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鹿鸣惊魂

晨雾裹着消毒水的气味在长颈鹿馆盘旋，程仲攥着湿漉漉的饲料单蹲在食槽前，纸面浮现的星宿图正对应着东北角的槐树。苏闫蹲在树根处抠着苔藓，五铢钱串在指尖转得哗哗作响：“程少爷，你们家给长颈鹿喂食前要跳大神吗？”
"这叫动物行为训练！"程仲把饲料单拍在围栏上，麸皮渣簌簌掉落，"看见没？每天早上八点要敲三下食槽，等它们低头…"话音未落，雌鹿"茉莉"突然扬起脖颈，鹿角撞得吊灯摇晃不止。
绯芸战术靴碾碎满地饲料颗粒："昨晚鳄鱼池的铜锈化验结果出来了。"她抽出密封袋甩在食槽边，绿色结晶在晨光中泛着血丝般的纹路，“和熊猫粪便里的物质完全一致。”
程仲刚要伸手，苏闫突然用罗盘压住密封袋："程家祖训里有没有提过’鹿台饮月’？"他手腕翻转，罗盘指针正对着茉莉焦躁刨地的右前蹄，“昨夜天冲星入巽宫，这畜生怕是…”
"你才是畜生！"程仲抄起扫帚就要打，突然被茉莉的嘶鸣惊得倒退两步。平日温顺的长颈鹿此刻双目赤红，修长脖颈拧成诡异的弧度，鹿角在墙壁剐蹭出火星。
绯芸突然扯过程仲滚向饲料车，苏闫的墨斗线擦着他们头顶掠过。茉莉的前蹄重重踏下，青石板应声碎裂，露出下方波光粼粼的地下河水。更骇人的是鹿角间缠绕的青铜锁链，链环上密密麻麻刻着甲骨文。
"坎位镇水兽！"苏闫甩出五铢钱钉住锁链，“程仲！敲食槽！”
程仲抄起铁勺猛击食槽，三声脆响在馆内回荡。茉莉突然僵住，鹿眼褪去血色恢复温润，低头啃食起散落的苜蓿草。锁链坠入地下河的瞬间，整座场馆突然震颤，玻璃幕墙映出地底钻出的青铜树影。
"通天神树…"绯芸举枪的手微微发颤。虬结的青铜枝干穿透地面，每根枝桠都悬挂着兽首铃铛，铃舌竟是半截象牙。更诡异的是树身流淌着暗红色液体，腥甜气息与茉莉饲料中的添加剂如出一辙。
程仲摸着树干上的凹痕："这是长颈鹿啃咬的齿印！"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看监控记录，“上个月茉莉突然绝食三天，饲养日志写着’疑似磨牙需求’…”
苏闫用匕首刮下树皮绿锈："西周铸鼎师以鹿血养铜，这些畜牲怕是当了千年的活祭品。"他突然指向树顶，“看那截断枝！”
程仲仰头望去，断裂的青铜枝桠切口新鲜，挂着半片染血的工作牌——正是失踪半月的夜班保安老周！绯芸突然拽着他扑向立柱，整棵青铜树轰然倾倒，枝干间滚出七具身裹铜绿的干尸，腕表显示死亡时间都在子时。
"程少爷解释解释？"苏闫踢开干尸手中的洛阳铲，“贵园还兼职盗墓培训？”
程仲刚要反驳，突然被茉莉的舌头卷住手腕。温热的唾液沾湿衣袖，长颈鹿正用鼻尖轻触他胸前的虎牙挂坠。随着挂坠晃动，地下河面浮起无数气泡，青铜树根竟如活物般收缩蠕动。
绯芸突然朝水面连开三枪：“水里有东西！”
暗流中浮现出成串青铜棺椁，棺盖绘制的鹿首人身像正在褪色。程仲发现每具棺材都拴着饲料袋粗细的铁链，链环缝隙卡着未消化的玉米粒——正是茉莉最爱的零食。
"饲龙锁。"苏闫突然冷笑，“难怪程家人世代养动物，原来是在给镇墓兽当厨子。”
程仲刚要争辩，整座场馆突然倾斜。青铜树根缠住三人腰身拖向水底，茉莉发出凄厉的哀鸣纵身跃入河中。程仲在混沌中摸到冰冷的鹿角，睁眼看见青铜棺群正环绕着巨型龟甲旋转，甲骨裂纹组成熟悉的星图。
"这是…动物园平面图？！"程仲吐出串气泡。龟甲中央的裂痕走向，分明与绯芸带来的铜锈样本纹路重合。苏闫突然拽过他的手掌按向龟甲，掌心虎牙挂坠竟与裂纹严丝合扣。
青光爆闪的瞬间，程仲听见爷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仲娃子，记不记得小时候喂孔雀要转三圈？”
水流突然倒灌，三人被冲进间摆满青铜食盆的墓室。程仲瘫在湿漉漉的砖地上，看见茉莉正用鹿角轻触墙面的甲骨文。随着它的动作，砖缝渗出暗红液体，在空中凝结成西周金文的《饲兽诀》。
"以辰时露水化铜锈…"程仲念着悬浮的文字，突然抓起饲料袋，“茉莉周三不肯吃饭，那天下雨我换了…”
绯芸突然举枪射断青铜锁链：“小心头顶！”
墓顶轰然塌陷，二十米高的青铜树破土而出，枝头悬挂的保安制服还在滴水。更恐怖的是树干浮现的人脸，正是程仲在员工合影里见过的历代园长。树根缠绕着具朱漆棺椁，棺盖被顶开条缝，露出半块刻着鹿首的玉璋。
苏闫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程仲：“程家人真够狠，拿自己当镇物！”
程仲挣扎着摸到棺内冰冷的玉器，忽然想起爷爷临终时塞给他的奶糖："要按时喂小鹿…"当时以为是老人家的糊涂话，现在想来那糖纸上分明印着甲骨文！
玉璋入手的刹那，整棵青铜树突然开花，每朵铜花里都蜷缩着具动物尸骸。茉莉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鹿角间再次缠绕锁链。程仲福至心灵，掏出随身携带的鹿饼干抛向树冠。
青铜花苞应声绽放，尸骸化作荧光没入甲骨文。绯芸的子弹精准打断锁链，苏闫的五铢钱串在空中结成八卦阵。程仲趁机将玉璋按进棺内凹槽，墓室突然响起悠扬的埙声，正是他每天打扫鹿舍时哼的小调。
地面开始塌陷时，茉莉突然叼住程仲衣领。三人一鹿在青铜枝干间跳跃，身后不断传来砖石崩塌的巨响。跃出水面的瞬间，程仲看见朝阳正照在"茉莉"的饲养牌上，而真正的长颈鹿正在馆内悠闲地咀嚼树叶。
"程少爷的鹿饼干。"苏闫抛来块沾着铜锈的零食，“要不要化验一下？”
程仲掰开饼干，夹心层赫然是未化的青铜碎屑。绯芸突然指着监控屏幕：“昨晚二十三点，茉莉的瞳孔出现过金色反光。”
远处传来熟悉的虎啸，大金正在虎山追逐饲养车。程仲望着掌心玉璋的鹿首纹路，突然想起爷爷总说动物园是"活的"，现在才明白这话的真正含义——每一只动物都是镇守龙脉的活祭，而程家人正是饲育这些镇墓兽的守陵人！
晨雾中，长颈鹿馆的自动喂食器突然卡顿，发出类似埙声的嗡鸣。程仲摸出口袋里湿透的饲料单，纸张背面的星图又多了处闪烁的光点——这次指向了爬行动物馆的鳄鱼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