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半玉珏在相触瞬间迸发青光。周谨言看到人皮地图在虚空展开,血色脉络与星图重合,标注出九处闪着红光的节点。沈清秋咬破手指在地面画出河图洛书:“破局关键在摇光位!”
周墨白的尸身突然暴起。他胸腔裂开,青铜齿轮裹挟着黑雾卷向众人。顾九爷的拐杖突然刺穿自己咽喉,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符咒:“老夫等了三十年..。”玉石眼珠滚落在地,露出黑洞洞的眼眶里嵌着的微型罗盘。
周谨言挥剑斩断袭来的齿轮,剑锋触及黑雾时爆出火星。沈清秋将玉珏按在他后颈胎记处,蜈蚣疤痕突然蠕动起来:“周家血脉为钥,沈家巫祝为引!”胎记中的黑气顺着玉珏纹路注入青铜棺基座。
地宫开始坍塌。周谨言在摇晃中看见祖父尸身迅速风化,那些镇龙桩上的古尸接连化为齑粉。镜中青年的声音逐渐虚弱:“你我本是一体双生..。”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时,他瞥见青年手腕处的胎记与自己完全重合。
“龙脉归位!”沈清秋拽着他跃入突然出现的暗河。湍急的水流中,周谨言摸到腰间青铜盒已化作粉末。当月光再次照在脸上时,他们躺在西泠印社的后山,远处传来晨钟嗡鸣。
三日后。周谨言在整理古董店时,从祖父的日记本夹层发现张泛黄的照片——穿对襟衫的沈清秋站在民国时期的周家老宅前,背后匾额上“金石永固“的“固“字缺了最后一笔,与如今店门上的牌匾如出一辙。
周谨言的指尖抚过相册泛黄的页脚,民国二十三年拍摄的照片里,沈清秋旗袍襟口别的银鎏金掐丝蜻蜓胸针,正静静躺在楼下展柜第三层。店外秋雨敲打青石板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有人在用指甲轻叩青铜器皿。
“这张照片应该摄于1934年。”沈清秋将煤油灯调亮半寸,光影在她锁骨处的蜈蚣疤痕上跳动,“但当年我母亲逃出地宫时,确实见过穿现代冲锋衣的女人。”她从背包取出个油纸包裹,展开是半本焦黑的《沈氏族谱》。
突然响起的座钟报时声惊得两人俱是一颤。铜鎏金钟摆晃过周谨言眼前时,他瞥见玻璃罩内层用朱砂画着星宿图,天璇位赫然多出颗本不该存在的暗红色标记。这标记与祖父日记本里夹着的勘探图如出一辙。
“周墨白改造过这座钟。”沈清秋用簪子挑开钟座暗格,黄铜齿轮间卡着片青灰色人指甲,“他在用活人生辰温养某种东西。”指甲盖内侧刻着的“丙寅年谷雨“,正是当年勘探队员陈禹的忌日。
地下室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周谨言摸到墙边配电箱时,指尖触到某种粘稠液体。手电筒光束下,祖父珍藏的元代青花梅瓶正在地砖上缓缓渗出黑血,瓶身裂痕恰好拼成甲骨文的“归“字。
“是龙脉在催促。”沈清秋将族谱残页按在渗血处,焦黑的纸页突然显现出血色山川图,“当年你祖父剖开我母亲肚子,取出的是这个。”她掌心里躺着半枚玉珏,与周谨言脖子上挂着的另外半枚完美契合。
玉珏相触时爆发的青光中,周谨言看见1934年的祖父跪在地宫主殿。青铜棺椁里躺着穿现代冲锋衣的自己,喉间插着刻有沈氏族徽的青铜钉。棺盖内侧密密麻麻写满生辰八字,最早可以追溯到明宣德三年。
“我们都在轮回里。”沈清秋突然扯开左侧衣袖,小臂皮肤下蜿蜒着树根状凸起,“周家用血脉喂养龙脉,沈家以巫祝维系平衡。但二十年前龙脉异动,时间开始错乱重叠。”她指甲划过皮肤,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青铜锈粉。
地下室温度骤降。博古架上所有青铜器同时发出蜂鸣,那些商周时期的酒爵、汉代的博山炉、唐代的飞鸾镜,表面铜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内层刻着的星图。周谨言后颈的蛛网纹路突然灼痛,镜中青年的声音直接刺入耳膜:“去老宅找槐木碑。”
暴雨中的周家老宅如同蛰伏的巨兽。沈清秋在门槛石下摸到暗格,取出的铜匣里装着七盏琉璃灯,每盏灯芯都是截干枯的手指。”七星引魂灯。”她将灯油倒在青砖地面,“你祖父用这个固定时间锚点。”
正厅梁柱突然裂开缝隙,槐木碑从夹层轰然坠落。碑文在雨中泛起磷火般的幽光,周谨言发现那些看似记载族谱的篆字,实则是用不同年代的文字书写同一段话:甲子年七月十五,周氏承龙血,镇地脉于钱塘。
“不对!”沈清秋突然用煤油灯烧灼碑文,焦黑处显露出暗红色的现代简体字:“2023年9月28日,周谨言死于子时。”日期正是今夜,而此刻距离子时只剩三刻钟。
槐木碑底部传来齿轮转动声。周谨言撬开石碑底座,里面藏着青铜晷仪,晷针竟是半截人骨。当他的血滴在晷面时,十二时辰刻度开始逆时针旋转,老宅庭院中的古井突然喷出浑浊黑水。
“这是浑天仪的一部分!”沈清秋将玉珏嵌入晷仪缺口,“当年徐光启改造的..。”话未说完,井口窜出数十条青铜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具不同朝代的尸体。那些尸体的面容在雨中不断变化,最终定格成周谨言的模样。
最末端的明代尸体突然睁开眼,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每一甲子都要用最纯净的周家血脉..。”它喉间青铜钉脱落,井水瞬间沸腾。周谨言看见井底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三十年前的地宫主殿,祖父正将婴儿时期的自己放入青铜棺椁。
沈清秋将七星灯抛入井中。火光穿透水面时,周谨言后颈的蛛网纹路突然收缩,剧痛中他看见自己与镜中青年重叠的身影——那人穿着勘探队制服,胸前铭牌写着“周墨白,1983年科考队。”
“我才是最初的锚点。”镜中青年握住周谨言的手,“周墨白在轮回里不断修正错误,却让时间裂缝越来越大。”井水开始倒流,那些锁链上的尸体接连化为飞灰,每具尸体消散时空中就多出一道裂纹。
槐木碑突然浮空而起,碑文变成流动的血字。沈清秋扯断脖子上的红绳,串着的五铢钱在空中排成先天八卦:“用晷仪逆转时空!”周谨言将手骨晷针扳向“大凶“位时,整座老宅开始扭曲变形,砖瓦间渗出青铜锈色的血。
井底传来龙吟般的震动。周谨言在坠落中看见无数个自己:民国年间抱着青铜盒的书生、明朝跪在浑天仪前的道士、南宋时期在井边刻碑的工匠......每个幻影的胸口都插着沈清秋那枚蜻蜓胸针。
“抓住这个!”沈清秋的声音仿佛从水下传来。周谨言握住她抛来的玉珏时,突然看清井壁暗藏的星图——二十八宿中暗藏现代杭州市区地图,龙脉所在正是西泠印社的位置。
坠落戛然而止。周谨言躺在主殿浑天仪中央,九根龙柱上的锁链尽数断裂。沈清秋正在用桃木剑挑开青铜棺椁,里面没有尸体,只有本用油布包裹的笔记。泛黄的扉页上,祖父的字迹因为激动而扭曲:“我终于找到了真正的龙脉核心..。”
突然响起的齿轮咬合声盖过了所有声响。浑天仪开始自行运转,那些断裂的青铜锁链如同活蛇般游走重组,在穹顶拼出巨大的青铜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