尸突然睁眼,干瘪的嘴唇开合:
“戊午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血亲献祭…”
血尸发出痛苦嘶吼,身体在金线虫的啃噬下迅速瓦解。周谨言感觉记忆被强行撕开,五岁那夜看到的不是糖纸,而是祖母被虫群吞噬前,塞进他手里的半块玉珏。
“谨言!看鼎耳!”沈清秋的喊声惊醒了他。青铜鼎耳内侧刻着四行殄文,字迹与匿名信完全相同。当他的血滴在铭文上时,潭底突然升起九根蟠龙柱,每条龙口都衔着具青铜棺椁。
顾九的尸体突然抽搐,胸腔里钻出成团的金线虫。虫群在空中聚成模糊的人形,发出沈长青的声音:“时辰到了…该你们了…”
沈清秋突然扯开冲锋衣,心口位置纹着完整的八卦图。她将阴阳鱼坠按在阵眼,转头对周谨言露出惨笑:“还记得我说过,沈家人都是镇魂师吗?”
溶洞开始崩塌,血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周谨言握紧命锁,祖父临终前那句“守住龙脉“的嘱托突然有了新的含义。当沈清秋的血染红整个八卦阵时,他看见青铜棺椁同时开启,三百多具婴尸爬向血尸残骸…
溶洞穹顶裂开的瞬间,周谨言嗅到了潮湿的腥气混着硫磺的刺鼻味道。三百多具婴尸如同褪色的皮影戏人偶,干瘪的四肢扒拉着血尸残骸,在青铜棺椁间织成一张蠕动的肉网。
“退到八卦位!”沈清秋拽着他的后领往东南方疾掠,冲锋衣下摆擦过石笋时溅起一串火星。她心口的八卦纹正在渗血,在满地碎尸上拖出一道蜿蜒红线。
周谨言的后背撞上蟠龙柱,青铜龙鳞的寒意透过衬衫渗入骨髓。柱身突然转动,龙口衔着的青铜棺椁轰然开启,一具披着金缕玉衣的古尸端坐其中。腐尸手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幽光,玉衣缝隙间钻出密密麻麻的蜈蚣。
“这是…镇墓将军?”沈清秋的墨斗线缠住古尸脖颈,线头铜铃却发出鬼哭般的颤音,“不对!玉衣里裹着的是活祭童尸!”
话音未落,古尸空洞的眼窝突然窜出两簇磷火。周谨言手中的命锁剧烈震颤,锁链纹路与棺椁上的殄文竟开始同步流转。他这才看清每具青铜棺都连着九条青铜链,链条尽头没入血潭,像是给某种庞然大物系上的镣铐。
地面突然隆起,血水裹着白骨喷涌成柱。沈清秋扯下阴阳鱼坠按在八卦阵眼,阵中血线顿时化作燃烧的红绳:“快用你的血点住龙睛!”
周谨言咬破指尖按向蟠龙柱,指尖触及龙眼的刹那,整根铜柱突然活了过来。龙须扫过他的耳际,鳞片摩擦声里夹杂着老者的叹息:“戊午年…七月初七…”正是溶洞童尸说过的时间。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九具青铜棺同时倾斜。沈清秋突然闷哼一声,她的左肩不知何时爬上了三条金线虫,虫尾已经钻进动脉:“顾九这老东西…死了还要留后手…”
“别动!”周谨言用瑞士军刀挑开虫身,却发现刀刃被腐蚀出锯齿状缺口。虫尸落地竟化作粘稠的金液,在地面绘出盘龙衔尾的图腾。
血潭突然静止如镜,倒映出穹顶星图。原本残缺的角宿位置,此刻悬浮着个琥珀色圆球,球中封着个穿中山装的青年——那眉眼与周谨言祖父年轻时的照片如出一辙。
“原来爷爷的魂灵被做成了阵眼…”周谨言喉头发紧。命锁突然飞向琥珀,在接触瞬间,青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瞳孔里映出血色月光。
沈清秋的八卦阵发出裂帛之声,阵中红绳根根崩断。她喷出一口黑血,溅在周谨言手背竟蚀出青烟:“龙脉要翻身了…必须斩断…”
话未说完,整个地宫突然倾斜四十五度。青铜棺椁顺着斜坡滑向深渊,棺中古尸的玉衣片片剥落,露出里面青紫色的童尸。周谨言抓住沈清秋的腰带,军靴在青铜链上擦出刺目火花。
“看前面!”沈清秋突然指向深渊。地气凝聚成九条黑龙虚影,正撕咬着什么庞然大物。随着他们下坠,虚影中心渐渐显出一具山岳般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盘踞着玄武石像,龟甲纹路竟与命锁完全一致。
就在即将坠入棺椁的瞬间,周谨言抓住沈清秋的手腕荡向侧壁。登山镐钉入石缝的刹那,他看见玄武石像缓缓抬头,龟壳缝隙间渗出粘稠的黑液,所过之处青铜竟生出血肉纹理。
“这不是镇墓兽…”沈清秋的声音发颤,“是活着的玄武尸!当年沈家先辈用自身血肉喂养的守灵妖!”
玄武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吼叫,黑液喷溅处,青铜链上悬挂的数百具古尸同时睁眼。周谨言感觉后颈一凉,命锁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脖子,锁扣处伸出无数血丝扎进动脉。
沈清秋突然吻上他的嘴唇,血腥味在齿间炸开。周谨言震惊地发现她的舌尖压着半片玉珏,正是青铜盒上缺失的那块。玉珏入喉的瞬间,命锁上的血丝骤然收缩,玄武尸的吼叫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地宫墙壁上的殄文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年代的画面:民国时期的祭坛、七十年代的考古队、九十年代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自己…
“这才是真正的九龙衔尸局。”沈清秋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周谨言眼皮上,“用周沈两家九代人的魂魄,喂养这条孽龙!”
血光中,周谨言看到地宫深处盘踞着条白骨巨龙。龙脊处钉着九根青铜桩,每根桩上都刻着生辰八字——最近的那根,赫然是他自己的出生年月。
地宫在剧烈震颤中倾斜,周谨言抓住的登山镐在石缝间擦出火星。玄武尸龟壳上的黑液已漫过青铜链,那些悬挂的古尸在黏液浸润下竟开始扭动,金缕玉衣片片剥落,露出内里青紫色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