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叔也曾年轻过

程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是周一，那会儿尹容刚刚到办公室没几分钟，还在解决早餐。

本来尹容是不会在公司解决早餐问题的，她的作息向来精准，但这次会例外是因为五分钟之前她才从度假别墅赶回公司，根本顾不上吃早餐，在大楼前的早餐摊点上买了两份包子豆浆，和闻子澈一人一份就这么将就了，虽然闻子澈的表情很是嫌弃但好歹没说什么，有的吃总比没得吃要好。

那日的争吵最后还是在床上解决的，尹容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脸热，闻子澈这个无耻的家伙，标准的巧言令色，趁她脆弱之际模糊焦点，最后惹得她气不起来，任他摆布的结果就是周日在山庄又耗了一天，又是游泳又是嬉闹的玩疯了，到晚上直接躺倒，谁都懒得开夜车回去，结果就变成一大早起床往公司赶。

虽然累得要命中间还夹杂了一场争吵，但尹容却觉得之后和闻子澈的相处多了许多自在感，特别是某方面更加契合了，尹容捂脸——她现在真是越来越色女了，这可都是闻子澈的错！

程潜来电话的时候尹容正忙着克服羞怯，完全没注意到来电的人是谁直接接了起来，“喂，我是尹容。”

“尹小姐，是我，程潜。”

尹容瞬间沉默。

其实，闻子澈不知道，在他提出让她去试试程潜的电影剧本之前，程潜就已经找过她跟她说过这件事了。

尹容没有当场拒绝的原因和闻子澈会跟她提及此事的原因一样，她搞不懂程潜在这个问题上是认真的还是玩笑的，但不管怎样，这个合作案对金牌娱乐来说非常重要，她不想冒冒然拒绝得罪了程潜，让这次的企划泡汤。

但程潜不只是当面告诉她希望她考虑接这次的剧本，还和闻子澈透露了他的想法，现在又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过来，让尹容更加不懂程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您有什么事嘛程导？如果是关于之前那件事的话，我想我可能……”犹豫了片刻，尹容觉得自己还是没法答应下来。

“我们见面谈吧，现在有空吗？来一趟我的工作室吧。”程潜没让她把拒绝的话说完。

尹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看办公桌上堆满的文件，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一会儿就过去，一个小时左右大概可以到。”看了看手表，尹容应道。

程潜爽快的挂了电话，尹容却没这么好心情，胃口也没了，喝了两口豆浆便全部扔掉，叫来助手吩咐了几句便先行离开，这会儿尹容倒是庆幸自己当时把车扔在了公司下面的停车场，现在出门倒也方便。

她不想在自己还没解决的前提下去跟尹历说，尹历的立场只会比她更尴尬，虽然尹容现在不确定尹历是否已经知道程潜邀她拍戏的事，但她不想让尹历烦恼——他已经为她烦恼顾虑太多事了，她不能总是长不大，什么都去依赖他，这样会把尹历累疯的。

尹容很快到了程潜的工作室，见她进来，下面的人便把她直接领到程潜的办公室，看来程潜之前就安排好了。

“来了？”看到她进来，程潜放下手中的事，起身。

尹容点了点头，顺着程潜的手势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程潜也坐了下来，“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说着不等尹容发表意见又道，“一大早的喝这些都不太养生，还是喝牛奶吧。”说着还真从旁边连通的休息室那边拿来两盒牛奶，一人一盒。

尹容忍不住笑，“程导还挺注意养生。”

“那是，一个人过日子也没人知冷知热在身边照应，只能自己多注意一点了。”程潜笑笑，看向尹容，“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跟我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的。”

尹容赧然，但随即问道，“就算我说错了什么也不会影响现在的合约？”

程潜忍不住笑，“尹小姐，合约前下之后不管谁违反都要负法律责任的，我的兴趣和职业是拍戏，其他的事当然越简单越好，宣传期的话还能当做造势，要是戏还没开拍就这么多麻烦我就别拍戏了。”

尹容这才放下心来，“那么冒昧问一句，为什么程导会觉得我这种毫无演艺资历的人会适合您新戏的女主角呢？”

“你认为呢？”程潜却没有回答，看着尹容笑而不语，“你自己肯定有所猜测吧？”

尹容犹豫了一下，程潜的意思是让她说说她的想法，她明白。

只是，她的猜测……

“是不是和家母有关？”尹容还是选择直接切入正题，虽然在第一次见到程潜就被问起母亲的事，随之让他们头痛无比的合作事宜就顺利解决，尹容就开始猜测过程潜和自己的父母肯定有某种关系，但在父母都已经过世的情况下擅自去猜测他们曾经也许可能有过的风流艳史，尹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理障碍。

但程潜如此，摆明了他会坦白，那么迟早会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尹容宁可自己早一点、亲自去了解，而不是等别人嚼舌根才后知后觉。

程潜看尹容的目光有着怀念，还有一种穿越了她的身体看向别人的灵魂的错觉，此时见尹容一脸慷慨赴死状的坚决反倒让他有了几分笑意，“别胡思乱想，我跟你父母都认识，但不论跟你母亲还是你父亲都没有你所想的那种暧昧关系。”他的目光有些狡黠。

尹容松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不管事实如何，程潜排除了那份可疑的暧昧还是让尹容松了口气。

尹志腾和廖佳琪去世的时候她还太小，七岁左右，完全被这个噩耗给吓懵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脑袋里是一片空白，连话都不会说，差点被尹家人送去精神病院，虽然后来因为尹历的极力阻止以及她渐渐恢复了言语功能而作罢，但尹容连尹历都没说的是，在那之后她印象中父母的脸就开始变得模糊，关于他们的记忆也变得不那么清楚。

但有过这种经历的人都清楚，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离开的人在留下的人印象中会被美化，那并非一种刻意，而是一种习惯，慢慢的不好的一面全被忘掉，留在印象中的全是对方的好。

所以有句老话，跟死人争，永远没有出路，说的就是这个理。

但不管怎么说，尹容只想记住爸爸妈妈在她脑海中为数不多的美好画面，仅此而已。

“那你怎么认识我爸妈的？你们很熟吗？”尹容好奇了，自从到了尹家之后，就再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尹志腾和廖佳琪，尹政不喜欢，其他人也不敢去触老爷子的逆鳞。

至于尹历，虽然每年都会陪她去给爸妈扫墓，可他们走的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记得不多，能跟尹容分享的就更少了。

难得遇到一个爸妈以前的熟人，尹容知道自己激动了。

程潜将尹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让本来显得严肃的他多了几分随和，“我那时候还是一个刚入行的小导演，你妈已经很红了，我那会跟着老师拍戏，你妈当时是女主角。后来老师生病，让我接了那部戏之后的全部运作，在当时来说那可是一部大制作，对我这种新人来说压力可不小，为了拍好第一次挑大梁的戏，我那会儿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小时泡在片场，跟前辈请教，跟演员、场务讨论，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说着程潜有些感叹，“后来我凭那部戏拿了最佳导演，导戏的路子慢慢开阔，跟你妈合作的机会多了起来，私下我们也成了不错的朋友。后来你妈跟你爸恋爱，就介绍我们认识了。”

“我爸妈，是很好相处的人吗？”尹容问得小心翼翼。

程潜笑了起来，“你不需要这么担心，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你爸妈绝对把最好的基因遗传给了你。你长得像你妈妈，眼睛像你爸，不过你爸妈都爱笑，这点你到不像他们。”

尹容苦笑，那也得她笑得出来啊——她这二十几年的人生简直就是那本世界名著《悲惨世界》的最佳诠释，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发自内心的漂亮笑容。

“所以你看到我就想到了我妈？因为这个才和我们合作的吗？”尹容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是这样，您不怕我们砸了您的口碑？”

“哈哈，这只是一个意外，其实在此之前我就在考虑金牌娱乐了，肃然是个新公司，但是后台硬班底强，最主要的是资金优渥，这次我和天娱合作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所以金牌娱乐一开始就有机会的。”程潜爽朗的大笑，“当然我不否认，因为你的原因我加了印象分。”

尹容也笑了起来，“那我真该感谢我妈妈给了我一张跟她肖似的脸蛋。”

程潜继续笑，“这个可以有。”

接下来的谈话就开始随意的多，程潜说了许多关于尹容父母的事，尹容没再坚持拒绝程潜关于女主角的邀约，因为程潜告诉她，之所以会有这样连他自己都承认冲动的念头，是因为这对程潜来说并非一个故事，而是关于他，关于尹容父母曾有过的共同回忆而写出的故事。

这是程潜第一次担当编剧，而他觉得，作为廖佳琪女儿的尹容，是理所当然的女主角。

“不用急着拒绝我，现在投资还没完全下来，演员也还在面试洽谈中，场地、剧务、取景、各方面的确定都需要时间，你可以先看看这个故事，思考成熟了再给我答复。”送尹容离开前，程潜道，“不要有负担，这只是一个希望，而不是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