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青铜罗盘下的镇墓兽魂

陆吾突然摘下斗笠。周谨言倒吸冷气——老人整张脸覆满青灰色石斑，左眼窝里嵌着颗会转动的玉雕眼珠。当他用竹篙指向河心漩涡时，水面突然浮出九具青铜棺椁，棺盖缝隙里渗出粘稠黑血。
“沈家丫头用二十八宿破了逆八卦，但顾九的真身还藏在…”话未说完，渡口石碑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石中窜出三条碗口粗的铁链，锁链尽头拴着青铜兽首，竟与对岸雕像一模一样。
周谨言抄起玉应龙横劈，剑刃与青铜兽首相撞迸出火星。兽首大张的嘴里喷出墨绿色毒雾，雾气中浮现出顾九那张玉石眼的面孔。他急退时踩到湿滑的青苔，后腰撞上渡口系缆绳的石桩。
“小心脚下！”陆吾甩出竹篙击飞第二只兽首，“这些镇墓兽闻到活人气息就会…”突然噤声。周谨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己撞到的根本不是石桩——那是尊半埋在地下的石像生，武将盔甲纹路与囚牛卫如出一辙，但面部被利器削平，取而代之的是周家族徽。
暗河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对岸雕像接连睁开玉雕眼睛，十二道青光汇聚成光柱打在周谨言身上。他感觉刺青处传来灼烧感，井字符竟在皮肤上游走重组，渐渐形成龙鳞纹路。
“原来如此。”陆吾的玉眼珠突然渗出鲜血，“周家人血脉里藏着镇墓兽的魂印。”他颤抖着解开蓑衣，胸口赫然纹着与周谨言相同的图案，“三百年前那场血祭，周家先祖把十二元辰位守陵人的魂魄…封进了子孙血脉。”
渡口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周谨言看到河底升起巨大的青铜罗盘，天池位置嵌着块带血的头骨。当他的血滴在罗盘边缘时，十二道铁索突然绷直，将九具青铜棺椁拽向不同方位。
“快看指针！”陆吾突然抓住他手腕。罗盘磁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子“位。对应方向的兽首雕像张开巨口，吐出条青铜栈道，栈道尽头的岩洞里传来傩戏鼓点。
鼓声每响一次，周谨言太阳穴就突突直跳。玉应龙突然自主出鞘，剑尖指向岩洞方向。他跟着陆吾踏上栈道时，发现两侧河面漂浮着无数陶罐，每个罐口都封着画符的黄裱纸。
“别碰那些。”陆吾用竹篙拨开挡路的陶罐，“里面装着历代守陵人的…”话音戛然而止。某个陶罐突然裂开，爬出只巴掌大的青铜蜘蛛，八条腿刻满《葬经》里的镇煞咒。
周谨言挥剑斩落蜘蛛的瞬间，整个渡口响起婴儿啼哭。所有陶罐同时震颤，黄裱符纸上的朱砂开始融化，在河面形成血色的“赦“字。陆吾脸色骤变，拽着他冲向岩洞：“顾九启动了血祭余波！”
岩洞深处吹来腥风，带着地下溶洞特有的硫磺味。周谨言的手电扫过洞壁，照出大片暗红色苔藓——那是人血浸染多年形成的血痂。玉应龙突然发出预警的嗡鸣，剑身映出洞顶倒挂的傩面尸群。
“闭气！”陆吾甩出三枚铜钱击碎最近的陶罐，爆开的磷火暂时逼退尸群。周谨言趁机摸到洞壁凸起处，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机扩。随着咔嗒轻响，整面洞壁翻转，将两人甩进密室。
腐臭味扑面而来。周谨言的手电光柱里，九具穿着明朝官服的干尸呈环形跪坐，中间供桌上摆着鎏金香炉。当他走近时，干尸突然齐刷刷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钻出红头蜈蚣。
“是顾家先祖。”陆吾用竹篙挑起干尸的玉腰带，“看这个双头蛇纹饰，和顾九拐杖上的…”话说到一半，香炉突然炸开，飞溅的香灰在空中凝成八卦图形。周谨言手背刺青传来剧痛，龙鳞纹路竟开始吸收香灰。
密室外传来傩面尸抓挠石壁的声响。供桌下的青砖突然下陷，露出条倾斜向下的甬道。周谨言刚要踏入，陆吾突然拽住他后领：“等等！你听…”
若有若无的梆子声从地底传来，夹杂着铁链拖拽声。周谨言数着心跳计算声源距离，玉应龙突然发出刺目金光。剑柄处的困龙桩图形正在融化，重新组合成沈家族徽。
“沈清秋还活着。”陆吾的玉眼珠映出剑身变化，“她的魂魄被囚在…”密室外突然传来巨响，傩面尸潮水般涌来。周谨言反手掷出瑞士军刀，刀刃精准刺入领头尸体的咽喉，黑血喷溅在洞壁竟腐蚀出青烟。
两人跌入甬道的瞬间，上方传来青铜闸门闭合的闷响。周谨言在翻滚中抓住凸起的砖缝，手电筒摔出去老远。借着一闪而逝的光亮，他看到甬道两侧绘满壁画——明朝工匠正在往活人体内浇筑铜汁，那些痛苦扭曲的面孔，竟与囚牛卫石像一模一样。
“是铸魂术。”陆吾喘着粗气摸到墙边，“用活人魂魄增强镇墓兽的…”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周谨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十米处的地面在月光下泛着水光——那根本不是积水，而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青铜锁链，链环上刻满梵文《往生咒》。
锁链尽头拴着具朱漆棺椁。当月光透过穹顶裂缝照在棺盖上时，周谨言看到沈清秋的脸浮现在漆面之下。她的嘴唇无声开合，眼角渗出的金血在棺面游走成星图轨迹。
“是沈家的星棺葬！”陆吾突然跪下叩首，“难怪顾九要引你来十二元辰位…”话音未落，锁链突然崩断。棺椁开启的瞬间，整个空间响起凤鸣，燃烧的星尘从棺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沈清秋的虚影。
她指尖点在周谨言眉心，二十八宿星图顺着血脉游走：“周谨言，囚牛卫石像的魂印在子时三刻会…”虚影突然扭曲，沈清秋露出痛苦神色，“顾九的真身藏在…啊！”
虚影炸成金粉的刹那，周谨言看到沈清秋背后的阴影里睁开九对血眼。陆吾突然喷出黑血，胸口的龙鳞纹路开始剥落：“快走！顾九要借星棺…呃！”
地面剧烈震颤。锁链全部沉入地下，露出个直径三米的青铜井口。井内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周谨言扒着井沿往下看时，正对上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那东西长着顾九的脸，脖颈以下却是无数扭动的青铜锁链。
玉应龙自主飞入井中，剑鸣激起的声浪将怪物逼退数米。周谨言趁机扯开衣襟，发现胸口的龙鳞纹已蔓延至心口。当他伸手去抓剑柄时，井底突然伸出数百只惨白手臂，拽着他坠向无尽的黑暗…
井壁的青铜锁链刮过背心，爆出连串火星。周谨言在坠落中瞥见那些手臂关节处生着鱼鳞状骨刺，惨白皮肤下涌动着黑雾。玉应龙突然倒悬着插入头顶岩层，剑柄垂落的铜铃疯狂作响，硬生生将他拽停在距离井底十米处。
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周谨言用袖口掩住口鼻，手电的光柱扫过井底——数以千计的青铜锁链纠缠成地龙形状，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具焦黑尸骸。那些尸体的天灵盖被凿开，颅腔内塞满朱砂符纸，符纸上绘着倒置的北斗七星。
“这是…镇龙桩？”周谨言攀住锁链缝隙，指尖传来黏腻触感。那些看似锈迹的暗红物质突然蠕动起来，竟是无数细如发丝的血螭。它们顺着手套的纤维缝隙往里钻，手背的龙鳞纹路骤然发烫，将血螭烧成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