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弱肉强食

我坐在宽敞的越野车里，静静地依偎在车窗旁，眺望着外面那片广阔的蓝天和翠绿的水域。偶尔，车轮滚过柔软的草地，把正在努力觅食的小动物们吓得四处逃散。每次这样，我都会通过后视镜看到后座上那些贪婪而冷漠的眼神。整个旅程中，我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疑惑，却又说不清楚这种不安的来源。

随着旅程的深入，接下来的几天里，车内的每个人都开始感受到西藏高原反应的影响。虽然我们出发前都服用了预防高原反应的药物，但在自然的强大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看着他们那疲惫却勉强维持的笑容，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期待着他们可能的退缩。

寒冬的冰冷气息依旧笼罩着我们，每当太阳西沉，车内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因为我们的目的是捕猎野生动物，所以一直行走在鲜为人知的偏僻地带。晚上的住处也需要仔细选择和勘察，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周，我对这种艰苦跋涉感到深深的厌倦。夜晚，只要有一点细小的声响，我们这群人就会陷入恐慌。

“嚎嚎”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我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本能的警觉让我迅速从睡袋中爬出来。

“快，快，集中精神！妈的，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一个高大的汉子咬着烟头，嘀咕着。

不久，一声引擎发动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这是我们进入西藏以来首次遇到这种情况。我疲惫地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内心深处，却在悄悄寻找另一个自我。

车子颠簸着前行，在这漫长的夜里，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车内的情形。直觉告诉我，这次的行动绝不仅仅是捕杀野生动物那么简单。

一路上跟随这群神秘的人，我们来到了一个遥远而偏僻的小村子。我并不清楚他们属于何种组织，但当我们踏入这个村子时，几乎所有村民都出来热烈迎接。他们身着我所不熟悉的少数民族服装，身上携带的小饰品似乎揭示了他们的职业和身份。他们可能因为捕猎了太多种类的野生动物，以至于我已经无法辨认他们身上挂着的动物骸骨。

烈日无情地照射着这个村子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每一处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我深深厌恶这样的环境，也厌恶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

“扎西德勒。”一个西藏男子，颈间系着领带，身披一块牛皮，向我们友好地致意。

我礼貌地回应：“扎西德勒。”那人古铜色的面庞上绽放出一缕纯净的笑容，这笑容在头顶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我的老板，他不太懂藏语。请多多见谅。”我用流利的藏语向这名男子解释，他微笑着，对我旁边的人露出一丝尊敬的神情，说了声“没关系”，便领着我们进了屋。

走进一间简陋的土屋，一张四方的小木桌映入眼帘。主人已经准备好了香浓的酥油茶、糍粑和风干的肉类。在他的示意下，我们坐下，我便开始与这位男子攀谈。

他自称布丹次仁，是这个村子的“老爷”，在西藏，老爷意味着长老，享有极高的权威和尊敬。

在与布丹次仁的深入交流后，我逐渐揭开了他与这位“老板”的复杂关系。原来，布丹次仁的村落曾依赖打猎为生，但随着国家野生动物保护政策的实施，他们的传统生活方式受到了限制。在我身边的“老板”出手相助，引导他们迁至这里，并开始了新的狩猎生活。

他们与这位“老板”的关系仅仅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但在“老板”提出的丰厚利益面前，他们达成了一项协议——每年捕杀特定数量的野生动物，剥取皮毛晒干后交给“老板”的人收购。

通常这些事务都由“老板”的手下来处理，但今年因为某些特殊情况，这位“老板”亲自莅临。至于他们为何找到我，这背后的原因我仍旧一头雾水。

我注视着这个古朴的村落，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然而，当我看到村中巷弄间穿梭的人们时，时代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布丹次仁的家是一个典型的藏族三口之家。受到西藏传统文化的影响，他们家的装饰和布局都十分讲究。尽管中国经历了多年的改革开放，但在藏族的性别角色上，传统观念仍然根深蒂固。

我向来不喜欢受到约束，对于第一次踏入如此传统的藏式住宅，我感到了一丝不适。布丹次仁的家呈现出典型的客厅、卧室和佛堂的布局。这些场景我曾在中学课外书上见过，但通常女性是不被允许睡在佛堂和东卧室的。

经过一天的劳累，尽管我对住宿的安排有所保留，但那晚我仍旧睡得很沉。

也许这份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当高原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时，我的自由已然不复存在。

长期以来，我习惯了白天睡眠、夜间工作的生活节奏，但今天我异常早起。匆忙完成洗漱，我整理好行装，走出了小屋，迎接不确定的未来。

耳边轻柔的水声悠悠回响着，引导着我的脚步向厨房走去。那里，一位身着传统氆氇服饰的女子正忙碌着，浓郁的酥油茶香气弥漫着整个小屋，瞬间击中了我的心灵深处，唤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宁静。

阿朱布仁看见我后，用她那充满阳光的笑容迎接我。在这晨光中，她的笑容纯净得如同初晨的露水，美丽得令人窒息。

“扎西德勒！”她温和地向我致意。

“扎西德勒。”我回应着，内心却是些许的不安与激动交织。

“想不想试试打酥油茶？”她问着，手中摇晃着打酥油茶的棍子。

“我能试试吗？”我有些迟疑地问，手指轻轻指向自己。

她轻轻点头，温暖地邀请我加入。我接过酥油茶棍，那从手指传来的温暖，仿佛是久违的家的味道，让我心底的漂泊感瞬间得到了安抚。

阿朱布仁制作完毕后，将第一碗酥油茶虔诚地放在佛堂神龛上，之后仔细地给小铜碗注满清水，然后走出去喂牛、挤奶。

挤奶这件事对我来说完全陌生，开始时颇为笨拙，幸亏有阿朱布仁的耐心指导，我渐渐掌握了技巧。

到了早上八点左右，村子里的人们都已经醒来。我们一起简单地吃完早餐，那位“老板”突然宣布今天就要离开，这对我和布丹次仁都是出乎意料的。尽管布丹次仁极力挽留，但“老板”依然决意已定。

早餐后，向这个温暖的家庭告别，我们回到了越野车上。我本以为会沿原路返回，然而车子驶离村庄后，我才意识到这条路线并非归途。

越野车驶入更深的森林，周围空气弥漫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我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不知未来将会迎来什么。

“停车！”我的声音带着焦虑和恐慌，面前的景象与我预期的迥然不同。

“停下来！”我继续大声呼喊，心情越来越急躁，“这不是回去的路！”我的声音在车内回荡，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树影，心中的恐惧像巨浪一样将我淹没。

然而，司机似乎完全无视我的呼喊，反而加快了车速。我的头脑中一片混乱，一阵眩晕袭来。

“老板，我们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努力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眼前是一片幽暗的树林。忽然，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一掠而过。

“嘣！”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将我从迷茫中惊醒。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话音未落，突然被一声粗犷的号令打断。

周围的山谷里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着军绿色大衣、头戴草帽的‘猎人’，手扛着枪械。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出，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野兽腥味，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我站在‘老板’的身后，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幕。尽管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买卖，但我也未曾预料到会在这里遭遇如此盛大的场面。

“在这里，没有失败者！只有勇敢的战斗者！”这是‘老板’的声音，在这片森林中回荡，充满了霸气与决绝。

那人的话语在我耳边回荡，我却未能聚焦其含义。只当感到背后有人推我向前时，我才迷糊地捕捉到他最后的话语。

我身上的衣物与草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耳畔不断，我已经无力去关注周围的人数。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何方，只是被无情地驱赶着向前，每一步似乎都更接近死神的阴影。

“嚎嚎”远方传来一连串的狼嚎，听着这声音，我身体不由得一阵颤抖。

那人看到我的反应，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知道吗？在人类尚未进化成今天的模样时，狼是最有可能取代人类成为地球霸主的生物。”他的话似乎与这次行动毫无关联，我看着他，心中满是疑惑，却无言以对。

“嘣、嘣、嘣~”紧接着几声枪响划破了夜的寂静，然后是一阵混乱的格斗声。

我站在那里，恐惧使我几乎无法动弹。从四周传来的声响中，我已经可以想象出不远处正在上演的激烈人狼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