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水柱在雅藏轩上空划出惨白的抛物线,秦羽拨开围观人群时,青铜罗盘在掌心震得发麻。浓烟裹着火星窜上梧桐树冠,烧焦的鎏金牌匾轰然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四溅的火星。
"让开!"程霜的警徽在火光中一闪,马尾甩出的汗珠落在秦羽肩头。女警拽着消防水带冲进火场,战术靴碾过满地碎瓷片,“二楼还有被困人员!”
秦羽的视网膜突然捕捉到异常反光。倒塌的博古架下压着半截青铜鼎足,兽面纹在高温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鼎耳,眼前突然炸开数据流——铜锡比例82:18,范线错位0.03毫米,西周中期常见工艺…
"这鼎上周还是清代仿品。"老横的胖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他举着手机录像,“王德发亲口说的!”
热浪掀起的灰烬扑在脸上,秦羽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记载:真正的西周饕餮纹方鼎,会在高温下显现契丹文铭文。他抄起消防斧劈开碍事的横梁,火舌擦着耳际掠过,青铜鼎身的绿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程霜的呵斥声从二楼传来:"不要命了?!"女警拽着昏迷的店员翻出窗外,安全绳在窗框勒出深深的凹痕。秦羽趁机掀起鼎身,鼎腹内侧果然浮现暗红色纹路——不是契丹文,而是用朱砂描绘的海图。
"西沙…"他刚摸出手机拍照,老横突然拽着他后领往后拖。燃烧的房梁砸在方才蹲着的位置,火星溅在青铜鼎上发出噼啪爆响。
火场外响起刺耳的急刹声。五辆黑色路虎堵住巷口,穿唐装的男人拄着犀角杖下车,身后跟着六个戴白手套的壮汉。秦羽认出对方腰间晃动的貔貅玉佩——正是三天前袭击他的那枚赝品。
"王老板的损失我们全包了。"唐装男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青石板,"但火场里的东西…"他忽然用杖尖挑起半截烧焦的字画,“这个归我们。”
秦羽的视网膜自动分析画芯材质:2018年泾县生宣。他装作踉跄扑向消防车,手肘"无意"撞翻水枪。高压水柱冲开字画残卷,露出夹层里的防水地图——南海坐标与西沙群岛的标记重合处,标着个血红的飞鱼图腾。
"小心!"程霜突然飞扑过来。子弹擦着秦羽肩头射入消防车轮胎,橡胶爆裂的巨响中,唐装男的狞笑混着警笛声远去。秦羽攥着撕下的地图残片,掌心被青铜鼎烫出水泡。
火势渐弱时,程霜把证物袋拍在警车引擎盖上:"解释一下?"女警的指尖点着青铜鼎照片,“消防队说这鼎压着的承重墙,本该五分钟前就塌。”
秦羽盯着照片上的海图纹路,视网膜自动对比父亲笔记:永乐七年,郑和船队曾在西沙群岛修缮过海底沉船。鼎身上的波浪纹与笔记里的潦草素描完美重合,连暗礁标记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我要见苏暖。"他突然转身,“现在。”
市立医院VIP病房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沉香。苏暖靠坐在病床上,鎏金指甲敲击平板电脑:"南洋周家,做香料起家,十年前开始收藏海捞瓷。"她放大监控截图,“这个戴白手套的,是周家掌眼师傅的关门弟子。”
秦羽的视线落在她缠着绷带的小腿:“七叶莲…”
"死不了。"大小姐突然把平板转过来,"但你要找的飞鱼图腾…"屏幕上正在播放春拍纪录片,周家当家人佩戴的胸针闪过特写——十八K金镶嵌的飞鱼,鱼眼是两枚缅甸鸽血红。
程霜的警用通讯器突然响起。女警走到窗边接听,月光把她的侧脸轮廓镀上银边:“…赝品走私案有了新线索,涉案的明代海图…”
秦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出青铜罗盘,指针在病房的白炽灯下微微颤动。当苏暖的香水味飘过表盘时,指针突然死死咬住东南方向——正是周家庄园的位置。
老横的胖脸突然挤进病房门缝:"秦哥!王德发醒了!"他举着还在滴水的背包,“说要见你,现在!”
ICU的监控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王德发脸上的氧气面罩蒙着水雾,手指在床单上抓出褶皱:“那个鼎…咳咳…有人三个月前就订了…”
秦羽俯身贴近:“谁?”
"戴着金丝眼镜…"老板的瞳孔突然放大,“说话带苏杭口音…右耳垂有颗红痣…”
程霜的战术笔尖顿在记事本上。秦羽的视网膜突然回放周家拍卖会的画面:当家人身后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耳垂的红痣在闪光灯下像一滴血。
火场的焦糊味突然涌入鼻腔。秦羽猛地回头,窗外梧桐树的阴影里闪过金属反光。他扑倒程霜的瞬间,子弹击碎监护仪屏幕,警报声与枪声同时炸响。
"东南角!"程霜翻身拔枪的动作行云流水。老横抱着头滚到床底,苏暖的轮椅撞翻药品推车,玻璃碎裂声与枪声编织成死亡交响。
秦羽在翻滚中摸到掉落的青铜罗盘。指针在弹痕累累的墙面上投出血色光斑,指引向安全通道的方向。他拽着王德发的输液架撞开消防门,身后传来程霜的厉喝:“留活口!”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秦羽的视网膜突然捕捉到墙面的异常反光——有人用荧光涂料画了个箭头,指向地下停车场。怀中的青铜罗盘疯狂震动,指针与箭头方向形成三十度夹角。
"分头走!"他把王德发推进保洁间,自己冲向停车场方向。橡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从楼上追来,子弹在水泥墙面凿出火星。
越野车的远光灯刺破黑暗时,秦羽正躲在承重柱后喘息。视网膜显示心跳128,肾上腺素飙升导致的手指震颤达到危险值。他摸出手机发送定位,突然发现青铜罗盘的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中,越野车甩尾停在三米外。车窗降下,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镜架:“秦先生,我们家老爷子想看看那个鼎。”
秦羽的指尖摸到藏在袖口的瓷片。当对方伸手接物的瞬间,他突然暴起发难,明代青花的锐角抵上对方咽喉:“周少爷耳垂的痣挺别致啊。”
"这是朱砂痣。"年轻人笑得温文尔雅,"我们家长房嫡孙都有的胎记。"他突然按住耳垂,指尖染上猩红,“不过秦先生要是喜欢…”
呛人的白烟突然从车底喷出。秦羽屏息后撤,视网膜在烟雾中捕捉到三个热源。他撞开防火卷帘门的瞬间,听到程霜的呵斥与骨骼碰撞的闷响。
晨光染红住院部玻璃幕墙时,秦羽坐在问讯室揉着太阳穴。程霜把证物箱重重放在桌上:"指纹比对出来了。"她抽出周家当家人的档案,“但你要解释这个——”
沾着血渍的青铜罗盘躺在证物袋里,指针正指向审讯室单向玻璃。秦羽抬头望去,苏暖的铂金卡在玻璃反光中划过,大小姐的唇语通过读唇术在脑海浮现:“海底沉船有你要的答案。”
老横的胖脸突然贴在玻璃上,口型夸张地比划:鼎里有东西!
秦羽的视网膜突然回放鼎身纹路。当记忆画面放大到十倍,他看见海图某个暗礁标记旁,藏着个微型契丹文刻痕——正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机关城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