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活人牲祭

熊猫馆屋檐的镇魂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程仲蹲在竹叶堆里数着饲料袋里的苹果，后颈被虎爪拍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大金歪着脑袋蹭他手背，金褐色虎尾扫得满地竹叶打旋儿。
"金哥你说老王头腌个糖蒜都要用青铜鼎，是不是太讲究了？"程仲把削好的苹果塞进虎口，东北虎嫌弃地吐出果核，琥珀色瞳孔突然缩成竖线。
绯芸擦枪的手顿了顿，战术靴碾碎满地月光：“那鼎里腌的恐怕不是蒜。”
苏闫蹲在饲料车旁啃黄瓜，羊皮袄下摆沾着墓道里的青苔：“程少爷您家祖传的青铜器养熊猫，可比故宫博物院气派多了。”
程仲刚要回嘴，突然听见竹墙外传来窸窣响动。大金喉咙里滚动的低吼声让他寒毛倒竖——这是东北虎发现猎物时的警戒信号。
绯芸闪电般拔枪上膛，子弹却打在空荡荡的饲料架上。苏闫的五铢钱串突然绷断，铜钱滚落满地组成个诡异的卦象：“坎上离下，未济卦…”
程仲摸出随身携带的虎毛梳，金属梳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他蹲身捡拾铜钱时，突然发现竹叶堆里藏着半截青铜锁链，链环上的蟠螭纹与地宫中的镇龙锁如出一辙。
"这锁链…"程仲的虎牙挂坠突然发烫，“是团团磨牙用的玩具！”
绯芸的手电光扫过熊猫窝棚，铁笼锁扣上沾着新鲜血渍。苏闫的洛阳铲突然发出蜂鸣，铲尖直指饲料储藏室：“地气上涌，龙眼要开了！”
程仲踹开储藏室木门的瞬间，酸腐味扑面而来。成堆的竹笋正在诡异地蠕动，青石板缝隙渗出暗红色液体。大金突然暴起撞翻饲料架，苜蓿草袋下露出个青铜井口，井沿刻着的甲骨文正在渗血。
"丙申年七月…"苏闫沾血的手指在铭文上摩挲，“这是活祭日期！”
绯芸的配枪突然转向屋顶横梁：“谁？”
黑影应声坠落，老王头佝偻着背蜷缩在饲料堆里，手中攥着把沾满铜绿的钥匙。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灰：“二十年了…该换人守鼎了…”
程仲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爷爷总让他在熊猫馆地基玩堆沙游戏。那些用朱砂画线的沙堆，分明就是缩小版的镇龙九鼎布局。
"王叔你冷静点。"程仲摸出兜里的奶糖，“团团最近换牙，您帮忙做的竹笋磨牙棒特别好用…”
老王头浑浊的眼球突然暴凸，钥匙插入青铜井盖的瞬间，整座熊猫馆剧烈震颤。程仲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磕在青石板上时，他看见井中升起九道血雾，每道雾柱里都裹着具动物骸骨。
绯芸的子弹穿透血雾打在井沿，火星点燃了某种香料。苏闫扯着程仲衣领往后拖：“是犀角粉！这东西烧起来能通阴阳！”
大金突然人立而起，虎爪拍在程仲掌心龙纹上。金光顺着青铜锁链流向井口，血雾中渐渐凝出个人形——那是个头戴玉冠的西周武将，脚边跪伏着九只形态各异的青铜兽。
"程氏镇龙，以血为契…"虚影挥剑指向程仲，“逆子竟敢擅动牲鼎！”
老王头发出夜枭般的惨笑，钥匙在掌心割出深可见骨的血口：“程家小子，你爷爷没说过镇龙人要活满四十九个甲子吗？”
程仲的虎牙挂坠突然浮空，在空中化作枚青铜虎符。武将虚影顿时僵住，大金趁机叼住程仲腰带甩向井口。下坠的瞬间，程仲看见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全是熊猫的爪印。
坠落持续了足足三秒，程仲摔在松软的竹叶堆上。战术手电照亮四周时，他发现自己站在放大版的熊猫馆里，所有建筑都是青铜铸造，铁笼里关着的却是各种青铜兽首人身的怪物。
"这才是真正的镇龙墓。"苏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土夫子正倒挂在青铜横梁上，“你们程家把整座动物园修成镜像墓室，地上养动物，地下镇妖邪。”
绯芸的枪口指着阴影处：“程仲，你最好看看这个。”
手电光扫过青铜墙壁，程仲看见自己的倒影变成古装打扮，腰间挂着枚虎头兵符。更诡异的是大金的倒影——那是只通体雪白的吊睛猛虎，额间生着玉角。
"玉虎守宫…"苏闫的罗盘裂成两半，“难怪东北虎愿意跟你厮混，它根本就是镇墓兽！”
老王头的咳嗽声突然从暗处传来，青铜灯盏照亮他腐烂的半边脸："程小子，知道为什么每任园长都姓程吗？你们程家人…"话没说完就被虎尾扫进青铜鼎，鼎中顿时响起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程仲的虎牙挂坠灼痛难忍，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爷爷深夜在虎园埋设青铜桩，父亲总抱着幼虎在星空下推演卦象，还有自己五岁时被大金叼着后领拖出鳄鱼池的往事…
"所以我是第49代镇龙人？"程仲摸着墙壁上的爪痕，“团团它们根本不是普通动物…”
绯芸突然朝空中连开三枪，子弹打碎正在凝聚的血雾：“没时间感悟人生了！九鼎开始移位了！”
整座青铜墓室突然倾斜，兽首人身的怪物纷纷破笼而出。大金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玉角迸发的金光将最近几只怪物灼成灰烬。程仲福至心灵，抓起青铜锁链甩向苏闫：“搭把手！把这些链子缠在承重柱上！”
土夫子边跑边骂：“程少爷您这是要把墓改造成爬架吗？”
绯芸的子弹精准打断怪物关节：“程仲！西南角的青铜柱！”
程仲飞扑过去时，看见柱身刻满熊猫爪印。当他将虎牙挂坠按进凹痕的瞬间，整根铜柱突然浮现血色纹路——正是团团平日最喜欢的磨牙位置。
地动山摇中，九尊青铜鼎缓缓沉入地下，露出后面波光粼粼的暗河。老王头的狂笑从水底传来：“龙抬头了！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跃入水中的大金按住，东北虎叼着程仲的腰带将他拖向水面。当众人从鳄鱼池爬出时，朝阳正照在"禁止投喂"的警示牌上。
程仲瘫在草地上，看着掌心渐渐隐去的龙纹：“所以每天喂食时间其实是在加固封印？”
绯芸给苏闫戴上手铐：“程仲，解释下为什么企鹅馆的鱼缸刻着镇水咒？”
"那是我爷爷装修时…"程仲突然跳起来，“完蛋！海豹表演要迟到了！”
苏闫晃着手铐冷笑：“程少爷，您家北极熊食盆底下该不会藏着传国玉玺吧？”
大金望着饲养员狂奔的背影，低头舔了舔爪间沾着的青铜锈。晨雾中，熊猫馆屋檐的镇魂铃无风自动，发出只有镇墓兽能听见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