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宫阙在漩涡中徐徐旋转,沈之禾望着穹顶倒垂的夜明珠,骨刀在掌心烙出血痕。那些明珠排列成二十八星宿,却唯独少了象征阴阳交替的鬼宿。
"这殿门要活祭。"天奇剑尖挑起半截鲛人指骨,青铜门环上的饕餮纹正咀嚼着珊瑚碎屑,"沈姑娘可带了式神?"
沈之禾鎏金瞳孔微缩,龙悦在识海发出尖啸:"小丫头敢拿本座献祭,信不信我吞了这小子的魂魄!"她反手将骨刀刺入青铜门缝:"少卿大人若肯褪了官袍当祭品,或许能省些功夫。"
话音未落,殿门突然洞开。天奇揽着她闪避的刹那,数百支珊瑚箭擦着官袍射入海潮。沈之禾嗅到他衣襟间浮动的沉水香,忽觉腕间契约纹灼如烙铁——龙悦竟在吞噬她的灵力!
殿内藻井绘着鲛人拜月图,沈之禾指尖拂过壁画,鎏金碎屑簌簌而落。画中鲛人王冠上镶嵌的明珠,分明是昨夜在官船见过的青铜鼎纹饰。
"沈姑娘来看。"天奇剑鞘敲击地面玉砖,清脆回响中浮现星图,"这是归墟海眼的位置,与九鼎阵图..."他突然噤声,剑锋划破指尖,血珠坠入星图瞬间化作游鱼。
沈之禾瞳孔骤缩。星图游鱼竟与龙悦真身有七分相似,她正要细看,整座宫殿突然震颤。藻井壁画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那些鲛人遗骸保持着跪拜姿势,额间皆嵌着青铜碎片。
"少卿大人可听过归墟守门人?"她将骨刀插入地缝,刀身映出天奇眉心血痕,"传说要开启妖界之门,需献祭九百九十九个至阳之体的..."
狂风裹着咸腥气扑面而来,天奇广袖翻卷将她护在怀中。沈之禾听见他心跳如擂鼓,鎏金瞳孔却映出骇人景象——殿外漩涡化作万千鬼手,正抓着鲛人尸骸往青铜鼎中投掷!
"抱紧。"天奇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剑气劈开扑面而来的尸潮。沈之禾指尖触到他后颈灼热的契约纹,龙悦在识海惊呼:"这小子在觉醒!"
珊瑚地面突然塌陷,二人坠入冰冷暗流。沈之禾在漩涡中睁眼,看见天奇周身泛起淡金光芒,那些啃噬他的尸骸竟化作齑粉。她忽然想起龙悦说过,至阳之体濒死时会爆发...
"闭气!"天奇唇间渡来温热气息,沈之禾齿关被撬开的瞬间,腕间契约纹蔓出金线缠住二人。暗流尽头浮现青铜巨门,门上九鼎纹路淌着血泪。
沈之禾骨刀劈向门环时,整片海域响起凄厉婴啼。门缝中伸出苍白手臂,腕间银铃与她的一模一样!龙悦厉喝:"是契约反噬!快用那小子的血..."
天奇突然咬破舌尖,含血吻上她额间朱砂。沈之禾灵台清明刹那,骨刀斩落的手臂化作青烟,青铜门轰然开启。
门内冰棺躺着鲛人女尸,怀中抱着半块青铜镜。沈之禾触碰镜面的瞬间,无数记忆涌入灵识——百年前龙悦被囚归墟,正是用这面镜子与阴阳师结契!
"原来你早就..."她转身质问式神,却见天奇怔怔望着冰棺。鲛人女尸的面容竟与沈之禾附身前的本体有八分相似,额间莲花烙印与他后颈纹路严丝合缝。
海浪轰鸣声中,青铜镜突然映出长安城景象。沈之禾看见大理寺地牢关押的囚犯纷纷玉化,他们胸口浮现的青铜片,正与九鼎阵图遥相呼应。
"沈姑娘可愿与本官做场交易?"天奇忽然将青铜镜碎片按入她掌心,眼底鎏金流转,"我助你补全契约,你教我..."他指尖划过她颈侧龙鳞,"如何不让小丫头再吐着血查案。"
海底传来沉闷钟声,冰棺中的鲛人女尸突然睁眼。沈之禾挥刀斩断缠住天奇脚踝的发丝,却见青铜镜碎片化作流光没入他心口。龙悦在识海叹息:"这小子自愿做了阵眼,归墟之门要开了..."
滔天巨浪将二人卷出海面时,官船甲板已站满玉化的大理寺差役。沈之禾握紧天奇渗血的手,看见他官袍下蔓延的契约纹——这场交易,终究是她亏了。