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浮光掠影

海浪在防波堤上撞碎成千万片月光，秦羽攥着永乐海图的手掌被夜风吹得发麻。缉私艇的探照灯扫过周慕白的工程船，甲板上那箱青花瓷在强光下泛着诡异的釉光，像一排咧开的蓝嘴唇。
"不对劲。"程霜的枪管还带着余温，“周慕白这种老狐狸，会让我们轻易截获真品？”
仿佛回应她的质疑，最先跃上工程船的特警突然踉跄后退。青花梅瓶在众人注视中发出细密的龟裂声，釉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瓶腹浮现出用现代激光雕刻的阿拉伯数字——「0715」。
"又是赝品！"老横瘫坐在缉私艇甲板上，怀里的永乐通宝撒了一地，“这些瓶瓶罐罐到底有几个替身？”
秦羽的视网膜自动扫描整个甲板。数据流在青花瓷表面勾勒出细密的网格，每个气泡都精确复刻苏麻离青的特征，却在瓶底三毫米处暴露出树脂填充的痕迹。他弯腰捡起块瓷片，海腥味里混着淡淡的氢氟酸气息：“和沙洲地宫的赝品同源。”
苏暖的高跟鞋碾过甲板积水，香奈儿外套的袖口沾着铜锈："周慕白二十年布局，就为了造个假古董帝国？"她突然拽住秦羽的胳膊，“令尊的考古日志呢？快核对海图坐标！”
泛黄的海图在月光下舒展，金线绣制的暗礁标记与北斗七星的方位重合。秦羽的指尖划过朱砂标注的死亡禁区，突然发现第七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那不是暗礁，是艘潜伏在雷达盲区的现代货轮。
"程警官！"秦羽把海图拍在导航仪上，“七点钟方向，距离三海里！”
缉私艇划破墨色海面时，货轮甲板亮起刺目的白光。程霜的狙击镜里，十几个木箱正被起重机吊往救生艇。当夜视仪捕捉到木箱缝隙露出的青花纹饰，女警的子弹已经击断钢缆。
"接住！"秦羽把防弹衣甩给老横。货轮上的保镖刚露头，程霜的突击组已经借着箱体掩护突进船舱。混乱中某个木箱摔裂在甲板上，永乐年制的青花大盘滚到秦羽脚边，盘心绘着的海兽纹在月光下泛起涟漪。
异能自动触发。秦羽的瞳孔微微收缩，海兽的眼睛突然转动起来——那不是釉彩，是镶嵌在瓷胎里的微型投影装置。当他的指尖触到盘沿，三百年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郑和船队的工匠正在密封某个檀木箱，箱盖合拢的瞬间，鎏金钥匙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秦哥！"老横的惨叫从底舱传来。秦羽翻身滚下舷梯，看见发小正被三个壮汉逼到货柜角落。装着青铜器的木箱散落满地，某个摔开的箱子里露出半截刻满星图的浑天仪。
"小心！"秦羽抄起青铜觚砸向最近的黑影。金属碰撞声在密闭空间炸响的瞬间，他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货柜深处某个贴着封条的集装箱，正散发出与永乐海图同源的能量波动。
程霜的战术手电刺破黑暗："呆着别动！"女警的子弹擦着秦羽耳畔飞过，击碎了他身后壮汉的手枪。当最后一个保镖被铐在管道上，整个底舱突然响起机械运转的轰鸣。
"自毁程序！"苏暖的尖叫混着警报声传来，“还有十分钟！”
秦羽的异能穿透三层货柜。在第七个集装箱内部，成堆的赝品中央藏着个乌木匣，匣中物件的轮廓与海图记载的鎏金钥匙完全吻合。他踹开变形的柜门，防割手套被铁皮划破也浑然不觉。
"让开！"程霜的爆破弹精准炸开锁头。烟尘中飞出的不是钥匙，是卷用鱼胶密封的羊皮纸。秦羽展开泛潮的纸张，父亲熟悉的瘦金体刺入眼帘——「象山港沉船打捞记录，1983年7月15日」。
老横凑过来时差点被碎木绊倒：“这不是周慕白开发的新港口吗？”
"父亲出事前最后考察的地点。"秦羽的指节捏得发白。羊皮纸背面的航海图与永乐海图重叠，朱砂标记的位置正是货轮此刻的坐标。当程霜的战术匕首挑开鱼胶封印，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秦父站在科考船甲板上，身后站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眉眼与周慕白有七分相似。
苏暖的美甲划过照片边缘：“周慕白和令尊早就认识？”
爆炸的震动打断对话。货轮开始倾斜，咸涩的海水从裂缝涌入底舱。程霜拽着众人往救生艇跑：“海事局说这船注册在境外，周慕白早就在公海安排了接应！”
秦羽在颠簸中死死攥住羊皮纸。当救生艇划破浪涛时，他回头看见货轮消失在爆炸的火光中，冲天而起的烈焰将夜空烧出个窟窿，就像二十年前那场改变命运的考古事故。
三日后，城隍庙鉴宝大会。
秦羽蹲在老横的地摊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件龙泉窑青瓷碗。异能扫过冰裂纹的瞬间，碗底浮现出用釉料写的数字——「0715」。这个日期像根鱼刺卡在喉咙，从父亲失踪到周慕白现身，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诡异的数字。
"秦哥你别吓我。"老横的圆脸在晨雾中发白，“这碗是上周收的，底款明明写着大明宣德…”
"釉层底下藏着化学涂层。"秦羽把碗倒扣在绒布上，"遇热显影的技术，二十年前还没发明。"他说着掏出打火机，幽蓝火苗舔上碗沿的刹那，冰裂纹里渗出猩红的「0715」。
苏暖的玛莎拉蒂甩尾停在地摊前。她甩上车门就拽秦羽的衣领："我爸收到匿名拍卖会邀请函，压轴品是郑和船队的鎏金浑天仪！"香奈儿手包里掉出张烫金请柬，拍品照片上的青铜仪器与地宫发现的赝品造型一致，却在二十八宿的位置嵌着真正的夜明珠。
程霜的警用摩托紧随其后。女警摘下头盔，甩落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技术科鉴定过了，周慕白在境外注册的拍卖行，这半年经手的‘文物’超过两百件。”
"该收网了。"秦羽起身拍掉牛仔裤上的灰尘。晨雾漫过城隍庙的飞檐，他望着香炉里升起的青烟，突然想起货轮爆炸那夜，羊皮纸在火光中卷曲的模样——父亲的字迹在高温下显露出第二层情报，用明矾水写的坐标正指向今天的拍卖会场。
拍卖厅藏在私人美术馆的地下三层。秦羽摸着苏暖准备的邀请函，纯金浮雕的「0715」编号硌得指尖生疼。当电梯降到底层，水晶吊灯照亮展厅的瞬间，他的视网膜自动扫描全场——三百件拍品中，有二十七件带着与赝品青花瓷相同的化学涂层。
"欢迎来到时间胶囊。"拍卖师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今夜所有藏品，都来自二十年前的考古发现。”
秦羽的异能锁定第三排展柜。玻璃罩里的永乐青花烛台泛着幽蓝，当他的视线穿透釉层，烛台底座暗藏的微型摄像机正在闪烁红光。程霜的监听耳机传来电流杂音，女警借着调整晚礼服的动作，将袖珍相机对准宾客席。
"首件拍品，宣德年制洒蓝釉大罐。"拍卖锤敲响的刹那，秦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罐腹的龙纹在强光下扭曲变形，异能解析出釉下藏着张集成电路板——这根本不是古董，是精心设计的窃听装置。
苏暖举牌时高跟鞋狠狠踩在秦羽脚背：“别发呆！第七件拍品是父亲日记里提过的海兽纹铜镜！”
竞拍价飙到八百万时，铜镜突然在展台上自转。镜面折射出的光斑在天花板拼出北斗七星，某个服务员身形微滞，耳后露出与周慕白手下相同的蝎子纹身。程霜的唇膏摄像头缓缓转动，将全场可疑人物录入系统。
压轴环节，鎏金浑天仪被推上展台。秦羽的异能穿透青铜外壳，在仪器内部发现个真空密封舱。当二十八宿的位置与拍卖厅的星图装饰重合，他突然读懂父亲留在羊皮纸上的密码——「浑天为匙，星图为锁」。
"三千万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开始颤抖。秦羽在苏暖惊愕的目光中起身，径直走向展台。安保人员刚要阻拦，程霜的高跟鞋尖已经踢中对方膝窝。
"这尊浑天仪，"秦羽的手指抚过紫微垣星图，“应该产自1983年7月15日。”
全场哗然。拍卖师后退时撞翻展台，浑天仪在倾斜中裂成两半。真空舱里滚出的不是文物，是盘标注着「象山港开发计划」的微型胶片。程霜扯下晚礼服裙摆，露出别在大腿的配枪：“警察！所有人不许动！”
混乱中，那个耳后有纹身的服务员扑向应急通道。秦羽追到消防楼梯时，看见对方正用喷枪灼烧某个保险箱。当他的异能穿透钢板，箱内永乐年制的青花瓷瓶正在高温中变形，釉层下的投影装置投射出最后画面——周慕白站在某艘游艇甲板上，身后是正在施工的象山港跨海大桥。
"游戏才刚开始。"周慕白对着镜头举起红酒杯，身后海平线上，第七个桥墩正在浇筑混凝土。当红酒泼向摄像头时，秦羽的视网膜捕捉到桥墩钢筋缝隙里，闪过一截刻满星图的青铜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